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楚恆揚的辦公室，安啟雲離開了。
依然是那間小辦公室，楚恆揚依然坐在那張玻璃桌上看東西。韓昭彥走過去，他抬起頭來朝他微微一笑，「坐。」
韓昭彥看到他對面已經擺了一張黑皮椅子。他走過去坐下，正襟危坐，「將軍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這次找你來是談你想在資料室……」
「我很抱歉，是我太唐突了！」韓昭彥連忙站起來道歉，「當時我不知道軍隊里的規矩才提出那樣的要求，非常抱歉。」
楚恆揚笑到︰「你不用這麼緊張，坐下吧。」
韓昭彥重新坐下。
「確實，軍隊里很多資料不能讓平民接觸。」楚恆揚的聲音很柔和，「不過他們確實忙不過來，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重要，你能去幫幫忙嗎？」
韓昭彥一怔。
楚恆揚又加了一句，「我們會付你報酬，怎麼樣？」
怎麼樣？
反正在船上也無聊，況且是自己先提出的，當然要答應了。
他沒想到，楚恆揚居然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真的是……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老實說，他很感激。
當然，還有報酬啊。終于不是窮光蛋了。
想到這里，韓昭彥頓時心情飛揚。他迅速站起身，啪地一聲行了一個軍禮，居然還似模似樣的，「謝謝將軍。」
楚恆揚看著他驟然亮起來的眼楮，微微笑了，「去找安啟雲吧。」
從楚恆揚辦公室出來之後，韓昭彥心情變得很愉快。安啟雲很快又來找他，依然一臉冷漠古板，帶他去一間小屋子。里面是幾台光腦。韓昭彥要做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把里面的資料更新一遍。
里面的資料主要是一些不太重要的生物、礦物資料，在網上一收就能收到。
韓昭彥正要去卡瑪依采礦，自然需要了解一些礦物資料，這個工作簡直是一石二鳥。總得來說，他做得很開心。
到達卡瑪依還需要十天的行程，他一個人呆在小屋子里面挺清閑的。偶爾樂思會來找他聊天，伊萬無法進來，只能在他回去睡覺的時候抱怨幾句。
大概是因為做工的關系，他反而和楚恆揚熟悉起來。有時候還能一起吃飯，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來。
樂思說︰「將軍對你挺好的。」
韓昭彥想想，作為一個平民，他對自己確實挺好的。作為回報，他工作自然也干得很賣力。
不過他感覺自己仍然是被排斥在外的。楚恆揚和安啟雲、樂思他們說話的時候，眼楮里的神色和面對自己完全不同。對自己的時候，總是很親切溫和，但是有種淡淡的疏離感。不過自己始終是個外人，他已經很客氣了。
韓昭彥說︰「我知道，將軍挺好的。」
「是，他確實挺好的。」樂思立即點頭，湊過來看他光腦上的資料，「你天天對著的就是這種東西？真不知道你怎麼看得下去。」
「早晚都得看，還不如趁這個機會看。」韓昭彥道。
「到吃飯時間了，走吧。」樂思催促。
韓昭彥看看手腕上的指南，點點頭，站起身跟著他走出去。
楚恆揚他們其實並不在飯廳用飯，他們有專門的房間，上次和眾人一起吃飯只是為了表現一下親民。韓昭彥不想迎接其他人的奇怪目光，這一陣子都是跟著樂思他們去吃飯。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走廊上一個女孩正在徘徊。她沒有穿軍服，顯然是和自己一樣的外來者。
她也看到了韓昭彥，似乎想沖過來，但是又看到樂思在一旁，又停住了腳，只是用一雙漂亮的大眼楮看著韓昭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是不是想跟你表白啊？」樂思忽然輕聲說，一臉促狹。
韓昭彥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在學校的時候很受歡迎，雖然有粟米這個「未婚妻」在，可是還是有很多女生男生過來向他告白……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自從自家破產、父親入獄之後，昔日的繁華已經成為了過眼雲煙。
現在又有女生來向自己告白，無可否認，他心里還是有些得意和高興的。雖然他基本上沒怎麼看這個女生。
「你們聊，我先走了。」樂思拍拍韓昭彥的肩膀，識趣地離開。
韓昭彥站在女生面前，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名女生。估計就十歲的樣子吧，眼楮很大，樣子很柔弱，我見猶憐。是個美女。
「請問有什麼事嗎？」他故意問到，腦子在想，估計是自己的英雄行為打動了她吧？
女生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那個……其實……」
「沒關系，你慢慢說。」韓昭彥的態度優雅得無可挑剔。
「我……我喜歡一個人……」女生紅著臉小聲說。
韓昭彥微笑，「是嗎？」
他的聲音下意識地低沉下去，放佛帶著一股魔力，讓女生的臉更紅了。
「嗯。」她輕輕點頭。
「是誰呢？」韓昭彥的聲音更柔了。
「是……是……」女孩抬起頭，鼓足勇氣道，「是楚將軍！」
韓昭彥的微笑凝固。
「我喜歡楚將軍……」女孩的臉漲得通紅。
……你喜歡楚將軍為什麼要對我說啊？關我什麼事？大小姐，還有你的開場白，很讓人誤會的……
韓昭彥的微笑掛不住了，但是他很快恢復過來，「然後呢？」
「我、我想請你幫我給一下這個東西。」女生紅著臉把一個盒子遞給他。
……為什麼要找我來送呢？
韓昭彥盯著盒子。
「你跟他比較熟。」女生小聲說，「麻煩了。」
……和他熟的人多的是，為什麼偏要找我呢？
