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是沒有先例，前不久剛發生了一件轟動全省的事情。兩個星期前，寧雲市破曉縣的營長借口轄區內一大戶與獸人私通，將對方抄家查封，吞了人家家產，弄得對方家破人亡。不料這家有人與凌月舞的一個侍衛是關系極好的密友，通過這個門路直接告到凌月舞本人那里，凌月舞當即指示軍部軍法處直接插手調查此案。案情很快大白，軍部軍法處原本擬的判決是將那個營長逮捕下獄，並賠償受害家屬一大筆錢了事。－－－－－－－但凌月舞親自改了判決︰營長立斬，營部軍法官監察不力，革職下獄服三年有期徒刑。于是上個月還威風凜凜的一縣父母官，就被拉到刑場當眾砍了腦袋。這事全省震動極大，以至于連林語風這里後勤處的人，現在對于揩油水的事情，也只敢說說討論，而不太敢有實際行動。
一個正職營長說斬就斬了，整治你一個小軍士長，那還不是小菜一碟？看著李爽嚇得慘白變綠的臉，林語風心中偷笑，又板著臉說了句︰「督軍大人已經知道你的事情，昨天還來信責問我。」然後他以「自己人」的口吻，很親切地拍了拍李爽肩膀︰「李爽，你也不用太擔心啦！以我對督軍大人的了解，她最多就只要你一人腦袋，絕不會誅你九族。你的親人肯定不會受到連累的，你放心就是了。」
林語風說完，轉身就閃人，他右手捂住嘴巴，腮幫子鼓鼓得，強忍著笑意。李爽兩腳戰栗發抖，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幾乎是帶著哭腔喊︰「林營長快幫我求求情…」但四周一望，哪還有林語風的影子。
林語風回到自己辦公室大樂︰看你小子以後還敢亂搞？這死胖子畢竟沒和高層接觸過，隨便編個謊話就能把他嚇個半死。他也不想想，人家凌月舞一個督軍哪有空管你個縣芝麻官招聘秘書的事情？除非你鬧出人命，造成巨大惡劣影響。
林語風突然莫名奇妙地想到一個假設︰如果是自己招聘女秘書，那凌月舞會不會來管自己？他不經吐了吐舌頭︰這…這可真難說得很。記得在帝都，凌月舞似乎有意鼓勵自己去追求端木雪。
正在此時，張蒙來報︰「劉理營長有請。」
到了劉理那邊，劉理告訴他︰師部召集所有士統官以上軍官開會，會議主題是「反腐倡廉，廉潔奉公」。然後兩人騎上快馬，當天就出發。（他們兩個直接把盧彬給忘了）師部就設在隔壁縣，距離也不遠，一個上午路程就到了。
到了師部，當日無事，在招待所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會場里人才濟濟，全是士統官，還有幾個權督師。一伙人熟人有說有笑的，林語風是新升上來的，基本不認識幾個。遠遠地看到了百里傲雲，跟他招招手。百里傲雲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這個月貿易市場的稅收有增長嗎？」
這個財迷，這麼久沒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當然林語風也好不了哪里去，他馬上和百里傲雲眉飛色舞地討論起來。劉理反而被落在一旁，百里傲雲根本連理都沒理他。劉理苦笑一聲，自己找別人說話去了。
正在絞盡腦汁研究如何提高稅收，只听見一聲大喊︰「柳督師到！全體肅立！」全場都靜了下來，一個高個子，約莫五十歲的中年人走上前台，林語風認得他就是師長柳鎮天。柳鎮天揮揮手讓所有坐下，會議就此開始。
這種會，明亦影以前對它的評價是︰一群鳥人聚在一起開鳥會。每次柳鎮天在上面大談「忠于陛下，忠于帝國，勤政愛民，廉潔奉公」的大道理時，下面的人全當他是在放屁，各干各的。上面在談「嚴禁公款揮霍」，下面在商量晚上去哪家酒樓（有報銷）；上面在說「不允許以訂閱雜志報刊的名義向商家收費」，下面眼楮一亮︰「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但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林語風發現，大家奇跡般地很認真听見，個個正襟危坐，柳鎮天也在上面講得很賣力激情。林語風心中嗤之以鼻︰以前關于廉潔奉公的話題好說歹說，又是動之以情，又是曉之以義，大家只當笑話來听；現在凌月舞也不怎麼搞這方面的教育，逮住一個直接斬了，底下人立馬變乖了－－－－－按明亦影的話來說，「很多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大道理講完，接下來是討論最近那位營長被處決的事情－－－－－－人都死了，事情本身也沒啥好討論的，軍官們關注的是今後凌月舞的態度。柳鎮天在台上說︰「下面我傳達督軍大人對本案的重要批示，諸位要認真學習，深刻領會督軍大人講話精神，嚴格貫徹落實…….」
林語風听得直打呵欠，旁邊有師部的衛兵過來問說︰「這位長官可是林語風士統官？」
「恩，我就是。請問？」
衛兵肅立敬禮，然後雙手交給林語風一份密封公文︰「軍部來電，請林士統官接收。」
咦？軍部怎麼知道我在這里？林語風接過公文疑惑道︰「這公文講的是什麼事情知道嗎？」
衛兵回道︰「軍部指明只能由您接收，其余人不得隨意查看。未經允許，我們是不敢私自拆封的。請林士統官給我簽個回執，證明信封和印章在到您手時都是完好的，我好向上面復命。」
簽好回執，林語風當即就拆開信封，一看就笑了︰凌月舞又用公文渠道給自己發私人信件，她就不怕被人說閑話嗎？不過這也沒啥，在灰谷行省她是軍政大權一把抓，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敢跟她說句不字？
幾行清新俊秀的字印入眼簾︰「林語風你最近都在忙什麼？有段時間沒向我報告軍務情況了。你下周自己找個時間來軍部，當面向我匯報新騎兵部隊的組建情況。」
林語風低頭執筆回信︰「下官正在師部學習大人您的重要指示，聆听柳督師傳達您的講話精神，大人之言，句句重點深刻，下官如天光開物，茅舍頓開…….算了，不廢話了。總之下官正在師部開會，下周即到軍部拜見大人。另外下官這邊弄到了些極北苦寒之地的土特產，順便帶過去，盼大人能賞臉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