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暖陽高掛•通紅得像是小火爐•烤得人渾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抱著懷中白色的小狗•雅娉有一下沒一下的婆娑著•心里隱隱還是堵得慌•
•星兒•難得天氣這般好•陪我去御花園走走、散散步吧••
放下小狗•雅娉轉身回屋加了件厚厚的披風•隨即轉身走出了紫霞宮•一路上穿過紅紅綠綠的亭廊•雅娉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皇後娘娘吉祥——•
•起來吧••
見迎面走來兩個身著藍裙的小奴婢•又是匆匆行禮後逃往似的端著餐盤就自己身前的岔口拐了彎•低頭縮腦的皺皺模樣活像怕被她逮住訓話一般•雅娉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星兒•你可知宮里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怎麼感覺•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
想著這些時日•北炎煌都是早出晚歸•甚至很少來她這里•再看看這一路•是人見她都形色匆匆•為什麼她總覺得每個人都在故意躲著她似的••到底出了什麼事•••
是她太敏感了嗎•為什麼她總有種錯覺•似乎那天聖上帶她泡過溫泉後•就變得有些怪怪的•她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對她的寵溺有了保留•似乎極力要控制在某個範圍內•生怕超出那個看不到的‘度’似的•
••奴婢沒听說啊•最近宮里最大的事大概莫過于熱情接待各國來使了吧•公主•您是不是太多心了••等下兒•星兒就出去打听打听•公主•前面就是御花園了•這個季節•我們也不用選了•直接去梅園可好——•
說著•兩人轉向往就近的小路拐去•剛踏入梅園•一陣喜悅嬉笑聲迎風而來•遠遠的見是秦貴人跟雲婕妤•不想跟兩人打照面•示意地看了星兒一眼•兩人隨即往門口另一側超大的萬年青後躲去•
•秦姐姐•你說聖上真得會立那個身份卑•的女人為貴妃嗎••我可是听說她是罪臣之後•好像還被貶成過軍••更在•院里拋頭露面許久•現在又淪落到了灰緬人口販子的手里•你說•這樣的女人•怎麼配伺候聖上••而且•地位還比我高•就也就罷了•跟姐姐平起平坐已經算是很便宜她了•憑什麼冊立貴妃啊•要知道•這貴妃可是僅次于皇後娘娘的——•
•這還能有假嗎••你沒見聖上這些天日日往宮外跑•宮人忙忙活活•宮里的氣氛都不對勁了••我听說好像已經找到那人口販子了•人也在驛館住下了•聖上還親自帶了御醫出去過呢•而且•連貴妃入住的貴陽宮都已經重新裝砌過了•皇後娘娘都備受冷落了•我們算什麼•你大概不知道吧•這個韋芸芳跟聖上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感情•是一般人能比得嗎••听說聖上還是王爺的時候•宣王府•她就來去自如•比自己家里都還隨便•聖上更是疼她若斯•若不是當年她的父親犯了通敵叛國的重罪•聖上遠在邊疆戰場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不定•現在的皇後都要易主了•這下宮里有好戲看了•你沒見聖上現在就已經魂不守舍了嗎•真不知道•我們究竟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分上那麼一星半點羹••
•沒想到還真是侯門深似海•雖說一入宮門•便做好了喜新厭舊、花無百日紅的心理準備•只是怎生也沒料到•是如此短暫•與聖上的夫妻之情•不過一夜如此短暫•哎•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
兩人談論的聲音漸行漸遠•雅娉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原來•這才是一切的主因••難怪這些天甚少看到他、天天早出晚歸•連她主動去找他都會經常撲個空•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瞞著她、應付她•只要他一句話•她就會識相知趣地離開•
•公主•您先別難怪•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意味著聖上不再喜歡您•不是嗎••星兒這就去幫你探探——•
•我明白•星兒•我沒事•有些事•你不明白•我累了•不想逛了•我們回去吧••
整個人猶如被掏空了般•雅娉再也沒有任何閑情逸致•說著渾渾噩噩地就轉身原路折回•
