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那輛蘭博引擎發動後迅速離去的聲音,顧語犀的整個肩膀垮了下來,她軟軟地靠在一個角落的牆上,只覺得身體中每一分力氣都在抽離。
為什麼會這樣心痛?她不知道。
一直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傷疤,在那晦暗到看不見陽光的地方埋伏著,涌動著,似乎任何時候都可能沖破束縛,刺傷自己,她不是沒有這種心理準備,可是真正被另一個人生生揭開,卻是另一種感覺。
不知道在哪里听到過這樣的一句話︰人是靠著遺忘活下去的。
誰的一生,不是遇到林林總總的人,不是遇到紛紛繁繁的事,怎麼能通通都記得,並且通通都背負著?那樣,在走到盡頭前,就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承載了滿身的傷痕。
可是偏偏她就是這樣自苦的人。
她從小到大都在逞強,可是表明上越是要強,心底就越是脆弱,她無數次地催促自己忘掉那個人、那段情,可是為什麼就是做不到?
命運給予她的詛咒,她一遍遍地念著,不曾停歇,只是將自己纏得更緊,讓自己陷得更深。
這一刻,她也意識到,自己對柏澈的所作所為如此不平,其實根源並不是因為受到欺騙,而是因為她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變成了另一段感情的第三者。
她已經夾在鐘天闕和他心愛的未婚妻之間無處求生,又怎麼擔得起這再一個的深淵?
深冬的寒風刮過來,如同迎面而來的箭矢,她抬起衣袖,將自己臉上的淚水胡亂擦抹,她想這個樣子,一定相當狼狽。
手機鈴聲不斷地響,她不管它,最終,它自己慢慢地沉寂下去。
顧語犀抬起眼,望著盞盞亮起的路燈,穩了穩自己僵硬到不能動彈的膝蓋,往街上走去。
回家,她想回家了。
母親還在家里,一定想見自己了吧。
伸手招停一輛taxi,坐進去,向司機報了地名,有些酸澀地閉上眼楮。
車子走走停停間,她竟昏昏沉沉地偏頭睡了過去,忽然間包中的鈴聲又是一陣大作,她被吵醒,有些不耐,掏出來摁下接听鍵,道︰「我暫時沒有什麼話要跟你說,今晚先回去了,不用到處找我。」
手機那頭,鐘天闕的眉目微微一沉,這麼說來,她方才是跟別人在一起呢。
顧語犀只听到一片靜默,忽然覺得不對,拿下手機來,一看屏幕,發現竟是鐘天闕的號碼,心里不由地一個咯 ,問道︰「額,你找我,有事?」
鐘天闕換了一只耳朵接听,聲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道︰「回來怎麼不告訴我?」
顧語犀很想回一句說,我去的時候也沒有告訴你啊。
怎麼她出一趟國,好像人人都知道似的?
「嗯,我昨天回來的,你這幾天也沒有聯系我,應該很忙,所以沒有打擾你。」顧語犀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得清楚些好,他生氣起來,還是有些怕人的。
「你過來吧。」鐘天闕道,口吻平常,卻是帶著一股滿滿的理所當然。
「我不去。」顧語犀當下就反駁,頓了頓,道︰「我累了,想回去,以後再說。」
「那好,我去你家找你。」鐘天闕不急不緩地說。
「鐘天闕!」她忍不住揚眉,怒斥一句︰「你是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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