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嗎?.
我轉頭看一眼沈允,後者眉毛輕挑了一下,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揚起看好戲的笑容,我撇過頭沉凝半響,終是輕輕點頭應了聲︰「嗯。」
電話那頭似忽然松了口氣般,頗有幾分心滿意足的意味︰「那就好,到時我定親自前往接機。」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不敢佔用你準新郎的寶貴時間。」
「誰?」許清池心頭咯 一下,語氣有些古怪地試探︰「這幾年,你身邊該不會有人了吧?」
「這應該不稀奇吧?」
「話是沒錯,可是……。」他模糊不清地嘀咕幾句,忽而不認同地極為慎重地說︰「阿歡,你不要找個四肢發達滿嘴鳥語的老外回來,我們所有人是不會同意的。茆」
「呵呵,我開玩笑呢,你別擔心。」
「我是沒在擔心,只怕有人……。」
電話那頭戛然而止,我輕輕靠在沙發座眯起眼,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打窗沿,語氣淡淡地問︰「怎麼不說下去?」
「哎哎我家綿綿要被吵醒啦,阿歡,還是等你回來再聊吧!」
我無語地瞪著逐漸熄滅的屏幕,良久才輕輕嘆一聲︰「重色輕友的家伙。」
「這許家少爺倒也是性情中人。」沈允咧嘴打趣蚊。
「沈公子這是惺惺相惜?」
「算是吧,這幾年京城人才輩出,這許家的倒也沒落下人前。」
寥寥幾句,我卻听得出他話中難得的贊賞;自從只身離國,國內的一切我便斷了念想,人前雖沒刻意避而不談卻也淡了興致,這會難得從沈允口中對許清池的肯定,我心底其實還是有幾分驕傲的,不由點頭笑著說︰「早些年許清池性子懶散,家族事業更不在他興趣之內,能讓他定下心來一心謀事,許家兩老怕是費了不少口舌;所幸踫上綿綿倒也越發成熟穩重起來,大抵也自知肩上責任重擔吧。」
沈允聳聳肩,正想說些什麼,又有電話鈴聲響起,我看一眼便心感詫異地接起,輕輕喚了聲︰「爸爸。」
這一聲親昵的稱呼不知包含了多少復雜的內情,一時間電話兩頭沉默了幾秒,即是這些年越發的冷靜自持也禁不住紅了眼眶;這幾年爸爸的電話極少,大抵自己一走了之傷透了爸爸的心,尤其前兩年父女關系幾乎冰凍,只能偶爾從許家兄妹口中得知一句兩句訊息,年前听說還大病了一場,這些听了說不內疚是假的。
還是印象中爸爸一貫的嚴肅口吻,或許身體大不如從前,沒說幾句便輕咳兩聲,我再也淡定不起來︰「過幾天我就回國了,只是您也太胡鬧了,只是清池一個電話您也不顧自己身體了?」
第一次把爸爸當小孩來訓斥,他雖沒動氣,卻也是半不自在半不耐煩地粗著聲道︰「知道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你這次回來就該安心呆著,你看你像話嗎?親生的跑得不見蹤影,別人家的倒比親生的還貼心,我白賢這大半生就沒佔過這麼不要臉的便宜……。」
「爸,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若听得進去也不枉我厚著老臉還里外不是人!虞家那位你自己看著辦,要有外面不三不四的那些最好斷個干淨……。」
「好了我在忙,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我摁掉電話丟到後座才輕輕吁了口氣,輕松的心情莫名又沉甸甸起來,被攪亂的心潮說不準是突然而來的喜訊還是即將改變的旅程,又或許是他們不經意泄露的某個訊息?
車子緩緩停在我們常來的一家中國餐廳,這家中餐廳因為這座舉世聞名的音樂之都吸引而來的中國游客增多而生意非常火爆,國外幾年始終無法真正融入每頓對著半生熟的肉脯,這家規格不到卻家鄉味濃厚的餐廳便負責我每天的飲食,剛開始還因為生意太好很難排到隊,後來餐廳老板見我常來便特意關照總能空出位置,倒給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我溫暖不少。
只是今天我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沈允也不著急,點起一根煙漫不經心地吞雲吐霧,一張英俊魅惑的臉龐在白色煙圈里有些看不真切,那輪廓無端多了似曾相識的線條。我一下子便忘了轉眼。
沈允似有所覺,轉過頭對上我雙眼,似笑非笑地說︰「流歡,好幾個電話,那麼多機會,甚至乎還有我,你怎麼也不問問那個人現在怎樣了?」
那個人,不知何時所有人在我面前談起都用這樣隱晦的字眼暗示,好像吃定我心知肚明懶得揭穿似的。我微微咬牙,到底惱了幾分︰「過去了的事情何必再提?更別說已經是與我無關的人。」
沈允依然在笑,無視我的惱怒,自顧自地一言道破︰「虞仲之現下風頭可不得了,我以為你有興趣听听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有趣?這個詞居然也有一天會用來形容那個冷傲自持的男人?我不置可否,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清池和爸爸也就罷了,怎需你沈允也來試探?京城就那麼大點兒,回國定是能踫上的;不過你要是想著看笑話恐怕是要失望了。」
我和虞仲之,說要是忘了彼此,說出去連我自己都不信,更沒有要掩飾的意思;而之所以坦然,是我和他已互不相欠,沒什麼好忌諱的;更甚,我現在不同了,我現在是個自主、有把握的女人。
沈允哈哈笑了起來,露出贊賞的眼神,我報以微笑,下車,深深呼吸一口氣,語調變得輕松︰「走吧,這維也納的最後一頓晚餐由我請客,就當報答沈公子不遠萬里的探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