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左虓提前回來了,左芝急忙把抓起荷包塞進針線籃子︰「快藏起來,別讓他看見!」
情岫趕緊把籃子放到桌下,左芝去打開房門,看見左虓便瞪他一眼,嗔道︰「大活人丟不了!成天就惦記著你家寶貝兒,有了媳婦忘了妹妹,哼!」
情岫過來驚喜地問︰「你怎麼今天回來這麼早?」
「想你了唄。」左虓笑眯眯攬住她,轉眼一看左芝沉著個臉,趕緊補了一句︰「是想你們,想你們了。」
說著他拿出兩個金銀小盒兒,分別遞給情岫和左芝︰「給你們的,打開瞧瞧。」
「是什麼?」
情岫接過打開一看,眼楮一亮︰「哎呀是小蜘蛛!」
左芝一听便不敢打開盒子了,一股腦兒扔得老遠,指著左虓鼻子罵道︰「你明知道我最怕這些小蟲子還拿來嚇我,信不信我去告訴祖母,讓她老人家賞你頓板子吃!」
左虓郁悶了︰「你這臭丫頭不知好歹。今兒個乞巧節我專程送你蜘蛛盒,好讓你明早得巧。哥哥一番苦心你不謝倒罷了,凶巴巴的樣子做給誰看?當心嫁不出去!」
「別以為你有媳婦兒就了不起!」左芝沖他做鬼臉,譏笑道︰「你有本事惹嫂嫂呀,看她不拿出聖旨休了你,噗噗噗……」
左虓被刺到痛處,又看左芝吐著舌頭一味挑釁,胸都快氣炸了。他擼起袖子摩拳擦掌︰「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左芝身子一閃躲到情岫身後,探出個腦袋來︰「怕你不成!」
眼看左虓伸手要去揪左芝,情岫趕緊張臂一擋,勸道︰「九虎相公你是兄長,按理要讓著妹妹的。」
「看在我家寶貝兒求情的份上,這次放你一馬。」左虓惡狠狠扔出一句話,把袖子放了下來,牽著情岫要帶她走,「跟我回去,別理這刁蠻臭脾氣的丫頭。」
情岫被他拽住,心有不甘地去看桌底的針線籃子,左芝朝她眨眨眼楮做個「待會兒來拿」的口型,接著便揮揮手趕兩人出去了。
「快走快走!我還不想看見你呢,礙眼的家伙。」
情岫跟著左虓回了他的院子,兩人關起房門來說悄悄話。左虓纏著情岫親了好一陣,直到把她臉頰都弄紅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了開來。
情岫擦擦腮邊,有些嫌惡地說︰「濕嗒嗒的……九虎相公你是屬狗的麼?就會伸舌頭舌忝我。」
「我屬虎的,專門吃你這只小羊羔。」左虓抱著人,下意識把手放置在她小月復之上,問︰「這幾日可還月復痛?我不在你有沒有好好吃藥?」
情岫誠實說道︰「我每天都有吃,而且一滴不剩。九虎相公,這藥還要吃多久?我肚子已經不疼了,不想繼續喝藥,嘴里一直苦苦的,舌頭都變色了。」
左虓微微含笑︰「你自己覺得好了可不算,明兒個先請蘇太醫過來看看再說。他說停藥才能停。」
「好嘛好嘛,都依你。」情岫縱使不大情願也只好妥協,低頭看著手里的金銀小盒兒,問道︰「相公,這個送我有什麼特殊的意思麼?」
「也沒什麼,就是個習俗。今日乞巧節,把蜘蛛放進盒子里,待明早起來看它結網,如果蛛網結得圓好,寓意也就好,你也就‘得巧’了。我听人說民間人家都是這般的,所以就弄了兩個來送你和妹妹。」
「那我要把盒子放到枕頭底下,明早一起來就看!」
情岫高興極了,跑過去把盒子放在床頭最顯眼的地方。左虓看她興趣盎然就沒阻止,只是叮囑她把盒子扣好,以免蜘蛛溜出來。
「今兒個街上熱鬧,小禽獸走,我們出去轉轉。」
好不容易忙里偷閑,左虓不想被人打擾和情岫獨處的時光,偷偷帶著她從侯府側門溜了出去,只是留了個小廝守在那里,叫他晚上等著開門。
情岫自打來了侯府,受規矩禮教束縛甚少出門。左虓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又存了刻意討好之心,便想著帶她瞧些新奇有趣兒的。
「小禽獸,看過皮影戲麼?」
情岫好奇︰「皮影戲是什麼?」
左虓耐性解釋道︰「皮影戲又叫燈影,初以素紙雕簇,後人研巧工精,改以羊皮雕形,又用彩色妝飾,不致損壞。上京有名的皮影師傅叫賈四郎,熟于擺布此物,唱念俱佳。你可以挑話本子叫他演,怎麼樣,想不想看?」
情岫昂頭甜笑︰「想看!」
二人去了戲影樓,左虓豪氣包場。老板兼師傅賈四郎過來拜見,說了番恭維話,還磕了頭行禮,繼而遞上戲折請他選。
左虓讓情岫挑,情岫一一掃過戲目,女敕蔥般的手指一點︰「我想看這個。」
