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禎︰那件事沈兄已經辦妥,這件事我和子華再去跑一路。
齊嘉環︰如此也好,今日我便親自去和他說吧,你們辦事也需帶足粉票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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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知端起酒杯沖姜慶安一笑,道︰「敬姜榜眼一杯。」
姜慶安微怔,雖然不知道怎麼突然要敬自己,但還是端起酒杯起身道︰「李兄為長,要敬也是小弟敬李兄才對。而且李兄何必總稱一聲榜眼,浮雲之物,听來倒似在取笑我了。」
李明知斜眉,目光如鷹隼般森然,道︰「榜眼便是榜眼,姜榜眼若真有榜眼之才,在下喚姜榜眼又何錯之有,何有取笑之意除非……?」
氣氛一凝,王珞微微顰眉,這人說話一定要這樣剛硬帶刺麼,正想著要如何解,那姜慶安已經變了臉色,他也不是泥捏的,氣性也是不小的。如今這李明知三番兩次的出言不遜,自然心里有了惱怒,若不是看在和張霖張雷還算投契的份上,只怕早理會不了這麼多,就要反擊了。
兩人就在這樣冷然的氣氛下敬酒,正踫杯時,李明知猛地出手要擒姜慶安的端酒的手腕。姜慶安到底是習武多年,反應靈敏,王珞尚來不及看李明知是如何出手,姜慶安是如何躲避時,姜慶安已經退了一步,收回了酒杯。
而酒杯上,清清楚楚的,王珞看到酒杯里的酒水一滴不少。張霖張雷自然知道這兩人是出手了正待要勸,王珞自然也想要勸,但他們剛一起身,姜慶安就一轉頭道︰「無需再勸,既然李兄執意要和小弟比試幾招,小弟豈有不奉陪之理?」
「如此甚好。」李明知不由笑道,手腳也沒停下,一掠上前,姜慶安大笑,並不再躲閃,而是直迎上去。見招拆招,招數靈活利落,而李明知也非無能之輩,下手果狠,招數流暢。
這兩人打得暢快之際,無疑也吸引了醉滿樓里其他客人的目光,那幾個小二急的不行,又不敢上去相勸。兩人都是武科出身,雖然打斗不比武俠小說里那麼神乎其神,但也殺傷力不小。何況這酒樓里大多不是平常小屁民,小二也不敢輕易得罪。
而其他客人們則是好奇圍觀,想來都是喝酒有些上頭,都趁著酒意有如街上看戲看耍把式一般不停的叫好拍手。因為其他客人看得入神,又無異議,小二們和掌櫃看著那桌椅酒盞摔個稀碎也不敢多言,只暗自抹汗。
王珞搖搖頭,此時都已經打起來,她當然不會再去勸,一來勸不下來,二來拳頭無眼。于是只將那近處的一個小二喚了過來,解上的墨綠色繡喜鵲登梅的荷包,掏出兩顆圓潤的珠子,又一兩塊碎銀遞與小二,道︰「那珠子只管給你們掌櫃,就當賠償這些桌椅酒盞碟盤的損失,道個不是。這碎銀你與其他小二們分了吧。」
那小二雖然也不是沒見過疏爽的,但見那珠子圓潤剃頭,流光閃爍,就知是好貨色。再加上那碎銀也不輕,便知眼前這小公子非富即貴,不由感嘆剛剛幸而沒去勸阻,忙躬身道謝︰「謝謝小爺賞賜,謝謝小爺賞賜。」
「無需如此,應當的,你且去吧。」王珞淡笑著搖頭,小二笑得合不攏嘴,正待要走,卻又被一旁的張霖走過來喚住。張霖看了王珞一眼,也解上的鵝黃色荷包,取出一塊五兩那麼大的小銀錠給那小二,道︰「這也是給你們掌櫃的,去吧。」
小二兩眼放光,道了謝忙就跑著去了。
張霖系好荷包,又沖王珞一笑︰「賢佷小小年紀就知打點這些,咱們這做叔伯輩的哪能袖手。何況打砸壞的又不止是姜賢弟的過錯,李兄也是有份的。李兄也和咱們親近些,我出上一份也是應當。」
王珞笑著點頭,不由又打量了一下這張霖,他生得比張雷要斯文幾分,也是十分端方的長相,舉止爽氣又不失禮節,不禁有些好奇是哪個張家來,便問道︰「張叔伯風度磊落,不知貴籍是京中哪個張家?「
張霖笑笑,張雷听了也收回看李明知和姜慶安打斗的目光,回了一句︰「家父張瑜山。」
張瑜山,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是正三品的五官。而京衛設衛指揮使司,有指揮使、正三品,指揮同知、從三品,指揮僉事等官,多系世官。而張家就是這樣的世官,在大齊,武官多有世襲。
