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很清醒,所以知道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與以前的任何女人都不相同,他的神經會因為她的靠近與觸踫而變得麻木,在那令人舒適的麻木之後,接踵而至的是隱隱而動的欣喜和回味。
因為他動作的凝滯,胡亂動著的顧語犀冷不防地將自己弄跌在了地上。
她雖迷醉,但是冷和痛這兩種刺激性的感覺,她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的。
她「喲」一聲,抬起頭來,咬牙看著站在眼前的身影,這個人是誰啊?害她摔倒了,都不帶扶一下的!
她看見,這個人頭頂有從高處灑落的昏黃燈光,它們匯聚在一處,在他的頭發上、面孔上圍成一個暈狀的七彩光圈,她努力地睜大眼,想要看得清晰一些。
柏澈這才意識到,她坐在了此時這樣冰冷的地面上,並且因為太醉,半天都站不起來。
他于是嘆口氣,蹲來,扶著她的肩,想要將她帶起來,這樣下去,不生病才怪。
因為距離的拉近,她終于能夠看到他的臉,看到那雙疼惜中帶著無奈的眼楮,像是琉璃一樣,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閃著流光。
這樣的目光,熟悉得讓她心驚,讓她眷戀。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會看到這樣的目光漸漸變冷、變淡,最後像清晨的霧氣一般,飄渺而散。
「對不起。」她呆呆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撫上那雙眼楮︰「對不起,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但是,還是對不起。」
顧語犀的舉動,讓他的眉心輕輕一擰。
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因為從她那雙清澈而哀傷的瞳孔里,他看到的是另一個人在她心中的倒影。
她望著他,看到的,卻是別人。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她是有過這樣深切而傷痛的故事的人;他以前也不知道,這個故事是那樣霸道地佔據了她全部的情感和心靈。
他也從不曾在意,沒想過要去深究。
但縱使已經是過去,她哭著說對不起,那塊烙印也都不曾在她心頭消失。
一股惱恨之意像火苗一樣,在他的胸腔里漸漸燃旺,灼燒著他平生第一次生出的心痛。
他索性半跪下來,將她的身子抱起,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
她後來在車上睡了過去,光澤如玉的面龐上淚痕依稀猶在,他捏著方向盤,不由地十指用力。
難怪,她沉迷于繁忙的工作里,對戀愛這種事情沒有半點的上心。
難怪,她混跡于優秀的男人里,卻從來不會有半點的緋聞事煩心。
難怪,她對他一向都冷冷淡淡,沒有真正流露過一絲一毫的介意。
因為,她的心中,早就已經盤踞了一個離不開的影子。
她的漠然、自持、平和,乃至疏離,都是假象。
她只是翻不過去。
而這些事,她偽裝得那樣好,他竟一直不曾發現。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耍了的傻子,蒙在鼓里,手舞足蹈地唱著可笑的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