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翠︰小姐,為什麼忽然準備這麼多粉票,打賞,推薦票給五小姐送去?
柯素韻︰這些……自然有它們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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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窗外的雪聲越來越大,明日恐怕會出行不便,但即使是在這樣的風雪聲呼嘯而過的聲中,王珞依然將他話里的意思听了個分明。
而王珞直覺與他話聯想起來的,不是四皇子,而是二皇子。是的,齊子禎說的很對,也很直接,不管四皇子會不會爭奪皇位,她也需要崔淑妃和外家的支持,孤掌難鳴。所以崔淑妃和外家的態度,自然會表現在給四皇子挑選一個什麼樣的皇子妃。
如果對于一般的王公貴族,可能為公子挑選一個女乃女乃是為了門當戶對或其他。但為皇子挑選一個皇子妃,則意味著很多其他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一個皇子的對皇位還有皇權的態度。
比如二皇子,雖然名義上是皇後做主為他挑選皇子妃,但這其中未必沒有江貴妃的暗中推動和施壓。皇後無子,加上她根基不牢,所以她不太會插手一定要讓二皇子娶誰誰這樣。這既不是她的兒子,也無關她利益,說句直白的,有朝一日這幾個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也傷不了她。除了皇帝,誰也不能廢後,何況日後哪個皇子登基也不能廢太後。
所以皇後只需在皇帝死去不被廢掉,她幾乎高枕無憂,就算日後隨便哪個皇子繼位,她也只需接受再多一個太後便可。
王珞把這一點梳理清楚後,自然就明白,二皇子的皇子妃名義上是皇後選定的,但其實暗中拿定主意和推動的是江貴妃。二皇子妃何許人也,是呂閣老的嫡女,雖然呂閣老官品不見得多高,也無爵位,也無厚重的世家背景,但他卻是內閣里一位比較說得上話的閣老,在朝中很有分量,頗有一系的臣子。
既然選了呂閣老的嫡女,那麼用意不言而喻,二皇子就是司馬昭之心了。
想到這里,王珞恍惚記得三年前王璟也是打過二皇子的主意的。那時候王璟的確很有本事,既然能出逃幾天沒被抓回來,還能被二皇子連扶帶抱的送回來,只怕王璟當時想的是,肉已經到手里飛不了了吧。
這些年王璟都將這件事沒成怪到了王元賢和姜氏身上,委實無辜,其實就是王元賢和姜氏不用趙宜修做幌子推出去,只怕二皇子也沒法做主娶王璟。或者說,二皇子沒想過要娶王璟為皇子妃,就算真是被王璟所惑,至多不過讓她做個良媛……
王珞的確想的有些遠了,直到她和齊子禎上床歇息的時候,她腦子里縈繞的還是這件事。沒想到齊子禎一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就讓她有驟然明朗之感,這讓她覺得身邊正溫柔攬著自己入睡的人有些陌生起來。
上輩子她就知道齊子禎是個很聰明精敏的人,待人表面總是和顏悅色,人人都感覺到他的真誠。卻在算計他人為自己的小公司謀福利時他又面不改色,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騙人入局,她揶揄他是笑面狐狸。但即使如此,齊子禎在面對她的時候卻像個孩子,從來有什麼說什麼,不會想現在這樣,說話只說一半,要她自己去猜測揣摩……
這一夜便在王珞亂七八糟的思緒和夢里度過了,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二皇子成了皇帝,金色華麗的龍袍張牙舞爪,然後四皇子被砍頭了。刺目的鮮血飛濺之後,她隱約還看到了齊子禎的頭顱……但在她細看之後,王珞就被嚇醒了。
王珞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前面,然後木訥的轉過頭,正見著齊子禎撐著頭,憂心的看著自己︰「怎麼了,做噩夢了?」
王珞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心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猛地扎進齊子禎的懷里,在那還沒長成結實有力的胸膛前微微發顫,有些慌的道︰「老公,答應我,不要攙和進去,要保護你自己。這古代……是殺人不眨眼的地方。」
