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例會上,顧語犀坐在為首的位置,其余一圈都是集團內部各個部門以及一些下屬公司的高管。
財政部門的負責人正在做著報告,大家也都在仔細地研讀著資料。
「這一周欣悅商廈推出的新型營銷模式起到了顯著的效果,從我們的調查來看……」
邵培澤抬眉看了顧語犀一眼,卻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正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撐著下頜,看上去雖像是在思考,實則是走神了,這個動作,在她工作的時候不常出現,一旦出現,就只能代表她有心事。
他的嘴角不由下沉,看來他是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顧董……」Tracy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卻感覺很渺遠似的。
顧語犀終于回過神來,鎮定了一下,迅速地掃視一圈,發現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廓。
「您有什麼意見麼?」作為貼身秘書的Tracy趕緊提示她,為她解圍。
「嗯。」她很快地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財政部的材料她提前看過一次,記得八.九不離十,于是立刻開口,道︰「這次的新舉措是不錯的,從這周試行的得出來的數字上我們已經看出來取得了哪些成績,總體上來說值得推廣,但是我觀察了一下整個方案,覺得這里面還有三個問題必須解決,第一……」
邵培澤見她恢復了正常的模樣,能入木三分地侃侃而談,心里的石頭稍稍放下了一些,也集中了精力,調整了一下坐姿。言琥濾尖伐
例會結束後,每個人都安靜地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顧語犀收拾好東西,幾乎是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卻在拐角處被一個聲音叫住。
她一抬頭,看見邵培澤正站在那里等著自己。
「身體不舒服麼?」他立挺的眉峰不動聲色地柔和下來,微微低頭,一雙溫和的眸子陷入淺灰色的陰影里杰。
顧語犀知道,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必定看出了她今天的失常。
「我沒有不舒服。」她略微沉吟之後,輕聲笑道︰「大概昨晚睡得太晚了,生物鐘有點混亂,以為它自己是處在休息時間呢。」
「那午間的空當好好休息一下。」他明白她這只是避重就輕的玩笑,卻還是忍俊不禁。
那樣重的黑眼圈,看來是真的沒睡好。
他看著看著,沒來由地心疼。她跟他,幾乎是無話不聊的,但是這其中並不包括某一個人,她越是對那個人、對那段感情避而不談,他就越能看出那個人在她心中的分量,至始至終都沒有減少過。
這個陰魂不散的鐘天闕!
邵培澤驀地想起來,顧伯伯走之前曾經清醒過一回,那時候是凌晨4點,他正陪在床前守夜,顧伯伯攢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費力地寫下了六個字。
「語犀交給你了。」
這是他臨終的囑托,邵培澤自然不會忘。
她,會在他的守護下,一直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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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三刻,在冬天的這個時候,早已是暮色四合,天際線邊緣的最後一絲光亮也早已湮沒不見了,星子一顆顆散亂地點綴著,很碎很小,光芒卻始終是漂亮的金色。
溫璐然站在一個岔路口處,身後一條斜斜向下的小路,蜿蜿蜒蜒地通向那已經存在了許多年的漁農烤魚。
四處都是黑暗的,只有遠遠的燈光飄過來,像霧氣一樣,在這個偏遠的郊外彌漫輕蕩。視線是那樣模糊,還有不時而過的風,是那樣冷,她略微咬牙,忍耐著,心里原本的那一點點期待也悄悄地溜走。
又過了快五分鐘,終于看到前方兩道車燈打過來,她抬起手,擋住一時無法適應的眼楮。
邵培澤開著車,忽地看到前方立著一個人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踩了剎車。
這邊正在翻修,有好大一段路他幾乎都是顛簸著過來的,這會兒,發現似乎已經到了目的地,便熄火下了車。
他拿出手機,打開上面的手電,往前方照了照,看著那個人影朝著自己的方向靠過來。
「邵培澤,你果然還是早十分鐘到的。」溫璐然走過去,輕笑,抿著的嘴唇上透著淡淡的譏諷以及失落。
沒有顧語犀的時候,就不會有提前半小時前往的他。
這提前的十分鐘,是禮貌,而那半個小時,則當然包含了更多的東西。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也許他會懂其中的涵義,也許不會。
「抱歉,我來得有些晚了,你不該等在這里的,天氣很涼。」邵培澤分辨出是她,也微微笑了,月兌下自己的外套,遞給溫璐然。
她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披在身上,仰臉看著他,呼吸著他殘留在衣服上的氣息,道︰「這里還在,很神奇是不是?」
「嗯,的確難以想象。」他頷首,望向這條小路通向的地方,一個橢圓形的池塘,邊上是一排依舊蔥郁的竹林,竹林後面,便是那家記憶中的烤魚店了。
以前他們四人來過這里兩三次,風景秀美、人煙也少,春天的時候,後面的山坡上會有許多不知名的紫色和白色花朵間次綻放,尤其適合野游。最主要的,是顧語犀愛吃這里的烤魚,說有一種特別的香味。
他原本不覺得的,但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便漸漸也有了這種感覺。
兩個人慢慢地朝著那家店里走去,里面燈火燦然,看來這麼些年經營還算得當。
「為什麼突然想起來我了?」溫璐然抓著他披在自己身上那件外套的衣領,低聲問道。
「你回來這麼久,早該出來聚聚的。」空氣很涼,他說話的時候微頓。
「呵呵。」她听完,只是笑了兩下,覺得自己的嗓子現在有點干,胸腔里總是迷迷糊糊地徘徊著一種並不服帖的感覺,撓得她有些發毛。
他約她,只怕不僅僅是為了敘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