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最後一點苦情戲,翻過了就完了。
第二天傍晚,當被哥兒幾個抬回家的肖飛終于醒了酒,從床上爬起身的時候。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穆欣然一路跟著肖飛來到主臥的洗手間,一邊看著肖飛站在馬桶邊放水,一邊追問著︰「老公,你們老大和那個何清淺昨天到底怎麼樣了?」
肖飛現在仍然感覺宿醉後腦瓜仁子發痛,昏昏沉沉的,反應照比往常至少慢了三拍,所以穆欣然問出話來肖飛還懵懵的反問︰「什麼怎麼樣了?」口氣中還帶著昏沉的睡意。
穆欣然急的忍不住扭了肖飛胳膊一下,讓自己老公在小疼痛的刺激下,清醒清醒。「你說是什麼怎麼樣?當然是何清淺和紅紅家的那個有沒有舊情復燃啥的!」由于張勁還沒到,穆欣然就被石紋他們幾個攆回了石紋家里。所以穆欣然對于張勁昨晚的表現絲毫不知情。
而昨晚張勁因為心情的緣故,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何清淺的任何事。朋友們也知趣的沒有問。
所以肖飛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老大昨天過到酒吧去,一直到把我弄趴下始終沒說啥,不過表現的倒有點奇怪。」
「啊!」穆欣然火燒眉毛似的差點跳起來,「表現奇怪?那就是說他們兩個可能要舊情復燃了?不行我得打電話給紅紅,讓她馬上回來給她家的那位打一打預防針!」說著就急匆匆的跑出洗手間,跳到主臥的床頭,拿起擺在床頭櫃上的電話機。
肖飛見了,連忙抖盡尿尾,提著褲子追了出去,終于在穆欣然拎起話筒的前半秒,把她的手按住了,「我說老婆,你就別添亂了行不行!如果大嫂真的回來的話,那可真就亂成一鍋粥了。」
穆欣然很執著的努力撥開肖飛的手,嘴里解釋著說︰「我才不管是不是一鍋粥呢!反正我是不能讓紅紅就這麼蒙在鼓里。」
肖飛再次把被老婆撥開的手手放回了電話機上,「老婆,你先听我給你講,你再想想好不好。老大和清淺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基本就不可能復合。」
听了老公的話,穆欣然沉吟了一下,遲疑的把手放開,說︰「那你說吧!」
肖飛也顧不得洗臉刷牙,就這麼在穆欣然的旁邊坐下,開始了講述,「老大和何清淺分手的原因其實挺復雜的。其中是有你那位姐妹的原因,但那並不是主要原因。」
第一句話說完,見到自己老婆已經平靜下來,一副等候下文的神情,肖飛繼續說︰「何清淺的父親叫做何過之!」
「何過之?這個名字有點怪,不過怎麼好像我在那里听過呢?」穆欣然忍不住驚奇的打斷了自己老公的話。
點點頭,肖飛繼續說︰「中國很多人都听過他,湘都學院的教授。被稱為央視‘百家講桌’最無趣的演講者,最古板的國學大師。不講‘論語’不講‘三國’,只講五經!就是那位,自己講演時,看到下面有人交頭接耳,就能不管不顧的摔桌子走人的那位‘性格的何大師’!」
穆欣然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他!我想起來了。我說麼,估計也就是這種最純粹的書香門第,才能培養出何清淺這樣氣質的女孩子。」雖然如果葉紅和何清淺競爭的話,穆欣然絕對會站在葉紅一邊。但是事實上,穆欣然在心底對何清淺這個氣質怡人的女孩還是很有好感的。
肖飛點醒了一下自己老婆後,繼續說道︰「這位何大師思想相當古意,頗得‘志士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的個中三味。據說這位大師最喜歡的就是文天祥的《正氣歌》,對于所有看到的,不符合其價值觀的東西都予以最直率、最不留情面的抨擊。絲毫不懂委婉為何物。」
想到當年自家老大談到這位老爺子時的神情,肖飛也是滿臉古怪的笑意,「你能想到這位滿身正氣、根根傲骨、極重氣節的老爺子和我們老大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麼?」
「老大在藥劑科那種部門,再加上性格使然,當時表現的相當圓滑。可惜,如果何清淺的父親是普通人的話,肯定會讓張勁哄的開心不已。但是張勁的馬屁、笑容落在這位大師的眼中,卻是不莊重、沒骨氣!而且更是當面指斥的我們老大下不來台!」雖然這些事情肖飛只是听過轉述,但還是感同身受的替自家老大難受。
此時,穆欣然的嘴已經張得大大的,如果沒有耳朵遮擋的話,甚至能夠讓兩個嘴角在後腦勺處會師。
「雖然那時候老大已經很圓滑了,但是畢竟還是剛出校門,遠遠不及現在這年紀的淡定。所以被和老爺子劈頭蓋臉的幾句話批下來,老大頓時亂了方寸。接著最悲催的事情發生了。」肖飛滿臉心有戚戚焉的神情。
