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行啊。」包力航扛著旅行袋從大廳旁邊的宿舍道里走出來，蒼白的臉色上隱隱浮現出青色，眼神更加陰郁了。他掃視了一周，與他對視的人紛紛避開了視線。
事情太過突然，昨天晚上自己完全是措手不及，正在干那事兒的時候門忽然被人撞開門，一大群人涌了進來。當時自己驚愕得毫無反應，人群里有人在咆哮、指控，身下的人在反抗，眾人的怒潮很快淹沒了他。事情太過突然，他甚至沒時間為自己召集人手，在場的人也沒有人為他說話。
他萬萬沒想到韓昭彥動手居然這麼快，他以為只要再壓一壓，對方就算再憋屈也只能忍著，他甚至沒想過韓昭彥會動手反抗。然而事情真的出乎意料，他沒想到羅莎居然也卷進來了，還和韓昭彥聯手拉自己下台。
更沒想到的是，陳奐生忽然發出調令讓韓昭彥來頂替自己的位置。
一夕之間，形勢完全逆轉。
一切都被奪走了。
「包先生，你這是要上哪兒去？」韓昭彥又抬步往前走，走到他身邊，對包力航陰沉怨恨的眼神視而不見。
「你不是知道嗎？」包力航狠狠地看著他，冰冷的視線像把刀子，似乎要把人刺破。事到如今，他怎麼可能還繼續留在礦區里面？
直面這把「刀子」的韓昭彥像是銅牆鐵壁，對他的惡意毫不動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包力航看著他片刻，無聲地笑了，「你是不是和陳奐生做了什麼交易？」
韓昭彥無動于衷，連說話的意願也沒有。然而在包力航看來，那就是無聲的嘲笑︰你算什麼東西，敢和我斗？
包力航終于被他無所謂的態度搞得火冒三丈，他猛然把旅行袋往地上一扔就要沖過去。伊萬忽然閃身站到韓昭彥面前，臉上帶著痞痞的笑意，然而眼楮里的寒意卻讓他心里一冷。
包力航頓時怯了，有了上次的教訓，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伊萬的對手，只好狠狠地盯著伊萬說，「你TD是他的狗啊？動不動就擋在他面前。」
「請你收回剛才的話。」韓昭彥冷著臉從伊萬身後走出來，聲音冰冷。
終于讓韓昭彥動容，包力航松了口氣，冷笑道:「我有說錯嗎？」
韓昭彥的笑容冷淡下來，「向伊萬道歉。」
包力航切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這麼維護他？是不是有一腿？」
韓昭彥皺緊眉頭，忽然很想揍他一拳。
「喂喂喂，你別當我不存在啊。」伊萬笑嘻嘻地走到包力航身邊，「我勸你還是滾，看在你一無所有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揍你了。」
「一無所有」這個詞刺痛了包力航的神經，他又忍不住恨恨地看向韓昭彥，︰「是啊，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打拼來的事業就被你輕而易舉的奪走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頓了頓，用曖昧的眼神上下打量韓昭彥，用舌頭舌忝著嘴唇道︰「呵呵，是不是靠著身體啊？要不然以你的資歷，他怎麼會把你提拔到這種高度？」
和對方關系不錯的最大BOSS突然發出調令，還是在對方和他見面之後，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雖然知道對方和董事長關系不錯，但是沒想到董事長居然會因為他而發出這樣的人事調令。
其實他一直有恃無恐的就是這一點，自己混到這個位置，為公司貢獻了那麼多，上面多少會照顧一下自己的，可沒想到……
包力航心里又氣又怒，但是也無可奈何。對方不是自己想象的綿羊，會畏懼于自己的權勢，而是直接越級上報，把自己坑死了。
不只是他，就連人事部的人都措手不及。太突然了，就像平地一聲驚雷，震得人手忙腳亂。
「你說什麼？！」急于表達忠心的漢斯跳了出來，指著包力航大叫，「別以為所有人都和你這種變態一樣！」
「難道不是嗎？那你們說憑什麼他才來一個月不到就搶了我的位置？這其中一定有內幕！」包力航憤怒地擺著手，眼楮里閃著惡毒的光芒，他看著周圍的人，慢慢道︰「你們不覺得不公平嗎？就算我犯了錯，下了崗，但是也輪不到他來做區長！」
這番話讓某些人的神色有了絲絲的變幻。
確實，包力航下課是大勢所趨，是大家樂意見到的，因為他走了，下面的人才有望升上去，但是韓昭彥上來，就不是大家太樂意看到的了。這個礦區里有經驗有能力的老人那麼多，憑什麼一個才進來沒多久的人居然會連跳著跳到了他們的頭上？
那個位置該是他們的！
漢斯又要發火，韓昭彥制止了他，走到包力航身邊笑道︰「你想多了。」
又在包力航開口前忽然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他是覺得你是垃圾，我比你強，僅此而已。」
短短的幾句話卻包含著一股強烈的自信和盛氣凌人，那種倨傲的眼神讓包力航拳頭緊握，臉色鐵青。
「好走不送。」韓昭彥轉身走進大，他那瀟灑的背影讓包力航極其憤怒，對方連眼神也吝嗇給予的態度和好像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的神態，更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周圍一直靜靜瞧著一切發生的人面面相覷片刻，紛紛避開包力航跟著韓昭彥走進了大。
包力航握緊了拳頭，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片刻，推了推肩上的旅行袋，繼續往前走。不管他怎麼掙扎，他被搶走了位置，這是事實。還有，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和韓昭彥理論，而是得去公司要一筆賠償金。
他默默走著，然而走了不久，忽然發現前面有一人在等著自己。
「艾拉里？」包力航震驚地看著那個瘦弱的男人。
艾拉里听到叫聲，慌忙轉過身，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喃喃道︰「包先生……」
「你不去討好韓昭彥嗎？」包力航陰沉沉地看著他。
