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祥被人騙光全部家當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沖天館,倒也不怪大伙兒多嘴多舌,實在是這種事情之前根本就沒有出現過,現在冷不丁出來一次,還被人家騙得精光,據說連身上兵刃和乾坤袋都沒了,也委實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新聞,在學館內略有些枯燥的學習生活中,學生們當然會對這事感興趣點
只不過感興趣歸感興趣,大家對趙祥的遭遇還是十分同情的,這會兒正是沖天館內氛圍最好的時候,趙祥又是個出了名的老實人,被人騙光所有家產,他們心里也不好受,最重要的是,這伙兒賊落了他們沖天館的面子。
沖天館是什麼?那可不僅僅是一家學館書院而已,那是整個吳越郡城中唯一一個被浮雲道會承認的機構,這種殊榮連城主都沒有。浮雲界開界年深日久,最初的浮雲道會乃是浮雲宗和當時幾大門派聯合創辦的,可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變,這個龐大的機構早已經月兌離了原本那幾家門派的控制,成為了個體運行的機構,只不過十位長老中有一半左右來自那幾家而已,但在具體事務方面,全部都是自我管理,不會受到任何門派的轄制。
吳越郡城中的沖天館,不但是全程唯一一家,也是整個東南地界的唯一一家,地位自然不同,這里的學生讓幾個小毛賊給騙了,雖說這事也怪不到那學生頭上,但多少還是有些丟面子的。
報復,此事一定要報復,當然不能說是因為面子的問題報復,反正苦主還在這邊愁眉苦臉的嘆著氣,就當是為同窗討還公道和錢財吧。
既然要報仇,學館方面自然不能出面,否則會被浮雲道會的監察部門千目堂上訴的,理由就是靡費大筆教學資金,卻到城中捉賊這類罪名,雖說有些無聊,但人家千目堂干的就是這份差事,你也不能說人家如何如何。
既然學館方面不能直接派人稽查,那麼這件事自然就要落在了學生的他頭上,而由學生去查的話,又要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以誰為首。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問題,在這個沒有直屬師長管轄的學館里,學生們的無法無天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會公然起來拉幫結派,當然這和學館方面的縱容也有關系,畢竟這里除了教一些法術之外,還教他們如何在修真界廝混打滾,有些東西當然是默許的。~
可即便是如此,學生們本身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暴力因子,還是佔了很大一部分比重,雖說目前學館內的氣氛還算和睦,但如果去緝拿盜賊的話,這就屬于對外戰爭範疇的,盡管這麼說有些大了,但意思基本正確。既然是對外戰爭,自然就要有個領導人,而誰來做領導人,是大伙兒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趙祥現在已經有些轉不過彎兒了,他眼睜睜的看著同窗們聚成一團,不住的安慰自己,有些家境富裕的還拿出雲票來塞給他,讓他先頂過這一段時間,這種溫馨的感覺教他覺得非常感動。可這種感覺還沒持續多久,同窗們似乎變了個人一般,紛紛從他身邊撤去,瞬間分成好幾股勢力,都用打量獵物一般的眼神打量著他,盡管那眼神兒還是很善意的,卻依然讓他有些不寒而栗。
「我說諸位同窗,趙某可是說錯了什麼?」趙祥有些膽怯的問道。
「沒什麼,我們就是商量點事。」殷飛第一個搶答,並對幾個最大義社的頭目說道︰「不勞諸位同窗費心,上次廖常靜找上門來的時候,趙兄甘冒奇險來給殷某報信,此恩此德一直沒機會報答,這次趙兄遭遇不幸,殷某正好報恩,還望各位同窗能給給機會,莫要與我相爭。」
