「文革,別太樂觀了,」就在宋美齡準備開口時,張靜江卻忽然潑上一盆冷水︰「你可能不知道,桂永清是何應欽的佷女婿,他要是在佔領渭南後不停下腳步怎麼辦?他要直接沖向西安怎麼辦?另外你怎麼保證藍衣社不與何應欽合流?賀衷寒現在有點赤膊上陣的味道,他要是破罐子破摔,問題就麻煩了。」
桂永清居然是何應欽的佷女婿,這倒是個新情況,莊繼華有些意外,他沉默下來,宋子文忍不住說︰「張治中可以控制教導總隊,要不,讓張治中代替桂永清。」
「何應欽會答應嗎?」張靜江一句話就把宋子文駁回去了。
三人這是都看著莊繼華,宋美齡心里焦急,但張靜江卻阻止她發問,莊繼華的一些習慣他比較清楚,他看出莊繼華不是沒有辦法,而是內心里正在激烈斗爭。
果然,莊繼華在沉思良久之後長長的嘆口氣,他很沉重的對宋美齡說︰「師母,有兩個方案由您來決定,第一個,如果桂永清不服從命令,那就殺掉他;十二日我得知西安事變爆發後,就派趙漢杰率三個特種分隊,趕赴西安,昨天得到他們的消息,他們已經潛伏在終南山區,原本我是想找機會救出校長,現在看來,可以讓他們執行些別的任務。第二個方案,密令在蕪湖的宋希濂三十六師,向南京移動,同時密令俞濟時監視桂永清;讓張治中將軍潛赴陝西,一旦桂永清不服從命令,就由張治中將軍接管教導總隊指揮權。另外,我在南京城內布置了兩個特種分隊五十二人,由宋雲飛上校率領。」
莊繼華的語氣很沉重,可其中的殺意卻透著絲絲寒意,宋美齡三人忍不住打個寒顫。他們互相交換著眼色。好半天宋子文才說︰「需要這樣作嗎?」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要的是校長回來,如果有人阻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莊繼華露出痛苦的神色。
「如果委員長不能回來,你會怎麼做?」宋美齡忽然低聲問道。
莊繼華眼神復雜的看看宋美齡,良久才輕輕嘆口氣︰「老實說我想過,如果校長不能回來,那我就只有首先滅了劉湘他們,徹底控制西南三省。然後外聯兩廣,與黃埔同學胡宗南宋希濂結成同盟,抗擊日寇,可這是一條非常危險的路,稍不留神,就會國破家亡。師母,校長必須回來,否則國家就會大亂,黃埔就會分裂。何應欽根本不可能取代校長,胡適先生有句話說得對,中國要想再形成一個校長這樣的核心需要二十年,所以中國不能沒有校長,抗戰需要校長,他必須從西安回來。為了達到這個目地。佛擋殺佛,神擋殺神,人擋殺人。我只能這樣做,而且我堅信我沒有做錯。」
莊繼華決絕地神態讓三人非常震動,但三人又有細微的不同,張靜江眼楮眯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宋美齡則是感動之極,宋子文卻有些發呆。
「小妹。我去西安。」莊繼華的話堅定了宋子文本有些猶豫的心︰「我不想再等中央同意了。我立刻去西安,我要告訴張學良。他錯了。」
「我同意。」張靜江立刻表示支持︰「子良談談。不能等中央同意。他們肯定是要拖延地。」
張靜江說完之後又轉頭對莊繼華說︰「不過。藍衣社不能等閑視之。不能放任他們挑動民眾情緒。文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眾情緒很難控制。不能讓他們這樣肆無忌憚。必須把他們控制在一個範圍內。」
「靜江先生說得對。」宋美齡也接口道︰「我也有這種擔心。藍衣社這樣做是在弄險。弄不好會出大亂子。」
莊繼華想想後說︰「要不我去找君山談談。」不過他又苦笑下︰「不過。我不保證能說服他。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何況近十年沒有共事了。」
「這里能說服他地恐怕也只有你了。」宋美齡輕輕搖頭苦笑下︰「我這個師母他都不放在眼里。…。盡人事安天命吧。」