穆欣然正听到關鍵處,見到自家老公卻停下感嘆起來,頓時著急的拼命的搖晃起肖飛的胳膊來,一連串的催促著︰「然後呢,然後呢。什麼悲催的事!」這時候,穆欣然都忘了這是與自己姐妹未來攸關的大事,只剩下熊熊的八卦火了。
肖飛也不賣關子,繼續說了下去︰「悲催的是,接下來何老爺子問到老大工作情況和家庭情況時,我家老大昏頭漲腦的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舌頭禿嚕了出去。你想想何老爺子的脾氣,那是滿身正氣啊,讓他知道了老大的灰色收入還有好?那還不是立刻被氣的臉皮發紫,指著老大的鼻子就開罵了。什麼‘小人行徑’、什麼‘社會蛀蟲’、什麼‘糞土之牆’……」
這下子連穆欣然都替張勁難受了,已經可以想象當時的張勁是何等的焦頭爛額,何等的手足無措。
肖飛嘆息了一聲後繼續說︰「這老爺子當時還拍桌子告訴我們老大,他的女兒就算是嫁給一個窮的要飯的正人君子,就算是嫁給一個瞎子、瘸子、癱子,也不會嫁給張勁這個卑鄙小人,社會渣滓。一心要棒打鴛鴦散!」
「所以後來你們老大就跟何清淺分開了?」穆欣然插嘴問到。
肖飛搖了搖頭,「關鍵是這還不算完。這位滿身正氣的老爺子又把張勁的事情一紙信函送到了深市的衛生系統監察部門,更是在他們湘省的報紙上發布了打擊這類社會風氣的檄文。雖然經過審閱修改的模糊化處理,但是字里行間還是隱隱指向了深市的醫院。
你能想象得到,當時的老大有多被動!
如果不是當時社會發展經濟求穩,不能擴大影響。如果不是當時老四恰好就在咱們市衛生系統監察部門任職,幫助老大跑上跑下的疏通關系,如果不是我家老爺子拿出錢來幫助支撐,估計老大早就進去了,一直到現在也出不來!你想想,當時的老四也是剛當公務員一年左右的時間,而且還沒有認識藍菲菲呢,無權無勢的就是小科員一個,就算是送錢人家都不太敢收。你能想到那時候這個坎過的有多艱難吧。」肖飛滿臉的心有余悸。
「然後呢?」現在的穆欣然就像是故事听到時一樣,迫不及待的等待下文。
「當時何清淺其實也是很有主意的,雖然從小受到家庭燻陶,但是她還是硬扛著自己家里的壓力堅持要和老大一起。然而卻也因為家里的關系每天以淚洗面。孝愛不能兩全,你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清淺有多痛苦。」肖飛說到這里的時候,更是滿臉唏噓。
穆欣然也是滿臉的糾結。何清淺這種清清若水的女孩傷心時該是多麼讓人心痛,多麼惹人憐愛啊!
「到後來,大概是何老爺子遞送檢舉信後一個多月吧。老大認識了你那個姐妹葉紅,才干脆以此為借口斷了和何清淺的關系。我現在還記著老大搬出來的那天晚上,就住在我這里。在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里,從來沒哭過的老大哭的跟個孩子似的,最後還酒精中毒去了趟醫院洗胃。然後更是連著醉了半個多月。
他還說他也不想這樣,但是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清淺在被子里哭,而且越來越憔悴。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
「在後來,發現何清淺還在繼續暗中關注自己的時候。老大才假戲真做,真的追求起你那個姐妹來。後來更是真的愛上了。直到這時候,何清淺才真的死心,離開了深市,回家了。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穆欣然長吐了一口氣,「有何老爺子在,估計你們老大和何清淺是不可能了!不過說起來,還真可惜呢!」
穆欣然的心情很復雜,即為自己的好姐妹葉紅慶幸,又為何清淺的過往惋惜。
在海窩子村里,張勁並不知道自家老三在背後碎嘴的議論,他只知道自己因為何清淺的事情,已經魂不守舍了好幾天了。
甚至最初兩天,一直睡眠很好的他都出現的失眠的情況,需要靠《九字真言》的臨字訣才能安然入睡。
可以說張勁花心,可以說張勁得隴望蜀,反正張勁這幾天想起何清淺的次數開始越來越多。被強行隱藏起來的記憶,一旦被翻攪出來,就容易發酵的不可收拾。
即使張勁仍然覺著自己和葉紅的未來還是未知數;盡管張勁也確定自己和葉紅處在離婚狀態,自己無論想念誰都應該與這位前妻無關;
但是當張勁發現這幾天自己想到何清淺的次數越來越多,想的越來越深入,他還是產生了一種在感情上背叛了葉紅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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