這話一說,義社的頭目們紛紛啞火,先前廖常靜找來時,趙祥去給殷飛報信,這事已經在學館內傳的人盡皆知,大伙兒在聊起這個老實的傻大膽時,也會提上兩句義氣無雙之類的話頭,這時人家殷飛名正言順的說要報恩,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有個頭目還有些不甘,便問道︰「那賊人手段高明,趙兄也算是久歷世事之人,卻不免還是著了道,殷兄可有完全把握,能將那伙賊人擒拿?若是拿不住他,甚至又吃了坑騙,豈不是要我沖天館再丟一次面子?」
「這事師兄盡管放心,小弟雖說不才,但因出身貧寒,早年間生計所迫,也做過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對于這些三教九流的手段,也算是破之一二,縱然不能擒拿,也斷不會著了道去。」殷飛笑的很是謙虛,對于自己曾經做過騙子的事情,也並不是很忌諱,雖然說的有些隱晦,卻還是坦然自承了此事。~
別看這只是件小事,卻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好感,來這里的精英弟子們分為兩種,一種是和殷飛出身相似,靠著自己努力上位的,早年間貧寒的時候,類似的事情也沒少干,這會兒听他說起來,心中還頗有幾分懷念。另一種則是那些高門大戶出身的少爺,可這幫人雖然沒干過這種事,卻非常的羨慕,他們都是自小在規矩方圓中成長起來的,對那些無法無天的事情很是向往,以往沒機會結識這類人物,畢竟大伙兒接觸的都是體面人,就算是從前的小廝,現在卻也是號人物,誰也不會閑的沒事自曝家丑。
可殷飛這冷不丁的說起自己曾經做過騙子,還真叫這些少爺們有了興趣,就算是趙祥,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他的經歷只會比殷飛更苦,知道人在那種情況下殺人放火都不在話下,更不要說騙些錢財。他只是心急那些靈石,對于騙子倒還真沒什麼記恨,即便是有,等將來真的抓到騙子,恐怕也只是會從輕懲戒,這同樣是一個老實厚道之人的慣性思維。
「既然如此,兄弟也就不多說了。」先前那義社頭目笑道︰「在下當年也曾下套騙過幾手,倒和殷兄半斤八兩,若是殷兄那邊有什麼吃力之處,盡管來找兄弟幫手便是,此乃我沖天館所有人的事情,兄弟義不容辭!」
基調既然定了下來,其他義社自然也就不好參與,紛紛和趙祥道了幾句安慰,又鼓勵了殷飛一番,便各自回了駐地,之前還鬧鬧哄哄的中心廣場,瞬間變得門可羅雀。殷飛見趙祥似乎還沒有那場打擊中醒過神來,拍拍他肩膀笑道︰「趙兄,先到飯堂那邊吃點東西,等周眠他們過來了,大伙兒一起商量商量,好歹有個章程,幫你將那賊人擒下,要回那些靈石。」
「如此,多謝殷兄弟了。」趙祥也是個沒什麼準主意的,之前在門中所有事情全憑師長做主,自然比不得殷飛這種到處廝混慣了的,見他如此信心十足,心中也定了幾分,跟著殷飛一路去了飯堂。
盡管丟了錢財,好在飯堂都是免費供應,倒也不至于餓了肚皮,倒是大師傅們听說他痛失財物,今日的飯菜中多給放了不少肉食,還有不少靈藥,若不是知道等會兒他們還要去商議拿賊的事體,說不清還要供應些酒水。
夾了個四喜丸子放入口中,再就一筷子爆炒靈芝,殷飛嚼了幾口咽下肚里,便對還有些愁眉不展,明顯吃不下飯的趙祥說道︰「趙兄莫急,這些騙子手段高超,行事也是頗有章法,對城中各處人物更是知之甚詳,所以斷然不會是流動作案的賊人,必定是在這城中常駐的,俗話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就是抓賊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你好歹先把飯吃了,不然的話就是抓賊也沒氣力不是。」