•芸兒•芸兒•醒醒•不會有事的•馬上就到家了•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失魂落魄地行進著•突然一陣慌亂焦急的熟悉嗓音劃破耳膜•一抬頭•雅娉就見許久不見的偉岸身影正抱著一個衣衫艷麗的虛弱女子直奔而過•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雅娉卻還是听到了自己心碎滿地的聲音•
一行人如風般匆匆而過•雅娉跟星兒卻都見鬼般呆若木雞•好半天都石雕般•對著空空如也的小道•鴉雀無聲•虔誠一致地——出神•
•清•韻公主••公主•是我眼花•還是我沒睡醒•••
不敢置信地瞠大雙眸•星兒驚愕得嘴巴大張•還不停地揉著眼楮•那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面孔•親姐妹怕是也不見得如此相像吧•
[•聖上他•從來沒有踫過我••]
清韻的遺言耳旁浮現•雅娉瞬間恍然大悟•原來•他對清韻舍生舍命的寵與愛•都是是因為••突然之間•她覺得清韻好可憐•一生•至死做得都是別人的替身•可至少•她得到的也是他的真心•那她呢•如果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別的女人•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難道•自始至終•他都是在騙她嗎••
•噗——•
一陣氣血翻騰•雅娉按耐不住•喉嚨一陣酸澀•腥紅的鮮血噴涌而出•身形一晃•雅娉撫著胸口差點一頭栽到了地下•
•公主•公主•你這是怎麼了•••
嚇得瞬間回魂•星兒沖上前去•顫抖著小手模著雅娉胸前的黏膩•攙扶起她•哭得稀里嘩啦•
•沒•沒事•星兒•扶我回房•••
氣息逆轉翻滾•怎樣都壓不下•腦海中突然浮現師傅‘情關難過’•甚至可能‘生死一線’的警告•想起自己出嫁前為自己卜得一卦‘一生一世一雙人•情字當頭難字生’•雅娉無奈地苦澀一笑•撐著一口氣步履艱難地走完這回程的一段路•
◇◆◇◆◇◆◇◆◇
•公主•御醫說您體虛氣弱、不宜動怒•氣血翻騰會傷心動脾的•公主•您先天體弱•離了續命丹都危險至極•星兒求你•不管什麼事•您一定要放開心胸•不要生氣啊——•
見雅娉醒來•星兒將剛拿來的新衣遞上去•扶起她•淚眼朦朧•還不住哽咽抽噎•
•傻星兒•別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了•星兒•我有些餓了•幫我煮些青菜粥•好嗎•我想吃——•
不想星兒操心•也不忍她跟著難過•雅娉找著借口支開了她•如果可以控制•她也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自己還是那個無欲無求、清冷孤傲的女人•只是•堅固的城堡一旦被打破•想要再度築起•卻是難上加難•
夜色漸漸籠罩•雅娉卻維持著一貫的姿勢•捧著一本《清心普善咒》•卻是半個字也沒有看進去•平常清心寡欲的聖藥•這一刻•已然失效•
•皇後娘娘吉祥••
高公公的聲音打算了雅娉的思緒•抬起頭來•望了望按下的天色•雅娉重復起幾日來不時重復的話語︰
•公公有事•••
•回娘娘•聖上命奴才給娘娘送來一些夜宵•順便轉告娘娘•聖上今日•••
看著雅娉明顯蒼白的臉色•高公公總覺得自己也是助紂為虐、幫助欺騙的幫凶•聖上怕娘娘等著•要他盯著•如果過了辰時不能過來•就要送一些安眠湯或宵夜過來•當然最主要的是傳遞聖意•他真不懂•事情本來就是紙包不知火•聖上為何不選擇對娘娘坦白一切•
現在芸芳姑娘進了宮•已經不是聖上夜不歸宿的問題了•這個怕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這一刻•望著高公公•雅娉卻寧願他沒有出現•曾經的習慣•現在在她看來只有花言巧語的欺騙•他如此貼心周到•怕得該是她的撞破鬧得大家臉面無關吧•他根本就不了解她•就算是她再喜歡的東西•如果確定不屬于她•她絕對不會死皮賴臉•曾經她會吃醋會介意會小氣•為的都只是那份她以為、她希冀的愛•
•娘娘•••
驚覺雅娉的異樣•高公公更加于心不忍•幾度掀唇•終歸還是沒有出口•誰讓聖上嚴令不許多話••
•有勞公公了•對了•高公公•聖上這些天•一直都是在忙國事嗎•••忍不住•雅娉還是試探地問出了口•
•回娘娘•是•是的•這些天陸續還有一些使節到來•聖上經常還要去•驛館•有很多事要處理•經常會忙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在出也星•
盡職的解釋著•高公公卻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多話•
•知道了•你去吧••
•娘娘有什麼話要奴才代為轉達給聖上嗎••習慣•地•高公公再次進到傳話筒的指責•兩頭不誤•
•沒有••
思索了許久•雅娉沒有再轉述任何關懷體己的話•而是簡單的兩個字•阻隔了兩人的一切•（今日兩更•六千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