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傲雲狐疑地接過公文,草草瀏覽了下,只見文章大意如下︰
蘭口縣林語風士統官急報軍法處及督軍大人︰下官時刻謹記軍部諸位長官教誨,外防獸人,內防叛徒內奸,日夜不敢松懈。經過周密偵探,下官發現了一名隱藏在我省內部的高級獸人間諜!震驚地發現此人就是絕翼要塞鎮守官王羅生!(看的人也很震驚)據可靠情報,這位敗類被獸人收買,屢次泄露我軍重大軍事情報。更可惡的是,他還給獸人引路,為獸人大軍進攻我省籌謀劃策!他意圖在此次獸人進攻時獻出城池,里應外合打我軍個措手不及!其卑劣手段令人發指,其罪行人神共憤!
但幸好,我帝國乃人類正統,上應天命,祖先庇護,福澤深厚,自有上天神佛保佑。在這危急的關鍵時刻,下官心念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頓時什麼都不怕了,另外還有忠于陛下,忠于帝國的無數正義將士們挺身而出,與王羅生進行了舍生忘死的堅決斗爭,一舉粉碎了對方的陰謀!
看到這里,百里傲雲忍不住指著這一段笑道︰「他媽的,你這寫的是報告嗎?我看你寫的是神話!」
林語風賠笑著說︰「小弟寫完自己也是這麼感覺的,嘿嘿….」
百里傲雲繼續看下去,接下來林語風一個勁地重點述說當時情勢有多麼多麼地緊急,自己根本來不及向軍部匯報,不得已只好擅自動手,先斬後奏︰「下官當機立斷,率兵連夜奔向絕翼要塞,現王羅生負隅頑抗已然伏誅。若遲緩半步,則我灰谷行省危矣!」
總之,整份報告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忠肝義膽的形象︰這位可是個忌惡如仇,能力非凡的棟梁之材!雖然行事魯莽了一點,但說明他對帝國忠心耿耿,眼里容不得沙子啊!
說得更白一點,反反復復只是為了說明一個意思︰下官做事欠妥是有的,小小越權也是有的,但撤職問罪是不可以的。在最後,林語風更暗示說︰「今後宜警惕王羅生之潛伏同伙妖言惑眾!」-----誰要是敢來追究我的罪責,那很明顯就是王羅生的同伙!
百里傲雲看完把公文還給林語風,林語風問道︰「如何?這樣寫合適嗎?」
「給官方看的東西,有個形式就行,沒什麼合不合適的。」百里傲雲道,「關鍵在于督軍大人的態度!我再給你個建議,你要另外上一份報告單獨給督軍大人。而且在這份報告中,你千萬不可胡說八道,要如實交代一切前因後果。」
「那是自然。」林語風心想,私人信件我若還是這樣去糊弄凌月舞,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這時秦懷和李斯成過來找人︰「隊長在嗎?」同時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舉著火把的士兵,那是百里傲雲的人。
原來是兩人談了太久不出樹林,雙方的部下都有點不放心,就找了過來。于是百里傲雲說︰「一起回去,路上繼續說。」
百里傲雲所部士兵均舉火把,排在最前面帶路,林語風和百里傲雲騎馬並肩在中間,後面則跟著颶風營。林語風望了前面隊伍一眼,稀稀疏疏地約莫只有一百多人。林語風開口問說︰「你不是帶了四百人多嗎?怎麼這麼少?」
百里傲雲原本還開朗的表情瞬間僵硬,他淡淡地輕聲說︰「都戰死了。」
林語風頓時像被堵住了一樣,他心里一陣愧疚︰這次百里傲雲真是被自己連累了。
一路無言,連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兩人的合兵在通往薩蘭市的小道上緩慢前進著,速度極慢,一連走了將近八小時才回到薩蘭市。時間太長,士兵們開始唧唧喳喳聊天著,被這氣氛所影響,百里傲雲才逐漸開朗了起來。
在蘭口縣和提斯縣的岔路口,兩人分道揚鑣。臨分開時百里傲雲掏出了一張紙,遞給林語風,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快給老子在上面簽字!」
林語風丈二和尚模不著頭,展開紙張,一行字映入眼簾︰「我林語風今向百里傲雲借款三千金幣,空口無憑,立此為據!五年之內必悉數歸還,每年至少歸還六百金幣,逾期按每天百分之一利息計算。如換算成銀幣,須按當時市價換算,不得….」
下面密密麻麻的還有幾行字,林語風沒心思再看下去,問道︰「我什麼時候向你借了三千金幣?」
百里傲雲理直氣壯地瞪了一眼,頂了回來︰「你自己說呢?簽不簽?我的士兵全等著撫恤費!敢不簽試試看?」
Sht!這個財迷,真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變!林語風暗罵一句,卻無可奈何,他自覺得頗有點對不住百里傲雲,只好從羅海那里找來支筆,硬著頭皮準備簽字。
百里傲雲大樂,在旁邊指指點點︰「中間的部分你不用管,對,對!就在這個‘本人已確認本欠條所敘全部屬實並同意其利息計算方式’的下面簽字,yes!簽上你林語風的大名!ok!------咦,你那是什麼眼神?怎麼像是懷疑我騙你似的?咱們這麼好的交情,怎麼可能呢!」
林語風已經簽上了名字,正要仔細完整看一遍欠條內容,百里傲雲已經一把奪了過去︰「男人哪能這麼婆婆媽媽?還看什麼看!」他趕緊把欠條揣進了懷里,不讓林語風再看。
林語風無語,拿這個財迷沒辦法。不過他心里也已經打算當還不上時就賴賬,大不了各自率手下士兵來群毆,誰怕誰啊?
百里傲雲將那張字條當寶貝似的藏在懷里,但他並不知道,這張欠條即使是純粹地從帝國法上來說也是無效的。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個中緣由,不過卻怪不了林語風作假,因為當時就連林語風本人也不清楚。
百里傲雲滿意地走了,他的那隊舉著火把的士兵也隨他而去。林語風看他好像對即將到來的軍法處審訊毫不擔心的樣子︰其實百里傲雲雖然被自己連累,但未必不能辯解,更何況射殺王羅生的不是他,軍法處對他是不會有太重的處罰的。------只不過,前程是毀了,在這點上,他的命運確實與自己綁在了一起。
相比之下,林語風就沒有那麼樂觀了,一路上他的心情一直都很沉重。正如百里傲雲所講,這件事一切都取決于督軍的態度,但悲哀的是,對于凌月舞的想法,現在林語風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