這話當然也就是說說,他們這等修士便是十天八天水米不進,也不會少了一分力氣,可他這麼一說趙祥的心態卻是輕松不少,笑了笑道︰「是咱老趙失態了,殷兄弟有所不知,我那燕子山比不得大蒼山,乃是個真正的窮山惡水,七百塊靈石已經是愚兄全部家當,若是找不回來,將來不知要多久才能補上。」
「都明白,都明白,兄弟當初也是為幾十塊靈石愁掉頭發的主兒。」殷飛嘿嘿一樂,自爆一段家丑,又是讓趙祥展演一笑,心中卻著實感激這小兄弟會說話。
二人吃了幾口,殷飛這才說起正題,先叫趙祥將之前上當經過又復述一遍,自己在里面尋找線索,隨後便按照從前自己坑人的手段,逐一往上套去。
正說得起勁,那邊周眠從門外走了進來,見殷飛正在與趙祥說話,忙湊過去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吳越郡城繁華之地,這等騙子小偷著實不少,不過自從新城主到任之後,下力氣抓了一批,很多從前的老門路都要麼進了大牢,要麼出外刨食,更有那些性子暴躁些,手中又有不少財貨伙計的,直接便買了船只,到外海做海賊去了,目前留在這里還沒被剿除的老字號,只剩下一個七巧堂。」
「七巧堂?這名氣取得倒是有趣。」殷飛先是品評一句,隨後便問到了關鍵地方︰「那七巧堂為何能在這里生存下來,我可听說這城主乃是眼力不揉沙子的主兒,原先城中不少烏七八糟的勾當,都被他來了個一掃而光,這七巧堂既然也是有些名堂的字號,為何卻不在此列?莫不是與那城主有親?還是按月給經辦的吏目繳納供奉?」
「那倒不是,這里面卻有個緣由。」周眠隨手端起殷飛的茶杯來,揚起脖子一飲而盡,舌忝舌忝嘴唇,有些意猶未盡,卻也不急著到前面續杯,嬉皮笑臉的說道︰「此事若是我等能做成了,倒也是一樁功勞,那七巧堂一向行事隱秘,而且只騙那些多行不義的大戶,時常還會在夜間分放些財物,周濟一下窮困之人,在吳越郡中頗有俠名,加上組織嚴密的很,城主雖說來到這邊便是雷霆萬鈞之勢,卻偏偏拿他們沒有半分主意,又見不少百姓都對這伙人印象不錯,也便沒有再追查下去,事情就這麼擱置下來。」
「還頗有俠名?」殷飛撓撓頭,有些疑惑道︰「那他們為什麼還要對趙兄這等老實人下手?這伙兒賊一看就是本鄉本土作案,而且人數絕對不少,你可別跟我說不是他們干的。」
這件事情,周眠也有些拿不準路數,咂咂嘴道︰「就我打探的消息來看,的確像是七巧堂的手段,只騙財而不傷人,而且絕對不多和人接觸,整件事除了那個小二之外,怕是先前做引子那兩個小修士,趙兄也沒看清楚吧?」
「正是如此。」趙祥有些慚愧道︰「愚兄那時只顧著買些便宜貨,還真沒顧得上看那兩人的相貌,當真是大意了。」
「這也不怪你,他若是不想讓你看見,你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就是那店里的小二,怕也是易容過的,再找不見相貌相同的人了。」殷飛這話說完,見趙祥有些郁悶,忙安慰道︰「不過現在總算是有了線索,我等吃完了飯,到夫子那邊告個假,便先從這七巧堂查起,想來那麼大個騙子窩,總不會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往日沒有線索,那是顧忌著他們的名聲,沒有人用心查而已,只要我們想查,斷染不會一無所獲。」
「就是這話,我先去弄點兒吃的,老魏他們也正在召集人手,等會兒大家分頭去找。」周眠說罷,徑直便向飯堂窗口走去,殷飛又勸了趙祥幾句,也便悶頭吃飯,心中卻在盤算著,下午要用什麼方法來對付這行蹤不定的七巧堂。
殊不知他這邊算計著,七巧堂方面也沒有輕松,他們正在經歷著堂口建立以來,第一次重大的內部事件,大當家田七和二當家周巧兒,為了趙祥的事情鬧了齟齬,已經在堂中破口大罵,就差要動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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