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是住不下去了,從那天大吵大鬧後回到虞家大宅兩人便默契的冷漠以對,或許說他自知懇求道歉沒用,我大哭大喊也改變不了現實,照虞仲之說的,之所以還互相忍受維持表面和平是看在兩家老人份上,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在三天之前我們還相親相愛得非對方不可,轉眼就物是人非.
或許在這個細小的都市里,這就是我們的生活,感情可以轉賬,婚姻可以隨時凍結,激情可以透支,愛情可以善價而沽,今天的長相廝守不過是盡力而為而已。我忽然想起那天爸爸的話,愛情與婚姻哪是你想得這麼簡單的?果真是現實又殘忍刻。
從那天後在宅子里就再也沒見過顧曉靜,或許是真的听話地不再讓我見到她,又或許是虞仲之另有安排,我不得而知也厭惡有關她的消息;我只知道這個從未在我面前佔過上風的女人,唯一的一次已足夠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然後拍拍留下個爛攤子便消息得無影無蹤;所以偌大的宅子空蕩蕩的,只要有心躲避,不想見的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踫上一面。
這就是我和虞仲之的冷暴力相處模式。
我越來越偏愛喝酒。我的酒量越來越好,啤酒、白酒、清酒、洋酒,只要是酒,我通通能像喝水一樣一飲而盡,它們的結局也跟水一樣,短暫地停留在我的身體中之後義無反顧地奔向洗手間。我還想學悲情女主角那樣順著陽光,舉起剪刀,對著所有分叉了的頭發毫不留情地「 嚓」一聲,剪掉,以祭奠這個掙月兌不得的愛情死局;可惜最後又作罷,覺得自己戲劇化的模樣太可笑。
顧媽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疼惜我,可是我卻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不介懷她跟那個剛剛破壞我婚姻讓我生不如死的女人的關系;她們是母女的事實和這樣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情況尷尬又諷刺,所以干脆地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每天除了牛女乃就是酒,其他的沾嘴就吐,倒也省事。
冰箱里已經空了,我帶上墨鏡遮住自己像鬼一樣蒼白的臉色,推著推車在偌大的超市里閑逛給自己儲備糧食,以前無肉不歡的現在看了除了反胃還是反胃,好像胃部這些日子來也被教成一個不知節制的酒鬼,極力排斥酒精以外的食物。
「女孩子喝酒不好。噱」
「我說過不準你踫酒!」
這些有的沒的話又是誰說的?一邊想著這些往事片段,一邊走到了收銀台結賬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看到這些各色各樣的瓶子整齊地陳列在我眼前時,我原本麻木的面孔竟然綻露了笑容。
「小姐,請問有會員卡嗎?」
「沒有……。」我驀地尷尬地說不下去,我不但沒有會員卡,連銀行卡都沒拿。收銀員等了半響見我面露難色便猜到半分,頓時有些不耐煩地請我讓到一邊不要妨礙後面排隊的人;那一大堆酒瓶被推倒到一旁發出 的撞擊聲,我抿起唇看了一會,木然地轉身就走。
「請問那位小姐挑的酒多少錢?」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到沈允干淨的面孔,澄淨的眼神,俊秀的身影朝我走來,手上提著一大袋我剛剛挑的東西。
「流歡終于給機會我英雄救美了。」他微微笑著,用由衷的語氣說。
藏匿在墨鏡後面的我,微微怔了怔,然後挑一挑嘴角︰「謝謝。」
走出商場,紫外線最強烈的中午,滴水未進的我感覺自己隨時有可能暈倒在柏油馬路上,過往的車輛和行人都這麼多,這是個喧囂熱鬧的城市。在這個城市,一切都那麼容易失去,食物,工作,住所,包括愛情。曾經那些自以為不會失去,不可或缺的,終究敵不過時日的考驗,不能和時日共同成長的愛總是那麼的脆弱不堪一擊。
沈允送我回到虞宅,在我下車前沉下聲音說︰「你能不能不要再酗酒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變成什麼樣了?流歡你該去看醫生了。」
我木然地看著反光玻璃里自己的樣子,神情冷漠,臉色蒼白,的確需要看醫生,只是身體可以好,心里的傷也能看得好嗎?明明同在一個屋檐下卻老死不相往來,逃月兌不得,多呆一秒都是煎熬,而那個男人他卻不肯離婚,不肯各走各路,似是沉默地對峙維持這場死局。
我能怎麼辦呢?
「流歡你听我說,不要傷害自己身體折磨自己好嗎?」
「好。只是除了酒我什麼也吃不下,你是要我活活餓死嗎?」
「那就離開吧,暫時離開這宅子,否則你身體遲早會出事情。」
我默然地抿起唇,胸口劃過細細的疼,一點一點地遲緩地痛起來,沈允看了我半響,輕輕嘆口氣︰「你心里還是有他的吧,抑或說你在等時間慢慢撫平傷痛,然後讓自己能原諒他。」
「你想太多了!」我微微咬著牙,撇過頭去不想再討論有關那個人的一點一滴。
沈允不置可否,只是無奈地笑笑︰「你心里有打算就好,不管怎樣你都該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需要我幫忙的就直接打我電話。」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就動作利索地和車子快速離去。
嘴角揚起個苦笑,彎身提起東西剛轉身就覺得腳步浮虛,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襲來,手上的東西啪一聲掉落在地,整個人往水泥地上砸去,我暗叫一聲不好,咬牙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痛楚,千鈞一發時腰上卻被一個大手穩穩接住,還沒來得及反應,鼻息見就聞到熟悉的味道,心神一顫,眼淚險些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