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豪宅很好找,司機輕車駕熟地開到了富人區,然後越開越偏。艾瑪城雖然寸土寸金,但是這一片區的別墅相隔距離卻很遠,中間還有蔥郁的樹林,偶爾有人工的精致湖泊和葡萄架。
造型優美的路燈點著,一直延伸到遠方那棟巨大的別墅。司機在大門前停了車,韓昭彥剛走到雕花鐵門前,門就自動開了,看來是知道自己來了。
一路走到別墅前的草坪上,一個身著黑西裝的保鏢走過來帶著他上到二樓一間書房。
「韓先生,請。」保鏢打開門示意他進去,韓昭彥朝他點點頭,滿懷疑問地走了進去。
門被關上。
陳奐生正坐在椅子里思考著什麼,听到門響聲,抬起頭來,「小韓來啦?」
韓昭彥點點頭,走過去。
「坐。」陳奐生指了指辦公桌前方的椅子。
韓昭彥依言坐下,疑惑地開口道︰「陳董,您這麼晚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陳奐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才開口道︰「小韓,你對我的安排還滿意嗎?」
韓昭彥點點頭,「很滿意,謝謝陳董。」
「他們呢?」
他們?誰?
韓昭彥腦袋轉了一下,迅速明白了,道︰「他們都很滿意,您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們還在為這事兒慶祝呢。」
陳奐生似乎很開心,「那就好那就好。這都是因為你們救了我女兒啊,你們有什麼需求,我自然要盡力滿足。」
韓昭彥說客氣了,兩人客套了幾句後,空間又沉默了下來。韓昭彥直覺他有話要說,開口道︰「陳董,要是您信得過我的話,有話不妨直說。」
陳奐生長嘆一口氣,道︰「小韓啊,你說人的一生求什麼呢。」
他是什麼意思?韓昭彥一頭霧水,想了想,沒說話。
陳奐生繼續道︰「男人,求的就是功名,求的就是利祿,可是這些都到手的時候,又能干什麼呢?」
韓昭彥奇怪陳奐生怎麼突然給他說起這個來了,他自認為腦瓜子還算快,可是听了半天,硬是沒搞懂陳奐生想表達什麼。
「哈哈,你不懂吧。」陳奐生看著他的表情呵呵笑道,「到了我這個地位我這個年齡,追名逐利的心已經淡了,心里想的最多的,反而是別的東西。」頓了頓,他問韓昭彥,「你猜是什麼?」
韓昭彥依然看著他沒說話,不知道的時候還是什麼話都不說為好。
陳奐生似乎有些失望,他搖搖頭,「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哎,是家庭啊。」
「家庭?」韓昭彥重復。
陳奐生嘆了口氣道︰「人一老,自然就在乎起這些東西來。你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我老了,最在乎的就是她。」
「陳小姐怎麼了?」韓昭彥終于有點捕捉到他想說的是什麼了。
陳奐生的眉頭皺了起來,「最近,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明明她已經有未婚夫了。」
韓昭彥心里一動,隱隱約約明白他想說什麼,道︰「陳小姐很有自己的想法。」
陳奐生看著他,慢慢道︰「可是我不允許。」
這話說得絕對,那股子命令的意味很明顯。
「我勸過她幾次,她也不听,讓她去見丹尼爾也不情不願的,還鬧失蹤,真是氣死人了。」陳奐生嘆了口氣,盯著韓昭彥道,「英雄救美,美人不一定要以身相許對不對?」
韓昭彥點點頭,「確實如此。」
「我覺得你可以找你朋友談談,你們還年輕,有的是前途。」陳奐生感慨到,「別讓情情愛愛纏住自己,男人嘛,應該眼光放遠點兒,好好地干,到時候功名利祿自然就來了。」
原來他找自己來是讓伊萬不要打陳曉曉的注意嗎?