「那個……這……」艾拉里緊張得不知該怎麼說好。
「你不是想擺月兌我嗎？現在你解月兌了。」包力航看了他一眼，扛著旅行袋從他身邊走過。
艾拉里怔了片刻，過了一陣才回過神，對著遠去的背影跌跌撞撞地追過去，「等等我……」
站在二看著兩人離去的韓昭彥深深嘆了口氣，剛才他進去找艾拉里，卻被告知他不在大了。心中瞬間升起一股莫名的預感，他忙走到二走廊，剛好看到兩人離開的場景。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艾拉里怎麼會跟著包力航走。他不是恨著包力航嗎？不是該害怕嗎？不是想著擺月兌嗎？可是為什麼又要跟過去？
人心真是奇怪。明明害怕著、恐懼著，卻又要緊緊抱著舍不得丟棄。
韓昭彥搖搖頭，不管了，這是別人選擇的人生，與自己無關。他現在該弄清楚的是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得到這個職位。他打了個電話給陳奐生，「陳董，謝謝。」
「不用謝。」陳奐生的聲音很僵硬，「你好好干就行。」
「陳董，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陳奐生忽然笑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他那麼看中你。」
韓昭彥一怔，「誰？」
「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陳奐生掛斷了電話。
韓昭彥拿著手機呆了好一陣，直到伊萬來找他他才收起手機走回去。吩咐了食堂準備了大餐，還邀請了羅莎、皮埃斯、布拉德等同級別的幾個區長一起來喝酒。人很多，非常熱鬧。
酒足飯飽，現場一片狼藉，到處是醉得東倒西歪的人，氣氛還不錯。羅莎要韓昭彥說是怎麼說服陳奐生的，韓昭彥只是笑，不說話。
他們看韓昭彥不想說，便又換了個話題，問他去艾瑪城的幾天都干了些什麼。
韓昭彥借口去洗手間閃人。韓大少極其愛面子，餓昏、打小工這種事打死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韓昭彥從餐廳走到空曠的廣場上，想了好一陣，才掏出了那個號碼。
對方很快就接起了，聲音一如往常般低沉悅耳，「韓昭彥？」
韓昭彥沉默片刻，「謝謝。」
話筒里傳來一聲輕笑。
韓昭彥猶豫了片刻，忍不住問到︰「你和陳奐生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什麼要幫我？」
他想了很久，猜來猜去只能猜陳奐生口中的「他」就是這個人。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討厭你嗎？」面對質問，楚恆揚低聲笑了，「你現在覺得我討不討厭你？」
韓昭彥莫名地面紅耳赤，對方的語氣不同于以往，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逗……當然，很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韓昭彥搖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開。不過，楚恆揚因為想證明不討厭自己而讓陳奐生把自己提拔上來？也太興師動眾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方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想要那個職位？」
「當然不是。」韓昭彥恢復了正常，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是我的優秀終于打動了陳董，沒想到最後還是走了後門。當然，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好就行。」
「不會覺得難堪或者受到侮辱？」楚恆揚記得當初韓昭彥似乎很糾結于依靠了陳曉曉這件事。
這次輪到韓昭彥噗嗤一聲笑了，「你開玩笑嗎？到了嘴邊的鴨子誰不會叼住？我這人勢利得很，上次不是給你說過嗎？」
「那到也是。」楚恆揚也笑了，「那你好好干。」
「，你想讓我做什麼？」韓昭彥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楚恆揚總不會莫名其妙地幫自己忙。
「不會讓你做什麼。」楚恆揚似乎被問住了，過了好一陣才道，「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韓昭彥當他是客套話，呵呵笑道︰「不管怎樣，感謝你幫了我大忙，以後我會報答你的。」
「報答？」楚恆揚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眼，忽然低低地笑起來，「那我要好好想想了。」
「呃？」韓昭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引得對方發笑，正要追問，楚恆揚道︰「時候不早了，再見。」
然後掛了電話。
韓昭彥拿著手機呆了一陣，一陣風吹來，腦子似乎清醒了很多。他搖搖頭，苦笑著自言自語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邊說著，邊往回走。
現在確定是楚恆揚出的面，那就好辦了。憑借兩人還算熟面孔的關系，相信以後一定能有更進一步的交情。還有，楚恆揚能左右陳奐生的決定實在是一個意外，看來以後要混的開，多一條退路，現在無論怎麼看，抱緊楚大將軍的大腿實在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嗯，前途面前，抱大腿是一個輕松而又有效力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讓自己抱？
……管他呢？先死皮賴臉撲上去再說。
這麼一想，韓昭彥頓覺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