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1925 第三十章 巴達維亞大盜

作者 ︰ 吳安平

趁著還沒離開廣州,吳安平想撒下大網看能不能撈到幾個軍工專才和軍事人才,為此在李章的建議下,他找了許多各街有名的青皮,許以重利,提出了協助的要求。當然,為了能夠順利招攬,他針對的都是有志難伸的人,如果對方事業有成或春風得意,憑他是不可能將之說服的,即便真能如願挖走這樣的人,也會是一場軒然大波,他目前的低調就很難再保持下去。

在足夠大洋的鞭策下,這些青皮的效率還是很高的,很快就把許多資料匯總了過來。

這些資料涉及的軍工方面的人有數百位,但刨除目前過得還不錯和前清時期接觸過現在已老掉牙的人,真正有把握說服又合乎條件的差不多也就百十來人,而這百十來人中其實絕大多數沒什麼價值,只不過作為工人參與過生產,西峰鎮現在可以輕易培訓出大批這樣的人,剩下的十多位才是有一定技術水平和設計能力的專才。

這已經超出了吳安平的想象,要知道目前在軍工這塊,雖然憑借現成的設備、技術資料和操作規範,他已經可以將領先時代少許的一些武器制造出來,但像這樣的專才他手頭一個都沒有。想想徐復郭造就的奇跡,他感覺自己的心激動到就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這十幾個人來歷各有不同,多數在軍工廠干過,或因為時局或因為生計,不得不離開軍工行業,操持起小商小販或機械修理類的活計。吳安平讓李章和安炳朝分別出動,親自上門去說服這些人,一靠高薪二許諾給與足夠權力,很快其中八位便決定投奔。

八個人中槍械專家有三個,火藥及彈藥專家有兩個,還有兩個是火炮專家。當然,這些所謂的專家其實技術能力在當前的民國還算不上頂尖,但憑他們的底子和素質,卻足以領會吳安平從後世帶回的那些資料,並有能力將之改進提高。

軍工專家中有兩人吳安平非常重視,決定親自上門延請。

這兩人從事過飛機制造方面的研究,一位叫趙禮華,一位叫譚根。

趙禮華精通機械學,在馮如1909年回國成立廣東飛行器公司,決定制造中國人自己的飛機時,他加入馮如的團隊,並直接參與了飛機的研發。雖然在馮如的團隊中,他算不上多出色,但靠著勤奮鑽研,同樣水準極高。可惜的是,當馮如因飛機失事離世後,他創辦的飛行器公司也隨之星散,趙禮華不得不借助維修機器來維持生計。

譚根這個人更了不起。他出生在美國舊金山,因家境貧苦曾在機器廠當學徒,後來得到親友資助,進入希敦飛機實踐學校學習,在航空理論和飛機設計制造技術上,收獲頗豐。在華僑資助下,他成功設計制造了一種新式結構的水上飛機,並因此獲得了萬國飛機制造大會的冠軍獎。

他曾受孫中山之命,和妻子一起參加了暗殺廣州滿清將軍孚崎的行動。1915年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籌辦航空學校時,譚根受邀擔任校務。不過同年5月,袁世凱委任龍濟光為廣東都督,譚根應其邀請,轉任龍濟光籌辦的廣東航空學校籌備處飛行部主任。後全國討袁,廣東宣布獨立,他被委任為討袁航空隊隊長,參加了討伐龍濟光、反攻廣州的戰斗。

但這之後,不知為什麼譚根逐漸月兌離了航空界,轉而經商,但經商他無天分,並沒有做出什麼局面,慢慢便銷聲匿跡了。

青皮找到譚根時,他和妻子在經營一家小百貨店,不過生意也不怎麼好。

吳安平猜測不出譚根淡離航空界的理由,但無論是傷心于城頭變幻大王旗似的革命,還是失望于飛行救國夢想沒有實現的環境,甚或是不想做政客手中的工具,他都不相信那個對飛行懷抱著無限夢想的譚根居然安心蝸居于市井間做寓公。

吳安平出現在譚根夫婦的百貨店外,朝陽的光斜射下來被屋檐遮擋成一線光幕,他找到一個孩子讓他進那昏暗的店交給譚根幾樣東西,包括一張十幾年後會出現的一種噴氣式戰斗機的結構圖和一張航空引擎的分解圖,還有一張航空研究院院長的聘任書。

很快,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從店中沖出,奔入晨光急急道︰「這是你拿過來的?告訴我,這上面的東西是不是真的,才失了音訊幾年,難道這麼先進的技術就已經實現了?」

