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華你又胡來什麼」
齊嘉環臉色一變,帶有一絲羞惱的奔向前,欲從齊子華手里奪回畫卷,兩人糾纏之間,未發覺齊子禎的臉色其實更為難看。
「那一日我便瞧見殿下在畫個女人,今日一看,果然不差,畫的還真是……」齊子華將畫卷掩在身後,故賣關子的放低聲音,道︰「還真是榮德公府的王五娘。」
听了這一句,齊嘉環下意識的低吼一聲︰「休得胡說。」
而他身後的齊子禎,眼眸中的火焰點燃了激蕩地閃躍著,抿唇為一線。
「我才沒有胡說。」齊子華一臉篤定,又揚開手里的畫卷,指著畫里頭的女子五官道︰「瞧瞧,我都不曉得殿下有一手如此好的丹青,這眉目如水清明,姿容驚鴻瀲灩,精致一如那個王五娘的模子,活月兌月兌要從畫里走出來了。」
齊子禎听得描述只得握拳,這份心情猶如自己的女人被剝光了衣服示眾一般,不,是被另一個男人悄悄覬覦,窺探,交雜著憤懣,折辱,還有妒意。
他是一個現代人,但若說男人的心性,古往今來也是一般無二。更何況,王珞于他的意義,並非只是妻子這麼簡單,而是他所在世界里唯一覺得真實的存在,唯一的信任和托付。
是不容覬覦的。
齊嘉環臉色卻是一陣紅白交錯,齊子華猶不罷手,接著道︰「我原本就覺得不妥,之前那個王五娘在宮里頭的時候,我便瞧出你待她有些個不同,後來還听說你從皇後那求來的古琴都送了與她。這也罷了,難道殿下能否認剛剛為著大婚的事猶豫,其中沒有一分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緣故?」
齊嘉環張嘴要說什麼,卻又還是什麼也沒說,到底都是一齊長大的堂兄弟,自己這些情緒哪怕覺得收藏的好,也不是容易瞞騙的。這麼一想,齊嘉環便只上前奪回畫卷,默默收回桌案後頭。
齊子華見他沒否認,只當他默認了,絲毫沒有錯過這次機會道︰「都說紅顏禍水,我原不信,沉溺溫柔鄉也不見大難臨頭。如今瞧殿下這般模樣,倒不敢不信了,那王五娘的確是豆蔻年紀如花美貌,但殿下又不是那英雄氣短的,豈會被她迷惑了去?」
齊嘉環悶著不說話,齊子華卻更為焦急,平日里都是他好玩鬧,重情色,殊不知,他其實也是最不把女人放到心頭的。玩物玩物必不可少,但玩物不能喪志的道理他卻十分懂得。
所以如今教他看著齊嘉環大有深陷的苗頭,如何不急,又勸︰「且不說那王五娘出身公卿世家,又是嫡出的,根本不可能于殿下做小。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殿下要納入府里頭做小,我也是不看好的。殿下肩負重任,閨閣畫眉之事豈是殿下有閑工夫理會的」
齊嘉環還是閉口不答,只當作不見,齊子華急的拉過齊子禎,道︰「子禎你也幫著勸一句罷,難道眼看著殿下這麼耗著,若不給宋參將一個答復,保不成你在荒州又要徒生輾轉。」
齊子禎恍過神來,雖然眼底深處似兩簇火苗在燃燒,旋即,唇角微微上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若殿下果真屬意的是榮德公府的小姐,不妨說個明白,我也好早做打算,免得屆時成為殿下為贏美人心的犧牲品。」
齊子華瞪大眼,听的皺眉,齊嘉環卻轉身一笑,眯起眼看向齊子禎,道︰「子禎,此話當真?」
齊子禎心里陡地一驚,咬一咬牙卻面不改色,十分漫不經心,道︰「自然當真,若殿下生了這樣的心思,便是我同子華堂兄有眼無珠,錯跟了人。索性咱們尚且年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回頭還來得及。」
雖然語氣輕飄飄,但每個字都落到準處,齊子華听的心驚肉跳。雖然他們三人是堂兄弟,但也有上下之分,平日里依著堂兄弟和一齊長大的情分,齊嘉環從不多加計較。這也是齊子華敢直面訓斥的原因,但齊子禎這樣冷言冷語,說的還全是大不敬的話,這可叫身居上位的齊嘉環能受得了?
