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檀遠大師沒有過分的糾纏此事,而是步入了正題,問道︰「貧僧喚你前來,你可知道緣由?」
這問題讓殷飛很不好回答,回答知道吧,顯得自己有些輕狂,之前那沒空和尚都說了,您老人家很看重我,叫自己看重的年輕俊杰來問幾句話,聊聊家常,這不是長輩們最擅長使用的手段嘛。只不過這樣一說,那即是自認為年輕俊杰,在浮雲界這種崇尚謙遜守禮的地方,自然顯得不大合適。
可若是說不知道吧,也是有些不合時宜,人家老和尚都叫隨侍弟子去接了,接過來你一問三不知,這豈不是說沒有弄清老和尚的意思,說輕點是你悟性太差,說重了那就是和人家沒緣分了。佛家那可是最講究緣分的地方,你若是緣分沒到,或者干脆沒有,人家可以名正言順外帶義正言辭的將你逐出門去,甚至亂棍打將出去,你還絕對沒地方講理。
殷大官人又開始犯愁了,和老和尚這次見面,第一印象尤其重要,雖說這問題看似無意中問出,可誰知道是不是把它當成了面試,在白山劍門中混了幾年,殷飛就得出一個結論來,這類前輩高人最喜歡故弄玄虛,和他們打交道時,你最好全神貫注的提高警惕,從始至終不要有任何松懈,天知道他們哪句話里面藏著骨頭,沒準一會兒就是這塊骨頭噎死你。
有了這副心思,殷飛自然不好取舍,可前輩問話又不能不回答,最終只能兩害取其輕,選擇了後者。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殷飛已經從一名跑龍套的群眾演員,順利過渡到了有機會能說上幾分鐘台詞那種,已經做到了臉隨心動,心中做出了取舍,臉上頓時浮現慚愧之色,很是尷尬的說道︰「晚輩愚鈍,實在不知,還請大師指點。」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啊,倒還有幾分奸猾,頗有老僧年輕時的神韻。」檀遠大師笑著評價道。
不知這評價是褒是貶,殷飛也不好往下接話茬兒,只得繼續咧著嘴笑,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你不把意思說個明白,小爺便打死也不說話,我沖你樂總沒錯吧?
見他這般應對,檀遠大師笑的更是歡暢,露出幾分欣賞之意,還對隨侍在身旁的沒空和尚使了個眼色,意思非常明顯,這小子比你不差。
笑過之後,老和尚終于解釋道︰「你不要慌亂,老僧是在贊你,既是贊你這份機靈勁,也是贊你這副什麼都不在乎的坦蕩。」
見殷飛有要開口的意思,檀遠大師擺了擺手道︰「你先別忙著謙虛,听老僧給你說個分明,老和尚早年干過那些花花事兒,想來你也都有所耳聞,現如今雖說出了家,將從前那些習氣都改掉了,但還是喜歡聰明機智,甚至是有些滑不留手的年輕人,當然前提是此人心地純良,而你和沒空,都是屬于此列。至于說你坦蕩,是因為看了你之前的卷宗,在白山劍門的事情基本有些了解,很多事情看起來謹小慎微,但在其中卻能顯出那股若隱若現的拼命勁兒,這一點又很對老夫的胃口。」
「這個,晚輩慚愧,大師實在是謬贊了。」殷飛嘴里謙遜,心中也很驚訝,老和尚前面說的也還罷了,後面的還真就是那麼回事,自己屬于典型的綿里藏針,熟悉的人都應該知道,但這老和尚只憑著卷宗上的只言片語,就能夠判斷出個大概其,這份看人的功夫可也是十分了得了。
「當然了,前面這些只是外因,並不能最終決定我錄取你,也不能決定你的名額,最為重要的事你做的那道回夢仙游的題目,才讓我最終下了決心。你們所有人的夢境我都能夠觀察到,所以才能根據你們的解決方法,最終判斷是否合格,以及合格之後的排名順序,唯獨你是個例外。」檀遠大師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感慨,似乎在回憶著當時的情形︰「這麼多學生當中,你是唯一一個讓我看不透的,因為在你的夢中,老僧只能見到一片朦朧的白霧,卻不知內中究竟如何,所以決定選你為魁首。」
說起這夢來,殷飛有些走神,不過很快便緩了過來,老和尚看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其他參加考試的弟子,可沒有自己這種身份,所作夢境雖說與自身相關,自然各有不同,但頂多也就是在浮雲界中發生的事情。這老和尚在浮雲界中修為雖說不算頂級,可也是數得上號的高手,想要看清他們的夢境,自然是手到擒來。但自己的夢雖然也發生在浮雲界,可其中牽扯到的事情太大,人物的級別也太高,除了牛葫蘆村的村長村民之外,都是不知道哪一層上界下來的大修士,說是天兵天將也不過分,若是說其中設置了什麼屏障,讓老和尚看不出來,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不過檀遠大師顯然很會做人,充分體現了其年輕時豐富的閱歷和精力,見殷飛臉色有些古怪,也不去問這夢的內容是什麼,只是繼續和他說魁首的事情。
成為魁首之後自然有很多好處,就連畢業考試拿號牌的時候,也會有一定程度的加分,自然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名號。只是殷飛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好東西,怎麼就不偏不倚的落到他腦袋上了。
可看起來眼前的老和尚面色慈和,目光也清澈的很,半點不復先前下棋時的猙獰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用此事來拿他這個晚生後輩開涮,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是真的。
我就這麼成為魁首了?走出鐵輪寺的時候,殷飛還有些恍然,不過此事好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因為剛剛走出門不遠,已經有幾名學館的小吏手捧卷宗來找他簽字,說是要為本學年第一次考試的魁首做個存檔。
迷迷糊糊的簽過字,殷飛總算是恢復了甚至,又記起之前的事情,趕忙一路抄著小道趕回宿舍,誰知道剛剛走進一條胡同,迎面便是一陣勁風撲面,重重的撞擊在他胸口上。
殷飛只覺得眼前一黑,喉頭發甜,噗的噴出一口鮮血,向後飛了出去。落地之後,剛剛勉力站起身來,背後又是一股大力夾著風勢襲來,只是這次他已經有了防備,手中蒼山鏟飛起,將那人逼退一步,趁此機會貼到了牆上,眼神左右移動兩下,觀察著這伙突如其來,一上來便下死手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