「拜托了！」女生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快速跑掉了。
韓昭彥拿著盒子呆在原地，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安慰自己，算了，反正你對她也沒興趣，沒關系的。
拿著盒子進去吃飯，樂思看到了，調笑道︰「是什麼東西啊？愛情信物？」
韓昭彥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讓我看看。」樂思伸手去拿。
「不是給我的。」
「啊？」樂思的手頓住。
「是給楚將軍的。」韓昭彥把盒子推給他，「你轉交給他吧，我就不去了。」
「我才不干。」樂思快速收回手，輕哼一聲，「為什麼要我為別的女人送東西給她喜歡的男人？」
韓昭彥看著他不爽的樣子，隨口問道︰「怎麼不情願，你是不是不爽楚將軍啊？」
「當然，也不怕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將軍，這點我們無法否認，可是就因為他太優秀了，所以我現在都還是光棍一條。」
韓昭彥看著他。
樂思將餐盤里的東西狠狠塞進嘴里，「他就是太陽，有他在的地方，女人的眼楮都盯著他看，誰會注意到我啊？」
韓昭彥噗嗤一聲笑了，收回盒子，「好，我拿給他。」
「讓她還是別想了吧。」樂思邊嚼著東西邊含含糊糊地說，「將軍不喜歡女生……」
空間安靜了一下。
樂思抓住韓昭彥拼命搖晃，「把你剛剛听到的話統統忘掉！你給我忘掉！」
「我什麼也不知道。」韓昭彥慌忙說到，樂思看了他片刻，松開了手，嘟囔道︰「這就是讓人氣憤的地方，明明他自己都說了不喜歡女生，可是那些女生就是要圍著他轉，看也不看我一眼。」
韓昭彥不動聲色地理了理衣服。
樂思憤憤不平，臉因為食物而鼓得像個包子。
雖然驚訝于楚恆揚的性向，但是韓昭彥瞬間就不覺得驚訝了，現在同性情人很正常，國家都頒布了同性婚約合法化的條例，就連自己也被男性表白過。
那邊樂思還在絮絮叨叨，「……無恥地搶佔了男性資源，你說討不討厭？」
「什麼討厭？誰討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兩人迅速抬頭，發現楚恆揚和安啟雲正站在桌子的另一邊。
「將軍！」樂思啪地一聲站起來行禮，結果一不小心帶翻了盤子，飯菜全灑出來了。韓昭彥坐在他身邊，遭了殃。
「對不起。」樂思慌慌張張地道歉。
「沒關系。」韓昭彥擺手。
對面一只手拿著一塊餐巾紙伸到面前。
韓昭彥抬眼看去，正看到楚恆揚寶石藍的眼楮。怔了怔，把紙巾接過來，「謝謝。」
「不用謝。」楚恆揚的笑容溫和有禮。依然是那種淡淡的疏離感，禮貌得無可挑剔，無可挑剔得讓人泄氣。
韓昭彥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坐在他的對面，他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禮貌優雅，笑容溫和，但是卻讓坐在這邊的自己感覺像是隔了一條深深的鴻溝，感覺遙遠。
是不是自己以前給人的感覺也是這樣呢？
韓昭彥低頭擦拭腿上的東西。
擦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想起什麼，拿起身邊的盒子遞過去道︰「對了將軍，這是一個女孩子讓我轉交給你的。」
楚恆揚沒接，臉上的表情不置可否。
韓昭彥的手停在空中，現場有點尷尬。
這種尷尬讓他有些難堪，他覺得自己並不應該得到這種難堪。可是周圍的人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身上還有髒東西，他很想回去換衣服，頓了頓，他只能自己打破這陣尷尬，再一次說到︰「將軍，這是一個女孩送的，她說她喜歡你。」
語氣不急不緩，沒有任何波瀾，很禮貌。
楚恆揚的眼神微微一動，看了他片刻，伸出一只修長的手來接過盒子，輕聲問道︰「叫什麼名字？」
韓昭彥突然想起，那女孩子從頭到尾就沒有說名字，只能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她沒有說名字。不過她眼楮挺大的，一頭卷發，是和我一起來的女生……」
楚恆揚頭微微側向安啟雲。
一直站著的安啟雲拿出電子筆記快速翻看了一下道︰「是安娜，家在卡瑪依艾瑪城，父親是一家小礦主。」
楚恆揚點點頭，轉頭微笑著對韓昭彥說︰「替我轉告她，謝謝她的厚愛。」
說著，又把那個盒子推了回來。
韓昭彥怔了怔。
楚恆揚的眼楮已經轉開了，不再看他。
韓昭彥只好接下盒子道︰「我會交給她的。」
楚恆揚轉了個話題，問樂思道︰「剛剛你挺氣憤的，還說討厭什麼的，到底是什麼呢？」
「呃？」樂思語塞。
「你最近的確太閑了。」楚恆揚輕聲道。樂思立即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
雖然還沒怎麼吃東西，但是現場的氣氛韓昭彥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抱歉，我先走一步。」
楚恆揚點點頭。
韓昭彥拿著盒子離開。
他把那個盒子交還給那名叫安娜的女孩後，女孩輕輕啜泣起來，睜著一雙大眼楮道︰「他說了什麼？」
「他說，謝謝你的厚愛。」韓昭彥如實回答。
安娜低下頭，此後沒有再說這件事。不過她送禮給楚恆揚的事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听伊萬說她似乎受到了眾人的嘲笑。
韓昭彥沒什麼反應，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自從那件事之後，他有一種直覺，他被楚恆揚討厭了，雖然他不太明白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