「夫人。戴笠求見。他地樣子有些著急。好像有什麼急事。」黃仁霖進來通報。
宋美齡立刻想到藍衣社又出事了,她立刻讓戴笠進來,戴笠看到莊繼華顯然一愣,他沒想到莊繼華在這里,不過他很快恢復鎮定。
「夫人,藍衣社決定今天午後在炮標大禮堂舉行討逆動員大會,參加者是南京各部院各軍種,周邊駐軍軍官,共兩千多人。」
宋美齡怒氣勃然而起,她拍案而起︰「賀衷寒要做什麼!我去問問她,他是想委員長死嗎?」
她剛走兩步,電話鈴急促響起,宋子文抓起電話剛听幾句就臉色大變,他扭頭對宋美齡說︰「聯席會議下了討伐令。」
宋美齡更加憤怒︰「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子文、靜江先生都是中央委員,為什麼在他們不在場的情況下通過討伐令?這是不合法地!」
情況陡轉直下,宋美齡和宋子文都有些慌了手腳,張靜江和莊繼華卻還保持冷靜,莊繼華攔住宋美齡叫道︰「夫人,冷靜,討伐令沒什麼,我們剛才不是說過了,討伐令不要緊。」
「美齡,」張靜江破天荒叫起宋美齡的名字,按年齡他可以算是是宋美齡的長輩,其實就在宋美齡與蔣介石成婚前,宋美齡待他也是執晚輩禮︰「鎮靜,沒什麼大不了。」
宋子文這時也反應過來,他放下電話撥開莊繼華,輕輕攬住宋美齡的肩頭︰「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幸好消息來得快,我們還有機會。」說完之後招呼莊繼華他們︰「大家坐,我們商議一下,戴笠你也坐下。」
「師母面前那有學生的座位,學生還是站著吧。」戴笠依舊保持恭敬。
「坐下吧。大家各抒己見。看看該怎麼應對。」宋子文堅決提高戴笠的「待遇」,戴笠也只好坐了半個,面對宋美齡,就像以前面對蔣介石一樣。
「文革,你說說,該怎麼辦。」宋美齡卻招呼莊繼華,想听听他的意見。
莊繼華抿了下嘴問戴笠︰「雨農,你手下有沒有親信,值得托付秘密工作的人?」
戴笠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莊繼華默默地看著他,心里暗自稱贊他地機巧,這次他站對隊了,難怪蔣介石那麼信任他。
「師母,您寫三封信,一封給俞濟時,內容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一封給宋希濂,告訴他南京城內可能有異常,讓他警惕。不要跟著藍衣社走;另外一封要模仿為校長筆跡,內容是撤銷桂永清教導總隊總隊長職務,由張治中將軍接管教導總隊,然後把這封信交給張治中將軍,讓他立刻秘密赴潼關,時機一到。立刻接管教導總隊指揮權。第三封信由宋行長送到張治中將軍手中,他要問,可以把我們商議的,關于桂永清的內容告訴他,其他地一字不露;前兩封信交給雨農,由他派人送到軍中,我也會給宋希濂寫封信。」
「文革,你真要在南京大動干戈?」張靜江滿含憂慮,如果南京再響槍。事情可能就會完全失去控制。舉國大亂就在眼前。
「不,這只是預防。除非得到確實消息,校長已經遇害。南京才會響槍。害校長的人我一個也不放過。」莊繼華平靜中露出凶狠,透著強大的信心。
「另外,待會師母去見何應欽,態度一定要強硬,你可以告訴他,你有西南三十萬軍隊支持,他派去四川的何輯五已經被我控制起來了,胡宗南不會支持他,陳誠的嫡系也不會支持他,他若要蠻干,您也別客氣。師母您地目標是爭取時間,等宋行長從西安回來,一切就好辦了。」莊繼華說到這里,稍微沉凝下說︰「至于藍衣社,我去一趟炮標大禮堂。」
莊繼華的這幾條環環相扣,讓宋美齡逼何應欽同意暫時停止軍事行動,而他自己去說服賀衷寒,另外的保障措施更是釜底抽薪,殺機隱現。戴笠內心涌動起一種激情,他感到大任降臨了。
莊繼華與戴笠一起走出憩廬的大門,他把戴笠拿到自己地車上,則是宋美齡臨時從行政院調來歸莊繼華使用地車,關上車門莊繼華對讓伍子牛開車。
