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在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常生終于找到布,他咬住布料邊緣將它拉了下來。
杜紹言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他稍微適應了一下光線,打量起四周,這像是一間被廢棄的工廠廠房,空蕩蕩的沒有東西,只有他和常生兩個人,也沒有看到綁匪。
當然沒有綁匪,綁匪現在一定忙著通知他家人要錢……杜紹言想著,回頭看身後,手被一根暗黃的皮繩緊緊綁著,連動一下都很困難,他又在旁邊看了一圈,沒有刀或剪刀這樣的工具。
「少爺?」常生在一旁提醒︰「能不能把我的蒙眼布拿下來?」
杜紹言想起剛才就還有點生氣︰「我才不要在你臉上蹭來蹭去,惡心死了!」
常生小聲說︰「可是你已經能看見了,直接拉下來就行,不用找了。」
「我知道!」杜紹言這才想起來,他靠近常生的臉,準備把他的蒙眼布拉下來。
他慢慢地湊近著,常生一動不動,他的五官很平凡,蒙上眼楮之後只能看到臉的下半部分,因為瘦他的下頜很尖,沒有胡須,光滑滑的很干淨,他的嘴唇也是淡茶色的,有點干,並不像Angela那種有光澤的粉紅。
不知道為什麼杜紹言的眼楮卻難以從男人緊閉的嘴唇上移開,他想起剛才這雙唇觸到自己的唇,還有自己的臉,那種詭異的酥麻又從脊椎竄上來。
「少爺?」常生輕輕地叫了一聲,像是因為這麼長時間的安靜而疑惑。
他嘴唇因此微微開啟,杜紹言湊過去,吻在他的嘴唇上。
他將自己的舌頭也伸進去了,因為滑進去地太容易所以他又深入了一些。
常生嚇了一跳,他愣了愣,竟然反應不過來。
「大哥,我剛電話通知過了,」刀疤臉的男人說道︰「我說一個人一億,報警就撕票!」
被叫做大哥的男人頭發染成灰白,他點點頭︰「杜家人怎麼說?」
「他家當家的說了,錢會馬上準備好,但要確保人平安無事。」刀疤臉咂嘴︰「杜家真有錢,討價還價都不。」
白發男冷笑︰「杜家怎麼會在乎那點小錢,那是他家的小兒子,可惜……」
有人在外面敲車窗,白發男把車窗搖下來︰「胖子,買完工具了?」
胖子點頭︰「刀、汽油、打火機都準備好了,錢一到手就撕票。」
刀疤男有點吃驚︰「拿到錢還撕票?」
白發男笑笑︰「胖子,你去杜小少爺那邊放手干吧,阿虎和瘦子都已經在那邊守著了,你們三個要做干淨。」
胖子舉舉手里的大袋子︰「一個是未成年小鬼,另一個我半只手就能捏死他,保證做干淨,請大哥放心。」
白發男點點頭︰「我們現在去約定地點拿錢,你們自己小心。」
手機屏幕上的圖片十分清晰,昏迷的少年和佣人靠在一起,背景是一輛破舊的車內。
杜守誠很久沒有說話。
「電話打來了,他們說一人一億。」阮明莎坐到丈夫身邊︰「怎麼辦?不能報警,他們會……」
「錢算什麼?」杜守誠反而笑了,輕描淡寫地說︰「給他們。」
他的堂弟杜守信站在書房門口,他急切地說道︰「給他們?他們是綁匪啊,萬一不守信用怎麼辦?」
杜守誠將手機扔到地板上︰「紹言是我兒子。」
阮明莎蹲去,她撿起手機,那封有照片的彩信是用杜紹言的手機發來的,綁匪就是用它來證明杜紹言真的在他們手中。
女人嘆口氣,回頭看一眼杜守信。
杜守信也嘆口氣︰「哥,關心則亂,我們不能不防綁匪出爾反爾,紹言是我親佷子,我也怕他出意外,我認為我們該報警,同時答應他們錢的條件,以錢為誘餌,將他們一網打盡。」