她選的是一出《梧桐雨》,講的是前朝一位帝王和禍國寵妃的故事,很是淒婉動人。左虓覺得七夕看這戲有些不大襯光景,不過見情岫十分歡喜,也就允了。
架起寬大輕透絹絲白屏,屏風後面擺上幾盞透亮燭燈,鑼鼓竹絲坐在後方,賈四郎拿著羊皮做的小人兒,便念了起來。
「珊瑚枕上兩意足,翡翠簾前百媚生。夜同寢,晝同行,恰似鸞鳳和鳴。」
屏風上出現一個彩色的人影,金釵步搖,百花裙裾,一看便知是戲中的寵妃。她蓮步悠悠,慢慢走到屏風上所繪的花蔭底下,懶懶躺下。
賈四郎學著女聲唱了起來︰「今夕牛郎織女相會之期,一年只是得見一遭,怎生便又分離也?」
接著華服男子出場,賈四郎聲音變得渾厚,道︰「暗想那織女分,牛郎命,雖不老,是長生。他阻隔銀河信杳冥,經年度歲成孤另。你試向天宮打听,他決害了些相思病。」
一場皮影戲情岫看得津津有味,眼珠子盯著屏風一動不動,托著腮的樣子幾乎是魂魄都被迷住了。
不過到最後看見將士起兵造反,皇帝被逼要賜寵妃自盡,寵妃哭道︰「妾死不足惜,但主上之恩,不曾報得,數年恩愛,教妾怎生割舍?」
而那皇帝也只知曉抱頭痛哭,卻不敢有所擔當,救心愛人一命。
情岫失望極了︰「這人好沒情意。別人女兒家情願為他赴死,他卻怕死不敢去保她性命。真個無情!」她眸子恨恨,對那負心漢咬牙切齒。
左虓取笑她︰「不就是看個戲麼,怎麼還看出氣來了?寶貝兒,戲折子里唱得都是假的,是別人編的,當不得真。」
「幸好不是真的。」情岫捋捋胸口平息心緒,道︰「若是世上真有這樣負心的人,不知要有多少女子誤了終身。還好九虎相公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像戲里的女子那般受委屈。」
左虓笑著去揉她的臉,俯首與她鼻尖相對,道︰「那是當然。你我恩愛和美,天長地久。」
看完了皮影戲給足打賞,左虓又帶著情岫去了專賣素點心的食店。要了一堆豐糖糕、栗糕、筍絲饅頭、裹蒸饅頭、七寶酸餡、姜糖、韻果、七寶包兒之類的點心,每樣兩塊盛在盤子里端上來。
配著碗甜甜的藕粉羹,情岫每樣點心只嘗了一口,卻也把肚子撐得圓圓的,等到臨走的時候直喊著身子沉走不動路。左虓無奈抱起她,就著還算明亮的月光慢悠悠走回了侯府。
側門守候的小廝開門放二人進去,他倆偷溜出去一天身上自然染了些外頭雜塵灶煙的味道,為免侯爺或者老太太聞見起疑,兩人連寢房門都沒進,就趕緊去了浴房。
左虓非要跟情岫共浴一池,死皮賴臉擠了進來不說,他還讓情岫給他擦背。
情岫嘟嘴︰「九虎相公你不害臊,那麼大了還要別人給你洗身子。」
左虓背對著她,聞言轉過臉來,還嘴道︰「你更不害臊,那麼大了還不肯自個兒走路,非要我抱。」
「你更更不害臊!」情岫皺皺鼻頭,哼道︰「你還偷看我洗澡。」
左虓索性轉過了身子來,笑眼邪佞︰「那我不偷偷看了,我正大光明地看。再說我還看少了不成?嗯?」
情岫氣了,拿絨巾去蒙他的眼楮︰「不要臉不要臉,不許看我!」
「哈哈……」
左虓藏在水下的手臂一下就抱住了她,只覺得被溫水包裹著的身體更加滑軟細膩,猶如模到無瑕暖玉,愛不釋手。
近日情岫養病他又事忙,倆人都沒機會好好親近。這會兒佳人在懷,左虓只覺一汪春水滾燙,渾身都熱乎乎的。
他在情岫頸窩蹭了蹭︰「寶貝兒你身子好了哦?」
情岫忙不迭點頭︰「好了好了,那個藥不用再喝了!」
「呵呵,」左虓低喑沉笑,抬眸眼梢飛揚,伸指刮了她鼻頭一下,道︰「那待會兒我要親自好好檢查……」
洗浴之後情岫忽然記起荷包還放在左芝房里沒拿,她找了個借口率先起身,穿好衣裳趕緊就出了浴房,一路小跑著去到左芝寢院。
左虓隨後回房,乍見情岫不在,不覺有些納悶。但是他想著馬上就能一親芳澤以解相思之苦,心頭熱血激昂,干脆爬上了床等她。
金銀小盒擺在枕邊,左虓眼角瞟見就順開一窺內里。
「不知那小蜘蛛兒結沒結網……」
不料他剛掀開盒蓋,一只杯口大小的黑毛大蜘蛛便竄了出來,眨眼爬上他手背,狠狠蟄了一下。
「嘶!」
左虓劇痛難當,揚手甩開蜘蛛扔到地上一腳踩死,再低頭一看手背,傷口迅速腫起,很快整只手都變得烏紫。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梧桐雨》唱詞來自元代同名雜劇,作者白樸,講的是唐玄宗和楊貴妃的故事。在這里隱去朝代人物。
明天請假不更新!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