王珞身在公府多年,自然對上京城里這些官職世家什麼的也知道了個八分,這也算作是貴女里一項職業技能。
似是見王珞微有些出神,張霖便輕拍了她一掌,笑著打趣道︰「賢佷無需擔心,雖然咱們張家不如姜家那麼家財萬貫,但賠點銀子還是不為難的。若真是為難,那咱們改日便去府上蹭飯去,可歡迎麼?」
王珞自然知道他是說笑,于是也眉眼彎彎,帶笑作揖道︰「無限歡迎。」
幾人正嬉笑一團,那頭李明知和姜慶安又打著打著過來了,因為本就是樓道邊,張霖眼疾手快的就將王珞一攬,帶上了木板樓梯的幾層。這上二樓的樓梯很寬是中東西三路而入,王珞現在就站在中路,而姜慶安和李明知則在樓道旁打得難舍難分。
這時只听得身後有腳步聲,王珞知道應該是樓上有雅間的客人要下來了,忙和張霖一道避讓開。走下來的是兩個公子,還有幾個小廝。
為首的公子約是十六七歲,桃眸微睞,俊美的臉龐上忽然微蘊笑意,披著雪青色江貉皮斗篷,縫隙里能見得里頭月白的翟紋長袍,鎏金邊綴雲紋烏靴,氣度十分不凡,卻又頗覺眼熟。
他身側的是一個二十三四的公子,穿著烏青色對襟長襖,繡滿暗紋,看到他長相時,王珞忽然感覺有些熟悉,思緒一定,才恍然想起這人應該是沈文軒。
王珞不由微微吃驚,那沈文軒身前這位是……這麼一想不由又多看了幾眼,那公子已經走到了近前,剛要從她面前下去。這時,王珞發現他身後跟著的幾位小廝有些不同,但具體哪里不同又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些……
正當王珞走神時,姜慶安和李明知又交手打了過來,正擋住樓道口。沈文軒微微皺眉,看向那個年輕公子,似乎有些以他位尊的意思,那年輕公子微微擺手,似不以為意。
就是王珞正要收回目光時,卻見他擺手時露出了斗篷里的長袍腰間的系物,有一根打著明黃色絡子的墜飾。她心里一緊,又細看了一眼那年輕公子,猛然想起為什麼眼熟了。這個公子定然是四殿下——齊嘉環……三年前在景王府時,是曾有一面之緣的。
剛一想清楚,姜慶安又出了一拳,而背身的李明知飛快的一轉,姜慶安的拳勢來不及收,眼見正要揮向正抬腳下樓的四殿下。那拳大如斗,姜慶安的力氣和勢道王珞是十分清楚的,這要是砸在四殿上後果不堪設想。
心里一個激靈就閃身向前一擋,那姜慶安雖然知道這一拳力道太過,收不回全力,原想著前頭是個公子也就罷了,卻忽然變成了自己的外甥女,不由心下一驚,咬牙就要錯開,但避之不及就要砸到王珞的臉上。
王珞一時什麼也無法想,只覺手被一拉扯,眼見要被拳頭砸爆頭,卻忽然被一道大力給拉開來,跌坐在地。
只是一閃眼的功夫,酒樓里原本的喧鬧的叫好拍手聲忽然靜止了。
王珞定楮一看,才發現剛剛拉開自己的竟然是四殿下齊嘉環身後的幾個小廝的一個。他們都穿著玄色烏衣袍子,面上並無太多表情,此刻已經逼開了姜慶安的攻勢。不知是不是誤會姜慶安有心對四殿下不利,他們五六個人一齊上前就沖姜慶安大打出手。
姜慶安雖然知道對方可能是誤會了,但武人的傲氣心也懶得多做解釋,又看幾個烏衣小廝竟然身手不錯,不禁有起了交手領教之心,和幾個烏衣小廝打斗得雖然有些吃力,但也十分痛快,這時倒是李明知莫名其妙空出手來。
雖然這樣的打斗看似和諧,酒樓里一時又響起了叫好和拍手的聲音。
王珞瞧齊嘉環臉上表情也波瀾不驚,不怒不喜,她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正心思胡亂之際,卻听得姜慶安低呼一聲,王珞緊張的探看過去,之見那幾個烏衣小廝不知何時從何地抽出了軟劍。
他們一個個招式狠辣的朝姜慶安刺去,姜慶安縱是身手不凡,但真實的打斗又哪如武俠小說里那麼神奇,能以一當百,還能空手作戰呢。自然落了下乘,手臂上甚至還掛了一道傷。
姜慶安是王珞的親舅舅,看了這一幕,她當然于心不忍,再也顧不得如此多,便什麼也不想,朝齊嘉環拜跪道︰「公子,我舅舅只是和李叔伯指教幾招,無心傷到公子,請公子大人大量,快喚回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