「我明白了。」韓昭彥站起來,微笑道,「我會給他說的。」
「謝謝了小韓。」
陳奐生讓司機送他回到那家酒館,韓昭彥的心情有些復雜。這種事情很正常,他沒親眼看過,但是听說過。當他還是貴公子的時候,他也听一些貴婦人閑聊時候不屑地說某某烏鴉想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的話。那時候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到了現在,立場不同了,被看不起的對象還是自己的朋友,心里莫名地感慨起來。
司機把車停下,韓昭彥下了車,看著面前的燈光和听著里面時不時的歡聲笑語,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了。他知道陳奐生礙于面子不想當面對伊萬說,畢竟對方救了他女兒,所以才找他來做中間人。
一個掌握經濟大權的老板,一個同甘共苦的好友。
真是為難。
韓昭彥吁出一口氣,走進了飯館。
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喝醉了,當韓昭彥進去的時候,伊萬正拿著酒瓶站在桌子上亂跳,周圍一干人哈哈大笑。看到韓昭彥進來,眾人紛紛轉頭叫道︰「老板。」
「老板回來啦?」
韓昭彥點點頭,伊萬從桌子上跳下來,拿起桌上的一瓶酒遞給他,「哎,別以為逃得掉,喝酒。」
韓昭彥看著他已經紅得和猴子有得一拼的臉,莞爾一笑,接過他手上的酒瓶一口氣喝掉半瓶。
「好!」「好!」「好樣的!」
贏得男人的好感很簡單,酒桌上豪爽就行,礦工們沒想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韓昭彥居然這麼爽快,心里頓時佩服不已。
韓昭彥在眾人的拉扯下坐到了椅子上,和眾人不停地喝酒說笑,偶爾間,他會轉頭看伊萬,心思翻騰了一陣,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件事保留下來。
直到半夜兩點鐘,一行人才醉醺醺地散場,歪歪扭扭地回到住處,一干人倒頭就睡。韓昭彥一沾上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到了中午。他拿起電子指南一看,時間顯示是十一點二十分。旁邊床上的伊萬還在呼呼大睡,四肢大開著撲倒在床,露出的側臉有些孩子氣。
韓昭彥走到他身邊站了片刻,最終嘆息了一聲,轉身去洗手間好好洗個澡。鬧了一晚上,身上有些黏膩。
「喂,你昨晚去了哪兒?」韓昭彥開著花灑,忽然听到門口有人輕聲問道。
「是陳老板找我。」韓昭彥把花灑關小一點,揉著頭發道。
「什麼事?關于工作?」
韓昭彥想了想,決定不告訴他實情,道︰「是啊,就是白天說的那些。」
過了好一陣,伊萬忽然開口道︰「陳老板……是不是對我不滿啊?」
韓昭彥的動作一頓,詫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今天在他辦公室里,我感覺他的目光並不友好,雖然他在笑,可是我能感覺得出來。」
伊萬的聲音有點苦惱,韓昭彥關掉花灑,道︰「你想多了。」
「但願吧。」伊萬的聲音顯示出他的不在意。隨著噠噠的腳步聲,韓昭彥知道他已經離開。
韓昭彥听著他的腳步聲,默默地在心里想,這家伙的感覺也太敏銳了吧?
時間飛速流逝,韓昭彥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奔赴梅里山區。那里的礦區和羅米亞礦區有得一拼。不過在龍氏的時候,龍氏根本沒讓他們加入大礦的開發,只是讓他們這群人苦哈哈地呆在周邊的小礦里打醬油,現在好了,總算進入了大礦區,以後的發展肯定會好很多。
韓昭彥這群外來者的進入讓里面的礦工心生警惕。在大礦區,一般是由幾個、十幾個,甚至二十多個工程隊共同合作開發。大的工程隊有五十多個,小的就十幾個,韓昭彥這支工程隊總共二十三個人,算是中等水平,一來就得到了管理層的重視。
大概陳奐生打過招呼,管理層這邊待他們還算客氣。韓昭彥了解到,在這片大礦區里總共有十九個工程隊,而這十九個工程隊分別有四位區長共同管理。這四位區長分別是羅莎、包力航、皮埃斯、布拉德。其中羅莎是整個礦區的國寶——唯一的女性。身材超級辣,喜歡調戲男人,據說,還有□的嗜好。當時見到韓昭彥的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過去挑他的下巴,眼神嫵媚地說︰「帥哥,跟著姐姐吧,姐姐以後會疼你的。」
韓昭彥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說︰「我听老板的安排。」
最後,韓昭彥沒被分給羅莎,但是他依然無法松一口氣,因為,他被分到了包力航這一組。
包力航看起來很蒼白,眼神很陰郁,其他三人說話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說,存在感極弱。韓昭彥並不了解這個人,但是作為自己的直屬上司,他還是表達了自己的好感,包力航拉過他的手拍著說︰「好,好,好。」
那一瞬間韓昭彥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要倒豎起來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像是吃了只蒼蠅般惡心。他是討厭別人的肢體接觸,但是並沒有厭惡到這種程度,而且……
他不由想起那天楚恆揚拉住他的手的情況,並沒有任何反感,只有驚訝。
壓抑住這股惡心,他快速收回手。
包力航接收了他們這一組之後,把他們分到了東面的一片礦區,日子很快走上正軌。然而不久之後,韓昭彥就覺察出不對勁來。
那個包力航,總是有意無意地和他進行肢體接觸,每一次,韓昭彥全身雞皮疙瘩都會不由自主地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