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回過頭來,深邃漆黑的眼眸仍然不帶絲毫感情,她淡淡道︰「什麼事?」
老太監急不可耐︰「我的小祖宗,您跑哪去了,陛下急著找您。我們這些下人,都快被催得發瘋了。快,快!殿下快跟老奴走!」
銀仍然沒有動︰「他找我干什麼?」
「殿下,今天是陛下的壽辰。所有宗室貴族,棟梁大臣們都在文華殿為陛下賀喜。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也都出席了,這種盛大節日,三公主殿下您要是不在場,豈不是很怪異?于禮不合啊!」
「他的壽辰,于我何干?」銀拋下一句,就要繼續離開。
老太監急忙攔在她前面︰「殿下您不能不去啊。今晚陛下大宴群臣,您若不去,豈非公然違逆陛下?這可萬萬使不得!」
「那又如何?」銀冷冷地掃了老太監一眼︰「你就這麼回報陛下︰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這怎麼可以?殿下請再听老奴一言…」
銀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眼神微凜道︰「你再?嗦我殺了你。」
老太監立馬閉口,他知道這位三公主向來是說到做到,絕不是在開玩笑。很難想象,這位常年穿著盛裝禮服的冷傲少女,是一位皇宮中人人敬畏的煞神。老太監心里暗暗叫苦︰這下回去怎麼跟陛下交代?他知道三公主違逆陛下旨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往的類似事例太多了。他甚至覺得,這公主我行我素,心中基本就無視陛下的存在。
陛下雄才偉略,威嚴極盛,在這個皇宮中幾乎無人敢觸其鋒芒。令行禁止,連太子和二皇子都被管得服服帖帖的,唯一的例外就是三公主殿下。但奇怪就是在這里了,陛下為什麼偏偏對三公主殿下如此縱容?每次三公主違令,陛下都只是一笑而過,從不追究。
見銀開始不耐煩了,老太監先是恭恭敬敬地說了句「老奴這就回去將公主之意回復陛下」,然後換了個話題說︰「殿下,後天就是您的生日。文武百官們也都給您送來了賀禮,您是否要看一下?」
銀正要離去,聞言神情微微意動。
「去把禮單拿給我。」
一小太監將禮單拿了過來,銀自上而下緩緩地瀏覽著送賀禮的官員們姓名,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行上。
「把這份禮物拿給我。」
禮物呈了上來,是一扎玉石手鐲,做工粗糙,毫無光澤,行家一眼就是看出這玉石只是仿制品。老太監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這東西明顯是地攤貨,幾個銅板就能買到。
老太監罵道︰「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混蛋,竟敢拿這種垃圾貨來魚目混珠?待老奴看看!灰谷行省….軍士長….林語風?原來是個不入流的小兵痞頭目!真是大膽!公主殿下,待老奴去收拾他!」
銀小心翼翼地將這串玉石手鐲戴了起來,一邊輕聲說道︰「你要是活得不耐煩了,就盡管去惹他。到時不要怪我無情。」說完,銀隨手將禮單丟在地上,走了。
小太監撿起禮單,喊道︰「殿下,其他的禮物怎麼處理?都抬到您的宮中嗎?」
「都扔了吧。」銀頭也不回,她輕輕撫模著手鐲,閉上眼楮,用心地感受著手鐲的材料,質地。銀抬頭仰望,夜空中繁星點點璀璨。
我只要這份禮物,就足夠了。只要是……
老太監和小太監面面相覷︰都扔了?這公主怎麼就只拿了個最垃圾的便宜貨?老太監搖了搖頭︰三公主真是位難伺候的主。言行古怪,誰也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皇帝陛下的壽辰,全城跟著鬧了幾天,也就慢慢地消退下去。對于普通平民而言,這只是茶余飯後的附加娛樂罷了︰可以免費地欣賞大型歌舞表演。最爽的是帝都的商家,這幾天的營業銷售額幾倍幾倍的上升。特別是來自皇宮的訂單,利潤高得超出了想象了。自然,皇宮負責采購的經辦人也上下其手,從中牟利,大呼「陛下萬歲」,人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對這種事情,皇帝本人也是心知肚明的,但這種現象自古皆是如此,卻是沒啥辦法。要是真下重手整治的話,絕大部分官員都得下馬,皇宮事務立馬癱瘓。
只要不搞出驚天動地的荒唐丑聞,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事情就過去了。克扣經費不要緊,中飽私囊也不要緊,只要你們能干活,把正經事辦好就成。當然,如果沒有自知之明,既貪污又把正事干砸了,咱們秋後算賬,一個也跑不了。-------此中微妙,混跡官場多年的聰明人自能把握︰干多少事,拿多少錢!
林語風所住的凌家莊園內,多半都是灰谷行省的同僚。軍官們來自各個地市,還有的直屬于軍部,原本互相之間都不認識。這次來到帝都熱鬧非凡,互相之間也打了很多交道。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交往,除了喝酒賭博打牌(外加玩女人),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不成?這種最原始最低級的交往方式卻常常十分直接有效,至少大家都互相認識了個遍。
但莊園內除了男人外,還有一位女軍官,那就是端木雪了。端木雪的住處就在林語風的隔壁,門口還有兩名黑室兵站崗。其他人的房間都沒有勤務兵,只有端木雪有,還是黑室的衛兵,想來這就是凌月舞對閨密的特殊照顧了。
令林語風有些郁悶的是,兩個黑室兵還向他傳達了凌月舞的命令,讓他配合負責護衛端木雪在帝都的出入安全。林語風很是無奈︰行軍路上就算了,來到帝都還要我….難道凌月舞打算派自己當端木雪的專職貼身侍衛不成?
沒事的時候,林語風就主動到端木雪的房間串門,還好他對端木雪的天真善良很有好感,才讓他對當侍衛的任務不那麼抵觸。不過端木雪一天到晚要麼拿著醫書研究,要麼就是在修煉神聖系的治療魔法,對其他方面幾乎是一竅不通,林語風也跟她聊不上幾句話。
林語風的左手有一道很深的傷疤,有時候端木雪的間歇會聚精會神地盯著這道傷疤,然後就去調制各種花花綠綠的藥劑涂上,說是消除傷疤用的。看對方那認真專業的態度,林語風有點感動,又有點惡作劇地猜想︰別是把我當試驗品來研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