她說時微微低垂著頭,一絲亂發落下來,在他格外淨白的手指輕輕起伏,近在咫尺。齊子禎溫柔的抱著她,除了是兩幅更嬌小的身軀,其他的一切就像很久以前那樣,而他微微一怔才明白王珞在說什麼,然後就深深嘆了口氣︰「是的,殺人不眨眼。」
他沒有給王珞承諾什麼,但她似乎並不意外,也沒追問,或許是不敢追問下去,這件事她忽然不想知道那麼多。這是逃避,是的,但也可能她只是需要時間接受。其實如果可以,哪怕齊子禎選擇一條她覺得黑暗的路,她也願意奮不顧身的陪他走完。就像那時,齊子禎義無反顧的跟著跳下游輪……
午後螺女和冷桃準備好馬車時,齊子禎將王珞送到了素園外頭,一路緊攢著她的小手。他的很溫暖,王珞一時覺得另一只手里的紫金手爐都很多余,讓她不想放開。
只是送君千步終要告別,王珞主動放開了手,而齊子禎則抬起手將她身上的銀朱色狐皮斗篷攏了攏,仔細的將立領和帽檐翻上,似是終于覺得再沒有什麼可以為她做,齊子禎才帶上笑道︰「去吧,路上別急,有雪山地路滑,要小心。」
王珞也掛上笑容點點頭,然後轉身,冷桃打起車簾子,扶了王珞上馬車。螺女駕馬車很是熟稔,雖然地上有雪但還不算太厚,螺女很快就揚起馬鞭將那頭朱色高馬御好上路。
車 轆咯嗒嗒的響著,王珞透過車簾子朝後頭依然站在素園匾額下的齊子禎,他一身藕色對襟直襖屹立在寒風中,這一眼王珞才發現他那還單薄的少年身子上居然沒穿斗篷。這該有多冷啊,上京的冬天,而他卻剛剛他卻花那麼些時間為她系好斗篷,這傻瓜還在這麼冷的天里站在那里目送她……這傻瓜。
王珞看著看著覺得有些眼酸,直到他的身影變成黑色的原點才從車簾外收回視線,有些發怔。下次見面又要一個月了,不知道是初一還是十五,或是哪一天。
「小姐,您的臉都凍紅了。」冷桃心疼的看了過來,王珞白皙的臉上被凍得有些紅撲撲的,看上去極是可憐。她忙將馬車里備好的氈子給王珞好好的裹上,一邊勸道︰「小姐無須如此不舍,下個月不是又能來了麼,以世子爺和小姐的情誼,老天爺會感動的。」
王珞默然的點點頭,待馬車到達圭峰寺後,她們一行人按往常一般從後門入寺。螺女前面探路,而冷桃則領著王珞悄悄進了原來的禪房。雙喜一直侯在里面,瞧見王珞後,忙起身一福,便自動和冷桃一起在禪房里稍微收拾一下物什,準備光明正大的從圭峰寺離開。
其實也不需要收拾太多,畢竟以公府這幾年每次添的香火錢,早夠買下這一整座圭峰寺,甚至圭峰了。所以這間禪房是一直為王珞留著的,也因此布置的比較好,有些物價不收拾走也無礙。
真到下山時,王珞戴著白色斗笠出去的,雖然按現代來說她才十歲,但古代她已經十二了。加上她還是公府小姐出身,現在還算是嫡出了,所以該有的規矩一樣不能少,依姜氏的性子只能更嚴。而且她是要坐轎子的,其他丫鬟婆子則跟著轎子步行。
坐轎子下山後,則換回山下公府停著的馬車,駕車的兩小廝早早的候在了這里,沖王珞見禮後,冷桃便上了馬車,而一小廝就上前伏跪在車下,背部維持平坦。由車上的冷桃和車下的螺女攙扶著,王珞必須得優雅的踩著小廝的背部上車。
古代的貴族府第里,有許多不人道的規矩,王珞在公府了沉浸多年,早以習以如常,說好听的叫適應,不好听的或是說麻木。古人的等級森嚴的階級觀念,不是靠她王珞一個普通的現代人可以改變的。何況,這些古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他們已經習慣了。可能要他們真的和王公貴族官員們平起平坐,他們才覺得難受和渾身別扭。
一個多時辰後,馬車終于抵達了榮德公府,從側門進去後便在前院上了小油車直奔垂花門。待下了小油車,入了內院,冷桃便上前摘下她的白色斗笠,遞給身後的小丫鬟拿著。
現在王珞身邊的小丫鬟早已換了很多,當時留在王珞身邊的四春丫鬟們和夏雨夏雪在前幾年已經各自打發嫁人。除了春玉和春河是家生子,被姜氏做主配了公府里的小廝後,依然以媳婦子的身份服侍在王珞身側,其他的幾個常在屋里服侍的二等丫鬟都換了個干淨。
姜氏幫王珞重新在府里挑揀了幾個不錯的丫鬟配到了綠縟閣,本來應該填上四個就夠缺了。但王珞因著姜氏成功升職,現在已經雞犬升天有了嫡女的身份,自然份例稍有不同,所以姜氏按例給她配了二等丫鬟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