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蘇醒過來的他指著遠方,說︰「在十幾步內的地里埋有我收藏的食物和財物,我命不久了,全給你吧!但願你能活下去。小弟,我和你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唉!寧做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寧做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寧做太平犬,莫為亂世人!」他接連三個感嘆,感嘆自己為什麼生逢亂世,為什麼沒有生在太平之世呢?不覺間又昏了過去。
我听見有吃的,燃起了希望,急忙往他適才所指的地方急速地爬去,我拿起一根木棍,東扒西挖,把稀松的泥土挖翻出,露出褐色的布來,我欣喜若狂,那一定是包食物的布袋,精神為之一振,手加力地扒土。將挖出的東西拿出來,快速地打開,見是燒餅,不理那麼多,拿起一塊就先咬下一口,快速地吞咽,一塊大餅一下子全被我吃進肚子里,著實是餓壞了。再一看下面還有一個小布袋,剛想也將布袋給挖出的時候,我想起了紅雲,急忙去到她的身邊,她餓得眼冒金星,我急忙喂食于她。
吃了東西後,紅雲極快地回復生機。我想起他,如果說不是他的話,我怎麼有吃的呢?我拿著燒餅來到他的身邊,他昏迷不醒,搖了搖,輕聲呼喚還是沒有醒過來。我便再去挖出布袋,見里面是金銀之類的,又重又沉,對于我來說很難拿得動,對于我這樣的一個孩子來說,吃的遠比金銀財寶更具誘惑,我便將它給掩埋。
我再次爬到他的跟前,遠處望見一個滿兵帶來了兩個老婦人和一個少婦,我不由俯伏于死人堆中不敢出聲,害怕滿兵來到此處。滿兵顯然沒有發現我們,他只認為那一堆尸山里全都是死尸,又怎會有活口?加上有活口,沒有吃的,餓也要餓死!
他把三個婦人帶到離我有百步之遠的樹邊,我閉目不敢看,把頭埋到土里,更怕會讓滿兵察覺。那三女極盡逢迎,恬不知恥,竟然深深地享受于其中,完全發自真心,親人被眼前的人所殺的齊天仇恨卻一點不復存在了!或許,真的可能只是在她們的心中對于親人被殺一點恨都沒有!要不怎能至此而不知恥辱?悲乎!
許久之後,滿兵顯然向這里走來,我緊捂著紅雲的嘴,心七上八下的︰「莫非他發覺我們躲在此處?怎麼辦?」滿兵在離我還有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環指著一堆尸山,得意地說︰「哈哈,想當初我們征討高麗的時候,擄劫婦女數萬人,無一失節的,可是身為高麗宗主國的堂堂大明,婆媳,母女爭相承婬,何至于無恥到此種地步呢?高麗國尚為宗主國大明而戰,死尸相枕,而不輕降,只為盡屬國之份,可是大明的男人們卻不為自己而戰,為何懦弱至此呢?可嘆,卻不可惜!」滿兵的眼中盡是蔑視不屑,最後對成堆的死尸拋下一句︰「是你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你們死不也是自取其咎嗎?」大步離去。
滿兵走遠後,我才敢出聲,察看紅雲,輕問︰「沒事吧?」紅雲輕聲地回答︰「沒事!」「呵哈哈!」苦笑聲起,我尋聲而望,是他在苦笑。
他自言自語︰「這個滿兵說得不錯啊!大明男男女女皆道德淪喪,社會風氣完全崩潰,不知禮義廉恥,更不明家國大義!屠殺我們這麼多人的……」他指了指互相堆積在一起的死尸,「都是自己人殺的!都是那幫趁火打劫的無賴所干的!其疼遠甚于滿人的屠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相煎何太急啊!何太急呵!」他痛哭流涕,「手足相殘,痛!痛啊!哀莫大于此!」
我根本听不懂他話中之意,他告誡我︰「你要遇上那一幫拿棍拿刀的健壯漢人也未必能輕信,因為他們可能就是趁人之危的匪徒。呵哈哈!你可懂嗎?懂嗎?嗚嗚……」悲痛欲絕。我哭喊著︰「不!我不要懂什麼!我要娘!要爹!還有妹妹!我就想和爹娘在一起……嗚嗚……爹娘!」
「小孩就是小孩……呃啊!」他刀瘡迸裂,吐出一攤鮮血。我慌了,說︰「叔叔,你沒事吧?」他痛苦地搖了搖頭,說︰「我已是回光返照,活……不久了!你,你……」他話沒有說完,頭一歪就死了。
「叔叔,叔叔!你醒醒啊!」可是他已死去,不管我怎麼呼喚也叫不醒了,我非常的難過,不由傷心地哭了起來。「哥哥!」紅雲的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想安慰我,卻不知該怎麼安慰。我拭了一把眼淚,注視著紅雲問︰「你想你娘嗎?」一听說娘,紅雲雙目噙著淚花,「娘!我好想我娘啊!還有爹,為了救我們的爹!」紅雲哭喊著撲進我的懷中。我和紅雲相擁痛哭著排泄這蓄積于心頭的苦悶。
「那里是不是有人!去找找看!」我听見聲響,急忙捂住紅雲的嘴,強忍著不出聲。但見兩個身穿漢裝的彪形大漢向這里搜索而來。在找了良久,毫無發現後,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兄弟,你听錯了吧?這里哪有人!我們才剛掃蕩這里不久啊!人全都被我們殺光了,所有食物及財物都已到手了!怎會還有活口!」
另一人回答︰「可能真是我听錯了!不過現在滿兵已經少殺人了,說不定大亂行將結束,在這段時間內就是我們趁機發財的機會了!機不可失啊!多搶幾個人,最好是能多發現一些漂亮的女人,享樂一下!哈哈!」其中一人︰「對!走!我們再四處找找看,還沒有貨可打劫!」兩人大笑著而去。
我害怕此處又有像這些強盜再來,只好是帶著紅雲亂走,尚不知茫茫之中何處是我們生路,苦難何時才是盡頭。漸漸地,食物已然吃完,又一次陷入了困境。四個綠色軍裝的滿兵向我們而來,其中一個士兵帶著一面綠旗。
四個士兵把我圍住,要逃幾乎不可能。紅雲躲在我的身後,我張開雙臂想要護住妹妹,說︰「你們不要傷害我妹妹!誰也不能傷害我妹妹!」此時的我就有如一只小老虎,死死地護衛著紅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