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不知怎地就有些發緊,像是一根彈簧被拉到最大值,柏伊的目光緩緩地移動到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女子身上.
雲夢遲,柏伊只能隱約地看到她的側顏,很清遠的線條,配著那樣直順而烏黑的長發,給人以縴塵不染的感覺,嘴角似乎醞著淡淡的笑意,整張面龐便跟縈上微微的光澤刻。
柏伊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卑,一種無力感不動聲色地漫上來,淹沒了口鼻耳目。
以前就想過這種結局的,她不傻,當然能看出來雲夢遲是顧彥廷心儀的人,他就是這樣執拗又傲氣的性子,對自己喜歡的人可以那樣關懷備至,但對自己沒有興趣的,連稍假詞色都興致缺缺。
她柏伊自然是被歸于後一類,而且顧彥廷似乎還有些反感她。
這一點,比他對她冷淡,更加讓人難受。
她雖是被驕縱著長大的孩子,但是也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寵溺自己疼愛自己的人,就必然有討厭自己不在乎自己的人,但是這樣的情況落到自己喜歡的男生身上,就變得不那麼能夠坦然接受了。
胸肺處都是一片脹滿的酸意,柏伊望著雲夢遲往前一步,而顧彥廷已經站起來,穩穩地朝著她走去噱。
在一群圍觀者沸騰的歡呼聲中,雲夢遲的手中接過了那一捧美麗的花束,映照得肌膚如雪、剔透生輝。
柏伊在一片熱鬧的氛圍中轉了身,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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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來越深,蒙在天幕之上,厚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那種深透的黑如同濃墨一般,固定在那里匯作一團,絲毫不能流動。
雲夢遲窩在床上轉反側,依舊無法入睡,
壁掛的空調嗡嗡地作響,或許是用的時間比較久了,又或者只是她自己心神不寧,覺得這聲音格外地刺耳,讓人煩躁。
終于是擁著被子坐起來,她取過床頭上放著的手機。
剛才就嘟嘟過幾,她知道是誰的信息,卻沒有理會。
現在一一地打開。
「夢遲,你睡了嗎?」十一點三十三分。
「看來是睡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晚安~」十一點四十分。
她輕輕地捋了捋兩鬢的頭發,還是沒有回應他。
顧彥廷睡不著,她也是,只是原因上,恐怕不太一樣。
腦袋里一直浮著一串數字,她將它們一一摁下去,按了撥號鍵。
響了三聲,便被接了起來。
十二點了,他還沒睡,能听出嗓音是那樣清醒的深沉,穩穩的,叫人心安。
「阿遲。」鐘天闕走到陽台上,望著窗外那片璀璨的夜色,眼神中有輕微的疲憊。
雲夢遲沒有說話,捏著話筒靜默著。
「出什麼事了?」他听不到回答,心中微異。
「鐘大哥,我想見見你。」雲夢遲終于開口,音色清凌。
既然目的的第一步已經達成,她就沒有不再繼續走下去的理由,即使可能會傷害真心對自己好的人。
為了幫鐘大哥,這些代價與處心積慮,都是可以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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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遲打車出門,司機見她一個女子孤身女子,倒是很好心地提醒她,晚上出門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笑笑,說沒關系,謝謝他的好意。
轉頭望著窗外,街道兩邊是早已經枯落得只剩下枝干的梧桐樹,光禿禿地立在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總是有些孤單。
有些心情,總是在某一個點被牽扯出來,像是被小貓弄亂的毛線團一樣,剪不斷理還亂。
她的過去,有過那麼多令人絕望的黑暗,誰又預想過未來呢?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沒有什麼以後的,從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
只是鐘大哥,依舊是她生命中最美麗的饋贈,如果不是他,她恐怕已經早早地離開了這個冰冷又骯髒的世界。
如今的她看似過得自由而精致,卻沒有人看透她早已是千瘡百孔的空殼。
有些東西,改變不了,踏錯了一步,就沒有悔改的可能,即使最初,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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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天闕驅車來到約定好的地點,這次不是在他的公寓里,畢竟那里見面並不安全。
他想起上次顧語犀問他,他的情人是不是不止她一個。
他那時覺得有些詫異,又有些好笑,知道她是錯把雲夢遲當做了他的紅粉之一。
他不能解釋,也不想解釋,看她顧語犀吃這樣的味兒,他甚至在心里隱隱地覺得開懷。
在侍應生的引領下,找了一個靠邊一些的位置坐下來,這里空間私密,每一桌周圍都有格擋,而且此時顧客稀少。
他先點了紅茶,等著雲夢遲的到來。
「鐘大哥。」
一個聲音傳來,他抬頭,對她微微一笑︰「來了。」
她也揚起唇角,回他一個笑容,恬淡而純粹。
這樣的笑,總是叫他想起一個人,看來不一樣,卻又有無法道明的相似之處。
「這麼晚了,怎麼不好好休息?」鐘天闕喝著茶,抬眼看她。
她微微搖搖頭,答道︰「睡不著。」
「有事吧?」他放下杯子,雙手收起啦,疊在膝蓋上,姿態隨意。
她知道瞞不過他的法眼,便道︰「鐘大哥,顧彥廷跟我,在一起了。」
他眼波一動,驚駭之色迅速地浮起又沉下,他有點無奈地道︰「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你最好置身事外。」
雲夢遲閉了閉眼,沉默半響,低聲道︰「鐘大哥,你這是在跟我見外。」
他的眉毛一蹙,道︰「我和顧家的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