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風跟隨凌月舞走入督軍官邸,越往里面,衛兵逐漸增多。他們逐一躬身向凌月舞行禮。而林語風這個陌生人,由于有凌月舞帶領,也沒有人來盤問他。
大概穿過了四層哨崗,到達了主辦公室。里面多有花草盆景,牆上還掛有幾幅字畫,整個布置幽心清靜,溫逸中略顯莊重,可見主人的身份性情。
「你自己找個位置坐下,等我一會。」凌月舞隨口吩咐,然後她翻開桌子上積累的幾份公文批閱起來。
林語風隨便找了個旁邊的椅子坐下,透過窗外,是一處草叢和流水小溪,還有園丁正在澆花。自然清新的空氣從外面滲透進來,令人心曠神怡。林語風打量了一下凌月舞,今天她穿著淡淡鵝黃色的上衣,正低著頭執筆在公文上寫些什麼。
草叢,盆景,小溪,字畫,還有美麗絕倫的少女,構成了一幅秀色可餐的靚圖。
凌月舞時而運筆如飛,時而停筆思索,在批閱至最後一份公文時,她眉頭緊鎖,久久沒有下筆,顯然是遇到了問題。最後,她將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擱,高聲說︰「來人!」
立即,門口閃進一名衛兵,躬身問︰「大人有何吩咐?」
「把這份公文退回去給這個叫劉理的營長,又打退了幾百獸人的偷襲?笑話!讓他如實重新寫一份過來。告訴他,再敢弄虛作假的話,他這個營長就不用當了。」
衛兵揀走了公文,林語風在旁邊听得一個激靈︰劉理!這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嗎?他又用虛報戰功的辦法騙撫慰金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你就不會玩點新花樣嗎?這下可好,挨批評了吧,可不要連自己中隊的那份該有的獎金都給取消掉就慘了。
處理完公文,凌月舞從桌櫃里取出一包茶葉,泡了兩杯茶。這茶葉顯然是上等品質,一經開水沖泡,茶香四溢。凌月舞親自端了一杯,走到林語風面前,遞給他︰「前幾天委屈你了,喝口茶吧。」
林語風連忙站起來雙手接過,知道凌月舞指的是自己為了完成任務而坐了十天牢的事情,他回答道︰「能為大人效力,那是下官的榮幸。區區幾天牢刑,在大人關照下,卑職睡一覺就過去了。只是卑職擅自主張,采用了些….額,不太光彩的旁門左道方法,不知這結果能不能令大人滿意?」
「鄧學治病了整整五天才恢復過來,但卻沒有遺留下什麼病根。你分寸把握得還不錯。而且我也已經下令取消演武比賽了。」
「啊?」
「將近三十個人都關進牢房里挨了軍棍,這比賽哪還能繼續進行。」
「哦,沒誤了大人您的事就好。」
對于這件事情,凌月舞對林語風還是比較欣賞的------不是說他乘亂偷襲的不光彩手法------而是林語風被抓捕進軍獄中的表現︰心態沉穩,不急不躁,也沒有喊冤求自己放了他。一般人若是為上級辦事而導致受了不公平待遇,還不哭著喊著求上級為他做主。但眼前的預備役軍官沒有這麼做,他心里明白︰若自己要救他自然就會救他,他若有其他多余的舉動,反而會讓自己為難而已。
這人很明事理呢!
想到這里,凌月舞心中沒由來地一喜,她將茶杯在嘴邊抿了一下,輕笑道︰「請用茶。」
林語風端起茶杯,只見湯色金黃濃艷似琥珀,有天然馥郁的蘭花香,他細細品了幾口,滋味醇厚甘鮮,回甘悠久。林語風贊嘆道︰「此乃上等的烏龍茶。沒想到在灰谷這個邊境省份,也能喝到南方正宗的雨前新茶。督軍大人人如其名,果然是雅人。」
凌月舞眉毛一揚問道︰「林軍士長對茶道很有研究?」
「不敢談研究二字,只是略知一點。」
凌月舞又道︰「在北方,這種茶很是少見,市場都沒有的賣。我這里的幾包茶葉,還是家人特地從南邊捎過來的。林軍士長僅僅喝了幾口,就能品辨出來。莫非你在南方居住過一段時間?」
林語風搖了搖頭道︰「卑職從未走出過灰谷行省,更別談到過南方了。」
凌月舞「嗯?」了一聲,帶著疑問的表情注視著他,等待著他繼續解釋。
林語風心想,市場上雖然沒貨,但南方的這種名茶,獸人貴族最為喜愛,每年從邊境走私的不在少數,自己都干過那麼幾回,豈會不識?但這個理由,卻是不便對她講。
林語風正想著找個什麼理由搪塞過去,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姐,有緊急公文送到。」
又是公文!听到這兩字,凌月舞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吩咐道︰「拿進來。」
進來的是凌月舞的侍衛隊長蔣維,他恭恭敬敬地說︰「小姐,這是石爪山行省江督軍發來的緊急公文。」
「擱桌面上吧。」
放好公文,蔣維轉身看到了林語風,一絲敵意浮現在眼中。林語風抬頭朝天花板望望,不和他對視,一副打哼哼的樣子(這在蔣維眼里實在是欠揍的模樣)。林語風心里嘀咕︰怎麼這家伙老是看我不順眼?不就是當初的那個誤會嗎,你們家小姐都不計較了,你計較個啥?不會是命中和這家伙八字相沖吧?
凌月舞看了看蔣維,又看了看林語風,似乎是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不愉快,便開口說道︰「蔣維,你要是沒什麼其他事就先出去吧。」
「是,小姐。」蔣維出去了,臨出門前狠狠瞪了林語風一眼。很快,門外傳來他吩咐侍衛的聲音︰「你們幾個都注意點里面的情況,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立刻沖進去把那人抓起來。一定要保證小姐的安全!」
聲音很低很小,但無論是林語風還是凌月舞,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耳力靈敏異常,這話是一字不漏地听見了。
林語風苦笑著說︰「大人,這個……下官絕無傷害大人之意,蔣長官似乎對下官有所誤解….」
凌月舞也是覺得有點尷尬,她解釋道︰「蔣維從小就跟在我身邊,負責我的人身安全,他是有些過于緊張了。林軍士長,請你不要介意,他並不是刻意針對你。」
「大人過慮了。蔣長官對大人忠心耿耿,卑職也是很欽佩的。」
凌月舞拿起那份公文看了起來,大致內容是這樣的︰三年前灰谷行省民變,雖然最後被大軍鎮壓下去,但遺留的小股亂民仍然遍布整個行省。這兩年有很多亂民都流竄到相鄰的石爪山行省去了,再加上石爪山行省和灰谷一樣與獸人領土接壤,除了亂民還有獸人的零散小隊侵擾,這給行省的治安造成很大的困饒,殺人越貨事件不斷,極其不安定。石爪山行省督軍江鎮想請灰谷督軍凌月舞聯合出兵,徹底清剿掉這股不安定的因素。
凌月舞拿著公文,托著香腮在思考,林語風識趣地在一旁專心品茶,不發出任何聲音。
好半天,凌月舞瞅瞅林語風,想到這人常年在邊境帶兵,與亂民和獸人斥候對抗的經驗豐富,她突然向林語風招了招手︰「你過來,幫我看看這份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