吳安平愉快地笑起來,他知道這個航空研究院院長跑不掉了。

他帶著譚根和趙禮華見了面,兩人都熟識馮如,也是之前中國開啟航空制造的親歷者,此時見面都有些不勝唏噓,不過隨後又被吳安平蠱惑,重新收拾起一腔熱血情懷,準備再啟征程。

那八位軍工專家和譚根、趙禮華,一起與吳安平簽訂了雇佣合同。為此甚至專門舉辦了一個儀式,雖然說不上多隆重,但吳安平再次重申高薪、高投入、大自由度的合作理念後,還是讓這十個人重新煥發了精神。

除了這些槍炮、彈藥與航空專家,吳安平還成功將幾個徐樹錚的舊部收入了囊中。徐樹錚被馮玉祥的部下張之江在廊坊劫殺後,這些人轉投廣州卻被革命軍所拒,不得不滯留于此。要不是那些青皮都是門清兒的地理鬼,這些人還真挖不出來。

這幾個人中有一個師屬炮兵團的排長,叫莫魁斗,還有一個騎兵師的士官,叫徐老刀,都是吳安平急需的人才。

無論軍工專家還是復蒙老兵,對吳安平都是驚喜,但說起來也有些可憐,那些大帥、都督對許多頂級人才不是應付了事,就是棄若敝屣,而吳安平辛辛苦苦搜集的卻都低了一個層級,那些頂著科學家冠冕的人,即便此刻他擺出三顧茅廬的姿態,也不太可能弄出一個三分天下的隆中應對來。

這時候由廣州開往英屬澳大利亞的海輪已經到達荷屬巴達維亞,並將在這里停留一天。

吳安平通過後世資料知道,巴達維亞實際就是後世印尼首都雅加達。但是即便以他對後世南洋華僑血淚史的零散認識,這個城市包括荷蘭殖民當局和這里的土著,都是他最敵視的對象,某些時候這種敵視程度甚至超過了對日本和蘇聯。

就是在這里,華人通過辛勤勞作創造了巨大財富,卻一次又一次遭到了屠殺,這些屠殺有的是來自殖民當局指使,有的卻是印尼土著的自發行為,每一次屠殺,無數華人商店、工廠被燒毀,無數華人男女遭虐殺強暴,其狀之慘不僅讓人不忍目睹,更不忍耳聞。

在網上查證中國歷史演變時,吳安平偶然發現了一些帖子,當點開那些帖子了解一幕幕慘劇,他都沒勇氣翻看那些作為證據的圖片,這種情形和他翻看日本侵華資料時一樣,那種沉痛和憤怒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範圍。

對海外華人的遭遇,他本來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後來卻將矛頭對準了歷代中國統治者,正是因為他們的無能,無數兒女才不得不背井離鄉,到充滿惡意的國度尋追尋美好生活的希望,也正是因為他們的不作為,才讓一些劊子手毫無忌憚對他們的兒女舉起了屠刀。熱愛祖國總被提倡,但祖國也要熱愛她的兒女,不然無數人前僕後繼拋頭顱灑熱血地革命為了什麼?

這是華夏兒女的悲哀,當他們需要祖國的支持時,他們的祖國不是在前清棄之敝屣,就是在民國陷于戰火無暇于此,即便新中國了,也寧願被那些可笑的國際規則捆住手腳畏首畏尾,而不願將強權、報復、血火施與那些手持屠刀的劊子手。

吳安平不是天才也不是偉人,甚至連在甘肅公立法政專門學校的學業都沒有修完,但即便他幾年後崛起西北,也絕對不願甚至恥于以顧全大局或國際影響的理由,來應對敵人對同胞的屠殺,他不是政治家也不願成為這樣的政治家,他希望自己為之努力鑄造的國家能以強權對抗強權,能以血火還之于血火,中華兒女的眼淚無助流淌了幾百年,不能任由它繼續流淌下去。

其實有時候吳安平也在想,憑自己的能力能駕馭得了那樣龐大的計劃,能應對得了紛雜的時局嗎?但是他也想到,所謂謀略,所謂技巧,其實都是專屬弱者的應對手段,他只要復制出強大的工業、經濟和軍事能力,以法制規範約束于內,便能賦予社會內在發展的強大驅動力,對待敵人直接憑借超絕的實力碾壓過去,就將全無對手。

讓顧慮和巧謀見鬼去吧,或者敵人更需要這些。

吳安平在漫步在巴達維亞街頭,明顯感覺到這里的動蕩。但讓他揪心的是,所有的華人無論貧窮豪富,在面對荷蘭殖民軍或骯髒的土著苦力時,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臉上甚至自覺不自覺要帶出一絲討好的笑容。