誰知齊嘉環先是沉默,然後抬頭。燈火的輝光在他臉上形成一道奇特的陰影,明暗交錯之際,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們毋須擔心,母妃那我已經交代過了,相信不日皇後那頭就會有準確的消息傳出來。」
齊子禎松了口氣,唇際挑起,慢慢地滲出了一種淺淺的澀澀的味道,心里哂笑,若是現代,知道有混蛋覬覦自己的老婆,只怕當場動手也不為過吧。而此刻,他還得小心翼翼,一切以大局為重,只因這個混蛋是他的老板。
而齊子華驟然听了這麼一句,差點沒反應過來,等到明白這是齊嘉環的承諾後,又驚又喜,還好齊嘉環仍然是那個正常的四殿下。
這時已經入了夜,前頭說好要為齊子禎做送行酒,齊子華親去和管事內監交代︰「……是從西域來的美酒,一會呈上去,想讓四殿下品品,看能否品出不同來……」
管事內監雖然不知道齊子華要額外布置這些內容,但也知道齊子華和四殿下交情匪淺,又素來多些花花心思,故而沒作深想,也不敢違背。只把酒給專司內監試過了,便待依時呈上。
齊子華身邊的內監卻是幾分不解,待那管事內監走了,方問︰「世子爺,那酒不是用來……」說到這里,內監露出一絲曖昧,又接著問道︰「怎麼給四殿下……」
齊子華挑眉,輕嗤道︰「你懂什麼,不要多嘴。」心道,四殿下雖然口里應承了,難免不在心里郁結些日子,比如他,若有得不到的美人,就愈加上心,愁腸百結,做事難免無心無力。而四殿下正值多事之秋,自然不能被這愁緒纏身,要解這愁,最好的法子便是……
「你回府里,挑兩名好顏色的姬人來,要干淨伶俐的。」
待到夜間酒席上,美酒佳肴都上了桌,偏偏齊嘉環卻因宮里的事故而提前離席,齊子華看的皺眉,不由嘆氣。
齊子禎雖然不解,但也懶得理會,心里也正是煩悶不堪,正欲借酒消愁,丫鬟們上前斟酒,齊子華原想阻攔,但轉念一想,這齊子禎平日也是清心寡欲的,據說連一個房里人也無,到底也是過了頭。
如今又上戰場在即,還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凱旋歸來,屆時可沒有溫柔鄉可享受了……他這做堂兄的,也該暗地里犒勞他一番才是。
思及此,齊子華嘴角微翹,便也收回了換酒的心思,反而又叫丫鬟多上了幾壺。而齊子禎今日似乎酒興不錯,悶聲不吭就幾壺下肚……
便說揚州姜府,剛入了夜,螺女才躡手躡腳的回了屋,剛一進去,冷桃便將左右服侍王珞的惜春,念秋打發了下去,只留她們三個人。
王珞憂心忡忡的問螺女可問出了什麼,螺女臉色為難,道︰「小姐,奴婢已經盡了力,偏偏那馮喜也所知不多,問不出什麼。奴婢怕問過了頭,恐遭人疑竇,便急急回了來。」說著,就低了頭。
王珞知道螺女向來善于打听,因大咧咧的性子也讓人不設防,如今螺女問不出來,想來不是那馮喜口風緊,便是馮喜的確所知不多。
想到這頭,王珞不免嘆氣,眼眶都有些紅了。她原想著是陪同四殿下去荒州征戰,還想到底是皇帝的親兒子,肯定會派出驍勇善戰的將士前往支援,護衛的宮中侍衛也不會少數,這才略為安心。
如今得知竟然是讓齊子禎一個人頂著世子的名餃打頭陣,不免覺得天旋地亂。齊子禎雖然貴為王府世子,但這也只是虛餃,明里人都曉得這健在的兩個皇帝的兄弟,雖然不是皇帝一母同胞,但都是本分謹慎的人,故而才幸存到最後,享受到了皇帝的安慰獎。
既是本分謹慎的,自然在所表露的才能就有限,推及到朝堂里頭也無太大的勢力,這自然是明哲保身的法子,卻也是讓王珞感到不安的因素。
「小姐,您別哭呀,之前您得了世子爺要去戰場的事也沒像現在這樣呀。」螺女見王珞眼角滑落的淚順著臉頰而下,不由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輕輕用帕子擦拭掉。
冷桃也嘆了口氣,她是曉事的,自然知曉兩次去戰場的情況不同。便端了茶過來送到王珞手里,一邊道︰「小姐,如今憂心也不是法子,您身處閨中,又是在這揚州,距離上京沒有十萬也有八千里,能做什麼呢。」
王珞抿了一口茶,何嘗不知道冷桃說的是正理,偏偏人的感情不隨理智,總要心慌意亂也沒法子,但也不能真自亂陣腳,便深吸一口氣,道︰「咱們若能想個法子回上京,便好了。」
螺女一听,圓瞪著眼楮露出疑色,道︰「小姐這是何意,可是糊涂了,便是回了上京又如何,只怕屆時世子爺早去了荒州不知多少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