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語犀奮力地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從這間房間里消失了許久之後,鐘天闕仍然沉浸在那句——「徹徹底底地從我的世界里消失」里.
她要將他從她的世界里完完全全地抹殺掉,再沒有一絲影子留下。
她說得出這樣決絕的話來,並不是危言聳听,憑他對她的了解,她犯起倔強來的時候,誰都阻止不了。
可是他,怎麼能讓她這樣輕易地從他的生命里消失呢?
不甘心,多麼地不甘心,因為內心深處,已然不舍。
他將十指慢慢地交叉起來,陷入長久的沉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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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時間已經臨近了,滿滿當當的大教室里仍舊喧囂,剛剛過去的周末似乎還停留在學生們的記憶里,柏伊坐在第四排的正中間,四處望了望,卻沒有發現顧彥廷和雲夢遲。
這堂課是非專業課程,是關于先秦諸子的思想探究,顧彥廷是選了這堂課的,而雲夢遲,柏伊也數次看到她出現在這間教室里,與他並排而坐,完完全全像一個學生一樣,安安靜靜、認認真真地听課。
可是今天,怎麼兩個人都還沒到呢誄?
正想著,上課鈴聲響了起來,一個戴著老花鏡,頭發斑白的老教授走了進來,神情里透著一股子的威嚴,有一種不容觸犯的感覺。
柏伊有點擔心起來,這位老爺子可是個不好惹的人物,上課絕對不允許遲到,遲到的人休想進這扇門里,而且期末成績上會被狠狠地記上一筆。
但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位教授脾氣雖然古怪,但確實是位才華橫溢、學富五車的人,言語或犀利或隨意,卻是有的放矢,讓人自嘆弗如,所以選擇上他的課的學生也是很多的。
教授已經開始上課了,學生都乖乖地安靜下來,忽然有人出現在門口處,一個輕細的聲音飄蕩過來︰「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聲吸引了過去,見一個漂亮得有些清冷的女子站在那里,水漾的眸子微微地垂著。
柏伊心中一訝,咬了咬嘴唇,擔憂地望著教授那張黑下來的撲克臉,低聲地咕嘟道︰「她這回可不是撞槍口上了?」
果然,那老教授扭過頭去,抬了抬眼楮框,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女生,冷冷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學號多少?」
雲夢遲輕輕地抬起下頜,對上他的視線,答道︰「不好意思,我的名字不在您的點名冊上。」
她原本不過是如實相告,落在別人的耳朵里,卻帶了一種隱隱的挑釁和不服氣。
老頭子的嘴角驀地一沉,冷哼道︰「既然不是我這堂課的學生,就更應該懂得尊重,我不禁止旁听,但是打擾到我的講課了,就絕對不允許!你下次別再來听了,我的課堂里不歡迎你!」
學生中有低低的議論聲響起,多數都對她抱著同情的態度,畢竟是一個縴縴弱質的女生,被這老頭子這樣不留情面地當眾責備驅逐,怎麼說面子上也會非常過不去的吧。
但是教授咳嗽一聲,大家又都默然了,沒有誰會傻到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惹怒這位掌握著他們這門課最終成績的大佛。
雲夢遲仍舊佇立在原地。
「怎麼還不走?」教授擰起眉毛,道︰「我的話你沒有听懂?!」
「老師。」雲夢遲的聲音仍舊是不輕不重的,她道︰「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麼?」
老頭子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嬌嬌弱弱的女學生居然會這麼倔強,是跟自己杠上了不成?
「機會?」他笑了笑,道︰「我在第一次上課的時候就聲明過,我的課,你們可以完全不來,但絕對不能遲到;可以不听課,但絕對不能回答不出我提的問題;可以不寫期中論文,但是期末成績絕對會不及格。」
教室中間忽然傳來一聲椅子彈上去的響動,只見另一個女生從學生堆里頭立起來,恭恭敬敬地道︰「老師,她是我們系的同學,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第一次課的時候她並沒有來,後來我告訴她這堂課非常有趣,能學到很多東西。她因為特別感興趣就過來旁听了,所以並不知道您定下的約法三章。老師,我們非常抱歉打擾了您的講課,但是不知者不為過,希望您能原諒我們一次,以後絕不再犯!」
柏伊說得有理有據,且神態真摯,教授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瞥雲夢遲,終是松了口,道︰「你進來吧。」
一節課完,課間休息時間。
雲夢遲走到柏伊身邊,輕輕地說了句︰「謝謝你。」
她們相見不過數面,也就只說過一回話,柏伊卻能這樣幫她,挺難得的。
「舉手之勞啦,不用謝我。」柏伊笑起來,兩個甜甜的梨渦乍現,道︰「再說了,你是顧彥廷的好朋友,他今天沒來,我幫他照顧著你一點兒,應該的嘛。」
雲夢遲听了,有些疑惑地問︰「他從來都不缺課,今天是怎麼了?」
「我也納悶呢。」柏伊偏著頭想了想,道︰「難道是家里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哦。」雲夢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我聯系一下他吧。」
「嗯,好,你問問他吧,我沒有他的手機號碼。」柏伊頓了頓,哼一聲道︰「找他要過一次,他不給,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雲夢遲見她這樣忿忿不平的樣子,覺得像春天的女敕芽一樣有生氣,輕輕地笑出聲來,道︰「可以問我要,我告訴你。」
柏伊將兩只手臂交疊在一起,搖搖頭正色道︰「不!我要從他那里直接拿到了才算數,不能讓他這麼小瞧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