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軍醫壓根沒看見,自顧自說個不停︰「老夫明白你們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沖動亂來。老夫也不是不能理解年輕人,但你現在身體這麼虛,很容易累垮了。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要是落下個什麼虧就不好了……」
林語風活像吞了兩只老鼠一樣,臉拉得長長的,面部肌肉微微顫抖︰他突然有股一拳揍過去的沖動。
歐陽敬和獄典官對視一眼,唉聲嘆氣︰「完了。」
昨晚督軍大人陪了這男子一整夜,除了喚軍醫過來診治的時候外,其他時候她都把人趕到了外面去。那麼長時間,孤男寡女的,誰知道干了什麼事?大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偏偏這死老頭大放厥詞︰「你們年輕人血氣方剛,容易沖動亂來……」這要是被督軍大人知道了,你還要命不要?
更可恨的是這死老頭自己啥都不懂,自己亂說就罷了,還當著兩人的面說出來。歐陽敬和獄典官心里均想︰聞者有份,大人不會遷怒于我吧?歐陽敬仿佛看到這麼一幅畫面︰情報處李力督師一臉嚴肅且忿然地樣子向凌月舞報告︰歐陽敬,獄典官和老軍醫三人在牢房鬼鬼祟祟,指桑罵槐,幾盡嘲諷之能,敗壞大人清譽!是可忍孰不可忍!全體情報處官兵,激奮難當,誓與這三個敗類不共戴天之仇!拼著被大人責怪,我部人員亦要將三人五馬分尸…….
歐陽敬面如土色,這時,外面有衛兵喊道︰「歐陽長官,士官處派人來找你,讓你快去準備待會的聯合會議。他們說時間比較緊….」
歐陽敬如遇大赦,連忙順勢道︰「知道了!林兄,老哥先去忙了。你趕緊寫好認錯書,我一會讓人來取。我走了啊,你不用送了…」歐陽敬一溜煙出去了,獄典官也跟著出去,說是「替林長官送送歐陽長官」,兩人幾秒鐘就跑得沒了影。
老軍醫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行了……」
林語風心想︰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問老軍醫︰「除了注意飲食不得酗酒吸煙外,還需要注意什麼?要不要吃點補氣的藥?」他也就隨便問問,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老軍醫突然眯起了眼楮,表情十分嚴肅,上下端詳著林語風,沉聲道︰「你這根本就不是病!你不要裝傻!」
林語風被嚇了一跳︰「老先生你在說什麼?」
老軍醫的眼中射出凌厲的神色,很難想象他剛才還是一副??嗦嗦的老不死形象,老軍醫微凜著眼楮︰「昨晚我就發現了,你的腦海意識里有一層天然的防護,即使你在昏迷中仍然可以隔絕外界的一切精神類魔法。我本來想用安撫治療魔法替你穩定心神讓你安然入眠,可竟是一點也傳不進去。很久以前,我遇到一個病人也是這種情況,但那個不是人類……而你呢?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從來沒見過像你一樣的人類!」
林語風心中一震,卻若無其事地說︰「我是督軍大人麾下士統官,蘭口縣駐營副營長。-------------哦,前天剛被撤銷一切職務,現在只是平民一個。至于老先生說的什麼防護,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林語風看似隨意地上前一步,插在口袋的右手已然冰冷無比。從這個散漫的年輕人身上,老軍醫感受到了凶狠的殺意。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銳利得像針一樣。
老軍醫無所謂地笑笑︰「年輕人,老夫活了這許多歲數,多活一年或者少活一年,早就沒什麼區別了。但若在牢房里出了什麼事,你能活著離開這里嗎?」
「老先生的話是越來越令人听不明白了。」林語風微笑著裝傻︰「雖然不知道您到底在瞎扯什麼,但您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你的事情,我並沒有說給任何人听。多年以前我曾經被‘那邊’的人救過一命……」老軍醫嘆了口氣道︰「罷了,你們年輕一輩的事情老夫就不參與其中了。」老軍醫緩緩轉身離開牢房,他頓了一形道︰「但你始終是一個人類,無論何時,你都不要忘了這一點…」
林語風黯然,眼睜睜地看著老軍醫離開,渾身的殺氣也消逝無蹤。
他的右手從口袋里伸出來,有些發呆地看著︰最近發生的變故太多了,自己的心緒也變得暴躁血腥起來,是體內不安分的血液在躁動麼?
林語風坐回床邊,純棉手工制成的精致被子上,依然能聞到那股淡淡的幽香。昨晚上昏迷之後,是凌月舞替自己蓋上被子的吧?盡管與自己鬧翻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決裂了,但她依然如此關切著自己。身為一省的督軍,更是親自為自己這個病人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離開。
佳人已然離去,牢房里空蕩蕩地只剩一人,林語風悵然若失。
這份情意,到底要如何去面對?
帝都皇城,帝法總署。
金碧輝煌的高樓,鮮紅色的軍法徽志高高餃在樓頂。自開國皇帝曼多恩大帝立國以來,憲兵部隊統一身穿紅色的衣著。久而久之,紅色就成了公平,莊嚴和戒律的代名詞。軍法總署的口號是︰「無論是誰,上自王公貴族,下自平民百姓,敢于觸犯軍紀法規,一律依法嚴懲,絕不徇私舞弊!」------當然,這話是說給平民百姓听的,任何一位成熟的政治家,哪怕喝了半噸啤酒都不可能相信這種屁事。
個中原因很復雜,最根源的在于兵權。
此時,軍法總署長齊督軍在自己的官邸里看著一份來自灰谷王龍飛的報告,眉頭皺得緊緊的,相當地頭疼。報告內容寫的很清晰明了︰下官王龍飛報告總署長,灰谷督軍凌月舞公然違逆總署命令,以武力劫走嫌犯並私自關押于特拉爾市監獄。下官多次質問要求給予解釋,均無任何回應。灰谷行省軍法處袖手旁觀不加援手,實則已暗投向灰谷督軍,不再听從總署號令。此事如何處理,還請總署予以指示。
接到這份報告時,齊總署長簡直是一個頭變得兩個大。東宮太子和二皇子那邊,三天兩頭來人催促︰人是否已經押回了帝都?這兩位王子都想著搶在對方之前審問這個嫌犯,兩邊不斷給他施加壓力,搞得他焦頭爛額,苦不堪言。他上午剛向太子的特使保證「務必把人交到殿下手中」,下午又得去安撫「聞訊大怒」趕來質問的二皇子------他自個都覺得自己說話像放屁,保質期不到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