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終于想起來了最關鍵的一點,當時我找到重癥病房再次看到媽媽時,剛好听見葉子航在媽媽的堅持下,對著老妖婆發下了重誓,發誓在老妖婆有生之年絕不會和席寧姝離婚這些年,葉子航確實信守了誓言,而我媽媽也安心著她的情人身份,所以一年前,老妖婆的葬禮後,那個誓言終于失效了,葉子航才迫不及待地提出離婚,再次開始了戰爭。
許是看懂了我的面部表情里隱含的領悟痕跡,沉默了一會兒的葉知賢及時切斷了我的總結︰
「其實在你咬傷我後不久,我就知道了一切真相,一直看不起你這個私生女的我原來才是和這個家絲毫沒有關系的外人,我承認有一陣子我有點接受不了事實,所以選擇了出國留學。女乃女乃臨終前,我把真相告訴了她,女乃女乃這才知道冤枉了你媽媽,委屈了你,希望能讓你在她的葬禮上送她最後一程,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從此雨過天晴,相安無事。」
相安無事!
終于,我還是又听見了這句刺耳的成語,和以往一樣,它的存在與周遭的空氣氛圍依舊那麼不和諧不搭調,顯得突兀滑稽無比。
「卉卉,我已經和你爸爸商量好了,他不會再和知賢的媽媽提離婚,也不會再逼你改姓葉,你不用再故意避開我們了。話還沒說完,媽媽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的傾瀉,雖然已經年近50,但媽媽還是一如年輕時的我見猶憐,特別是她不停流淚的時候,別說她身邊這個男人,就連我都不自禁的覺得有些不忍心,不由自主的反省著自己過去一年的逃亡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不孝行徑誄。
「江曉卉,我知道你從來沒有真心把我當你的爸爸看待,在你眼里我是世界上最不堪的男人,但我絕不會卑鄙到對席寧姝恩斷義絕,一年前把你安排到沐佐恩身邊,原因其實很簡單,佐恩的身份公司里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如果我把知賢或者曉儀安排進籌備組,礙于他們兩個的身份,沐佐恩的威信一定會受到影響,只有把你放進去才最合適。」
說到這里,葉子航長嘆了一口氣,這才伸手握緊了媽媽的手,繼續說道︰
「當時,我確實想過找個合適的機會公開你們母女的身份,我也真的很想給你媽媽一個名份,補償你們母女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寧姝的一句願意體諒。這些年寧姝空守著一個名份,我對她的虧欠也不少,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她確實有責任,我的心全在你媽媽這里,很多事情發生了就真的沒有辦法再挽回,但我會給她時間想明白一切,我不會逼她。」
終于,所有人都看似說完了想要對我說的話,然後都將視線聚焦在了我的臉上,似乎在等我整理所有的信息後做出總結陳詞,而他們最想听見的應該是我的一句‘原來如此’吧。
我必須承認,如果這一切的真相在一年前讓我知道,或者我不會有此刻這般的事不關己心態,有了過去一年徹底離開‘葉子航私生女’這個陰雲籠罩的愉快記憶,即使我會因為那些積壓地有些霉味的真相而產生體諒的心情,卻絕對不會再願意回到他們希望我回歸的扭曲生活軌跡。
就在我發呆時,葉知賢已經離開了座位,直接走到了我的身邊蹲下,讓他183的高個子能和我視線持平,才凝視著我的眼楮說道︰
「還是想一走了之是吧,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就像我初中剛知道真相的那會兒,也是什麼都不想去記得,一心只想逃走,越遠越好。走之前你還需要再知道一件事,當年你失血過多生命垂危的時候,江阿姨因為驚嚇過度一直昏迷不醒。當時血庫用血有配額,每個人每天只能用600CC,爸爸在出差根本趕不回來,情急之下,是我媽輸了400CC血給你,雖然不能說就是這400CC血救活了你,但至少在那一刻,她並沒有把你當外人,就像在一年前,明知道我們全家對你的仇視,你卻還是不希望爸爸傷害到我媽,傷害到我和曉儀。這就是我們大家病態的地方了,即使都已經習慣彼此憎恨,彼此傷害,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會關心著彼此,更無奈的是,即使你走到天涯海角,這些變態的真相依舊存在。」
當年,救活我的那些血漿里,有400CC是來自席寧姝?!
猛然抬頭,我帶著探尋真假的眼神望向了媽媽,她眼底的驚訝不比我少多少,包括她身邊那個男人,一樣因為知賢的這番話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當時只有曉儀在媽媽身邊,她並不知道家里發生的一切,看著媽媽對醫生說可以抽她的血,曉儀只以為媽媽在做善事救人,等到女乃女乃病危時在醫院再看見你時,你剛揍完我離開病房,她這才知道媽媽竟然救了‘仇人’。為了讓曉儀不對著剛剛蘇醒不久的女乃女乃亂說話,媽媽才拉著曉儀到病房外把我的身世告訴了曉儀,卻被偷偷拔了輸液針跟在她們身後的我听到了全部。」
原來那一年,不僅是我痛苦人生的開篇,所有人都沒有幸免于難!
好吧,我承認葉知賢最後這一招完全一劍封喉,告訴了我這樣的真相,我便真的走不了了,因為我向來自詡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既然席寧姝與我有救命之恩,我便該去報恩。就算她根本不屑,我也要守在她的近處,等候著可以報恩還債的機會。
葉知賢始終凝視著我的眼楮,觀察著我每一細微的眼神變化,直到看懂了我這聲隱約嘆息背後代表的心意才松了口氣,隨著嘴角飛揚起的溫暖微笑,緊握著我的手一個加力,伴隨著一句讓我哭笑不得的總結陳詞,把我僵硬的身體拉進了他的懷里。
「歡迎回到這個變態的大家庭,葉曉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