杜守誠抬頭看他一眼,阮明莎站起身︰「守誠,我知道你關心紹言,可是這件事事關重大,相比于紹言的生命錢的確不是大問題,但是萬一綁匪動了邪念……」
「紹言的手機有定位系統,」杜守誠突然開口︰「根據定位能查到手機所在方位,現在去查,」他停了一會︰「就由你們,報警。」
杜守信點點頭︰「哥,這事交給我,我保證給你一個平平安安的紹言。」
「可能我踫到紹言的事心就亂了,」杜守誠苦笑了一下︰「我只想著無論任何條件都答應,卻忘了他所處的環境。」
「紹言會沒事的。」阮明莎撫住丈夫的肩。
杜紹言的舌頭在他可憐的佣人的嘴里攪動著,半天才意猶未盡地退出來,理直氣壯地說︰「這是還你的,誰教你剛才強吻我!」
常生卻沒有反駁,他的嘴唇被他家任性的少爺吻得有點紅腫,還有濕潤。
他大腦里是空白的。
杜紹言咬住蒙眼的布,很快地拉下來,然後他退後一些分開兩人太過親密的距離︰「好了,現在想辦法出去吧!」
常生低著頭,一言不發,杜紹言自覺自己有點過分,掩飾般地看周圍︰「我看看有什麼能把繩子隔斷。」他注意到牆角有一處廢棄的暖氣片,突出的鐵片似乎很鋒利。
「我有辦法了!」杜紹言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腿也被皮繩綁在一起只能雙腳蹦,他彈跳力很好,很快跳到暖氣片旁,背對著將雙手擱上去。
鐵片抵在皮繩間,他來回拖著手,試圖利用摩擦力緩慢地將緊繃的繩索割裂。
常生轉過身,他望著忙著割繩子的少年,只感到太過凌亂的思緒逐漸安定下來。
他是大人,他是孩子,他沒他想的那麼多,他親他的時候或許就是惡作劇或許就是好玩,並不會夾雜著任何復雜的情緒不是嗎?
「OK了!」杜紹言興奮地甩開裂開的繩索,將雙手舉起來︰「累死我了!」他立刻彎下腰解著腿上的皮繩︰「我馬上就來救你。」
皮繩很快解開,杜紹言幾步跑過來,他似乎有點害怕看常生的臉所以一直低著頭給他解繩索。
「我原以為只能拿到一億,畢竟只有一個是杜家的兒子,另一個據說是下人,哪里值那麼多錢,」白發男叼著煙︰「我也沒想到杜家這麼不在意錢,要多少給多少。」
刀疤男開著車︰「這次和大哥聯系的人靠譜嗎?錢來的太快我覺得不妥。」
「那人之前說用一億買杜家小少爺的命,不管杜家給不給錢都要他的命,下人也要一起宰了,這個要求太容易了。」白發男笑一聲︰「至于靠不靠譜,有錢人家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哦?」
「其實是……」
白發男壓低了聲音,這時他突然從汽車的後視鏡看到後方的警車。
皮繩在靈巧的雙手下很快松開,常生轉動著手腕,低聲地說︰「謝謝,少爺。」
「沒事,本少爺救下人是應該的。」杜紹言口氣輕松地說道︰「快走吧。」
他注意了一下這間廢棄廠房,空間寬闊,卷簾門是緊閉的,窗戶是開的,不過窗口離地面有接近兩米的距離,尺寸也不是成年人能爬出的大小。
「看來只有從正門出了,」杜紹言從口袋里掏手機︰「誒我手機呢!怎麼不見了?」他馬上想起來︰「一定是被綁匪拿去了,不然他們也沒法聯系我家人……」
正說著,卷簾門突然緩緩升起。
外面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三個成年男人。
杜紹言和常生都吃了一驚,這些人就是綁匪麼!