「雨農,沒看出來呀,你還挺有政治眼光。」莊繼華看著戴笠淡淡一笑。
「學長這是何意?」戴笠有點不解,他知道莊繼華說的是他無條件站在宋美齡一邊,可是他以為這是一種冒險,而且也是一種無奈,離開蔣介石他戴笠就什麼也不是。
莊繼華笑笑︰「我告訴你,這是次你做對了,黃埔同學中能像你這樣看得清地還真的不多。」
這時戴笠倒沒想耍什麼心眼,他平靜又略有些緊張地說︰「我是校長的學生,沒有校長就沒有我的今天,古語說主辱臣死,校長蒙塵,我難逃罪責,為師母分點憂,也是我為校長盡的最後一點力了。」
莊繼華搖搖頭哈哈大笑,戴笠更加不解了,莊繼華拍拍他的肩頭︰「雨農,你為校長效力的時間還長著呢,校長一定能安全回來,不過,雨農,你想不想立更大地功勞?」
「學長,這是怎麼說?」戴笠將信將疑的看著莊繼華。
「以後你就知道,等不了多久,最多半個月,不過你要想立更大的功勞,我給你出個主意,師母若去西安,你就陪她去。」莊繼華眼中露出一絲笑意,看上像是調侃。
「你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戴笠還是不敢相信,他懷疑的看著莊繼華。
「放心吧,我不會害你,你記住這個判斷,張學良絕不會主動害校長,只要我們穩住南京,校長在西安就穩如泰山;既然校長安全,張楊當然不會動師母的隨從,你也就是安全的。」莊繼華的話讓戴笠陷入沉思,漸漸地他地臉上露出笑容,可他還沒開口,莊繼華又說︰「你把我的這個判斷,轉告壽山兄,告訴他千萬要穩住,萬不可起別樣心思。」
「學長,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不可能。」戴笠絕不相信。
「我說話是有根據地,河南發生的事,壽山難道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把我地這個意思轉告壽山,他知道該怎麼辦。你告訴他,校長對他的提攜,我們十幾年的交情,全看他今天怎麼動了。」莊繼華的語氣十分平靜。
「我明白了,我一定把你的話送到。」戴笠的神色嚴肅起來,莊繼華把話說得這樣重,讓他明白這事的嚴重性。
炮標大禮堂,是前清建築,在中央軍校旁邊,距離憩廬不遠,莊繼華的車到時,大禮堂擠滿了一身戎裝的軍人們,兩千多武勇之士齊集大禮堂。
白皙弧形牆面上掛著大幅蔣介石半身照,照片上的蔣介石威嚴的看著禮堂里面容嚴肅的軍人們。
大禮堂里莊嚴肅穆,軍人們今天的著裝與往日大不相同,腰間都圍著一條白布帶,門外吹來一陣寒風,廳堂里飄起一遍白色。
「…武裝起來、開赴泛關、直指西安、與張楊決一死戰、救出校長!」賀衷寒站在講台上振臂高呼,兩粒閃亮的金星,一條四等雲麾勛章將他襯得十分威武,此刻他的眼中飽含淚水,臉上寫滿疲憊。
「開赴泛關、直指西安、與張楊決一死戰、救出校長!」兩千多個喉嚨喊出的聲音沖出屋頂直上雲霄,兩千多軍官神情激昂,恨不得一步跨到潼關,沖進西安。
「說得好!」沖破雲霄的聲音剛剛消失,大禮堂門口就傳來一聲大喝,一個同樣掛中將軍餃的身影帶著三個人踏入大禮堂。
大部分校尉軍官都驚訝的看著這個突然的闖入者,這個人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與大禮堂莊嚴肅穆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他們有些憤怒了,他們怒視著這個闖入者,等待著台上黨魁一聲令下,就把他打出。
但讓他們驚訝的是,高軍餃的將軍卻紛紛迎了上去,走在前面的就是他們視為第二精神領袖的鄧文儀,而他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們明白了來的是誰。
「文革,你來參加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