他想哭,想喊,最終卻壓抑住怒火,但終有一天這怒火會不用壓抑,肆無忌憚地將所有敵人焚燒殆盡。不過臨上船前,他還是忍不住做了一些手腳,為風雨飄搖的巴達維亞再添了一把柴火。

巴達維亞確實很不平靜,荷蘭殖民者的統治面臨很大挑戰。

十多年前,印尼本土知識分子和在印尼的荷蘭左翼社會民主黨人,共同成立了旨在傳播馬克思主義的「東印度社會民主聯盟」,後改名為印尼,蘇聯十月革命的勝利,給了這個組織極大鼓舞。他們先後煽動了泗水碼頭工人罷工、典當工人罷工、鐵路工人罷工和三寶壟全市性罷工,並在積極醞釀席卷全印尼的民族大起義。

這個時期荷蘭殖民者和印尼本土勢力正處于對立狀態,關系日趨緊張,大規模沖突一觸即發。諷刺的是,這期間華人直接或間接給與了印尼人極大幫助,但誰又想到,這些印尼人日後卻會對華人一次又一次舉起屠刀。

白天,吳安平在幾家荷蘭銀行周圍流連很久,觀察建築用途、結構及附近地形。而到了晚上,他卻來到後街,利用D-7引擎,直接挖破了整條街的下水管道,仔細查找之後,終于發現了這些荷蘭銀行的排水管線。

接下來,他利用引擎沿排水管線一路掘進,進到了銀行內部,然後根據白天觀察和打探到的信息,在確定銀行金庫所在位置後,很輕松在地下構築了直通金庫的通道。一切行動無聲無息,完全沒有任何挖掘、破壁、搬運等任何聲響傳出。這時還沒有內置攝像頭,所有的保險措施不過是加固的牆壁、厚重的金屬門和門外嚴格的保衛,對于D-7引擎全無作用。

這個晚上,吳安平便用這種方式,先後挖通了巴達維亞幾家荷蘭銀行的金庫,將其中金銀和各國貨幣一掃而空,而後他以同樣的手段進入了當地殖民政府的府庫,照樣將稅金連同荷屬公司托管的財物搜刮了一遍。

收獲之大無與倫比,吳安平粗略估計一下,金銀等貴金屬加起來足有上百噸,其中金塊就有四十多噸,各類紙幣及金屬貨幣沒法統計,但價值還在金銀之上。算起來,這次搶劫的收入,遠遠超過了半年多來通過在兩個時空來回折騰而鼓搗出的家底,這是一筆價值上億美元的巨款。

吳安平對這次搶劫心安理得,他可以想象到荷蘭當局發現失竊時的震驚和慌亂,也明白這里的華人也會間接受了一些損失,但做任何事都無法面面俱到,能打擊荷蘭殖民勢力,並激化其與印尼本土勢力的矛盾,即便受些損失也是值得的。

至于荷蘭殖民當局會不會把矛頭對準當地華人,吳安平一點也不擔心。

金融混亂必將加劇他們和印尼土著力量的對立,這種情況下,他們拉攏華人力量還來不及,不太可能將之推向對手。想轉移矛盾,再次挑起印尼土著對華人的不滿屠殺也不可能,目前這個很窄的時間段內,印尼和當地華人的目標還是比較一致的。

而且為了進一步消除華人身上的嫌疑,吳安平同樣光顧了當地華人銀行的金庫,搶劫當然沒有,不過留下了事件說明以及應對的建議。

除此以外,吳安平還入侵了荷蘭殖民當局設立在巴達維亞的糧食儲備庫,將超過五十萬噸的各類糧食直接轉移到了西峰鎮外的道標記錄點。當回頭他找小舅杜立奎負責搬運時,杜立奎被山一樣隨意堆在荒野上的糧食嚇呆了,嘴巴足足一個多小時沒有合攏。

對破襲通道吳安平做了一些簡單偽裝,金庫這邊故意胡亂丟了些金銀紙幣,糧食庫這邊的通道洞窟做得很大,幾乎可以並排通行三輛馬車,地面他也凌亂撒了些糧食。這些通道在搶劫結束後他重新在兩端做了填埋,但故意留下了明顯痕跡。

說實話,即便這樣還是有讓人匪夷所思的地方,但吳安平沒有解釋的義務,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過個幾年自然就被人遺忘了。人們記得的,只會是有人通過挖掘地道完成了這不可思議的搶劫,而最大的嫌疑犯自然便是連連否認的印尼。

一晚上來回這樣折騰,讓吳安平很是疲倦,後半夜五點多他才在自己的單人艙室沉沉睡著。他很想知道,等天亮後巴達維亞會上演怎樣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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