那三個男人更吃驚,一會不見居然兩人都醒來了還解開了繩索,其中一個戴單邊耳釘的男人最先反應過來︰「他們看到我們了,胖子把工具給我!」
胖子立刻甩過去一把刀︰「阿虎,干掉他們!」他又扔了一把刀給一旁的瘦子。
三個成年男人握著武器步步逼近,杜紹言眼光迅速地瞄向四周,他居然手無寸鐵,常生從後面抓住他的衣服,低聲說︰「少爺,我拖住他們,你先……」
「本少爺會保護你。」杜紹言打斷他的話,他把常生擋在身後。
胖子就笑了︰「杜小少爺還想學人英雄救美呢。」
瘦子打岔道︰「少爺比較美。」
阿虎揮起刀︰「你們在討論什麼!滅口!」他說著一把刀砍過來,直直地砍向站在原地的杜紹言。
少年突然偏過身,他側身避開刀鋒,同時一拳打在阿虎的頭上。
阿虎被打得往一邊倒下,所有人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有這樣的武力。
「本少爺可是全校跆拳道冠軍。」杜紹言抖抖手腕,面不改色地說道。其實實戰也是頭一回,而且剛才那拳力道太大,虎口都被震痛了。
胖子和瘦子對看一眼︰「一起上!」
兩把刀從兩個方向同時劈過來,杜紹言退後一步飛踢過去,胖子手里的刀應聲飛出,少年立刻回轉身一拳狠狠地打在瘦子月復部,瘦子被打得彎下腰去,躺在地上縮成一團,少年又上前兩步,飛身側踢到正準備逃跑的胖子後背上,胖子面朝下倒地,昏了過去。
在他對付這兩個人的時候,沒有留意到阿虎已經從他背後的地上爬了起來,他手里的刀鋒反射出刺眼的光。
「少爺小心!」常生大聲叫道。
已經來不及了,阿虎撲向杜紹言的後背,他舉起刀。
刀尖刺入人的血肉之軀,直沒入刀柄。
杜紹言回過身,他抱住倒下去的人,下意識地叫出聲︰「常生!」
他沒發覺自己的聲音嘶啞了。
常生微微睜著眼楮,有血從他口中涌出,他竭力地搖頭︰「我沒事,少爺快走……」
杜紹言抬起頭,他放下常生,直直地看向阿虎。
阿虎一個成年男人嚇得往後退去,他沒想到一個十幾歲少年的目光竟能如此鋒利。
他不斷往後退去︰「我也是受人指使……」
杜紹言沖過去抓住他的衣領,他用力一拳打在他的太陽穴上。
男人往側面倒去,同時噴出一口血,少年揪住他的頭發將他撞向牆角的暖氣片,發出巨大的聲響。
突出的鐵片上立刻帶出血的顏色,阿虎已經失去了意識,軟軟地癱下來。而少年仍然沒有松手,一下一下地將阿虎撞到生硬的鐵上。
「放開他!」突然有人在他身邊說道︰「不然我就殺了這個人!」
杜紹言回過頭,剛才被他打倒在地的瘦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而他的胳膊里緊緊勒住的人,赫然就是已經被深深刺中的常生。
男人的胸口彌漫出大片的血,那些鮮紅的血像要把他消瘦身軀淹沒。
杜紹言松開手,阿虎倒在地上,早已徹底地人事不知。
瘦子拖著常生往後退,他的腳下,血跡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帶。
少年臉上殺氣騰騰︰「放開我的人!」
「不放……」瘦子身體發抖,他的另一只手握著刀,指向杜紹言︰「我也沒辦法……」
杜紹言像沒看到他的刀,他一步步逼近︰「不想死的話就放開他。」
「我……」
「放開他。」
瘦子抖得厲害︰「杜少爺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他突然松開手,跪了下來。
常生的身體往前栽去,杜紹言一把接住他,同時一腳將跪在地上的男人踢翻︰「敢動本少爺的人!找死!」
常生意識模糊,他只覺得血液不斷離開身體,這讓他覺得寒冷,而他感到此刻靠近的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忍不住想靠的更近,甚至就此沉溺……可是那孩子,他怎麼樣了,常生忽然覺得意識清醒了,他努力地睜開眼楮︰「少爺……」
有個熟悉聲音在耳邊低語︰「我沒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