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嬸子又閑話了會兒,才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打幾天絡子就能掙五貫錢,一個月能掙一百好幾十貫。她家田地一年的收成才幾十貫,除了人工費,稅收,所剩不到一半。
柳嬸子被拒絕地很不甘心,想著回去後跟丈夫商量一下,哪天拿著禮物鄭重其事的上門來提親。
郁母因為白天去了城里,身上疲憊,提前歇息了。
郁千雪見郁母的房間不再有燈光透出來,便出了門,趁著夜色的掩映,溜去村前的飯館,走到後,正逢打烊,只買到了幾個涼包子。提著籃子朝那所廢棄的土地廟走去,不料剛走到一半的路程,天空劃過一道熾亮如火的光芒,像一道迅疾的流星朝著她飛來。
那道光芒淡淡如透明的煙霧,繞著她轉了三圈,發出一聲刺耳的怪笑。
郁千雪震驚地望著的未知事件,無所適從。
卻見那光芒越來越亮,嗖的鑽進她額頭的印堂穴——頓時,她的大腦撕裂般的疼痛,丟掉籃子,雙手抱著頭,痛苦跪在地上,漸漸縮成一團,暈了過去。
郁千雪迷迷糊糊的來到一個場所,四周薄霧蒼茫,視線達不到太遠的地方。忽的眼前飄出一團影子,細看是一個人形物體。她駭然的腿了一步,喊道︰「妖怪!」
「我不是妖怪。」那團影子飄了幾飄,淡淡的聲音響起︰「不用害怕,我只是一個魂魄而已。」
「魂魄?」
魂魄就是所謂的鬼,前世不相信鬼神存在,但魂穿這碼事都發生了,還有什麼詭異的事件不相信的?她朝周圍看了一眼,目光再移向魂魄,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找我有事?」
「這里是你的識海,我想在這里住一段時間。」
「識海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說是我的?」郁千雪眼里閃過詫異,一雙水霧的明眸疑惑望著那團影子。
「是你大腦里的一個混沌空間,因為還未開發,才是昏暗的一片,要是利用好了,會是一番金碧輝煌的奇異景象。」
郁千雪怔忪了好久,才喃喃的道︰「你在我的身體里?」
「我借助一段時間。」影子停頓了一會兒,道︰「我失去了身體,魂魄又受了重傷,在外面待得太久會魂飛魄散。」
「為什麼選擇我?」她憤怒的詢問。一個身體里住著兩個魂魄很尷尬的,雖然自己也不是正主,但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我是修真者,而你有靈根,如果我去找普通人,通常會爆體而亡。」那聲音很平淡,就像在講述與他無關的事,「不必糾結,我會付出相等的報酬。」
「什麼是靈根,什麼又是修真者?」郁千雪莫名其妙。
「靈根是修真人必備的條件,就像要成仙人所需要仙緣一樣。修真會長生不老,呼風喚雨,到了最頂級別會飛天遁地,指掃千軍,無所不能。」
郁千雪听得訝異不已,但能夠長生,是多少帝王將相的夢想︰「你要付出的報酬是什麼?」
影子想了片刻,道︰「我可以教會你一套修真功法,可以駐顏,可以御敵,也可以長生。」
這樣啊,郁千雪覺得不算太吃虧,可是……擔心的看著他︰「你會不會侵佔我的身體?」
「哦,你是說奪舍?」影子搖搖頭,道︰「我對做女人沒興趣,我選擇找男人奪舍。」
「你會呆多久?」如果時間太長了不是她的意願。
「我魂魄受傷,等傷養好之後找到合適的男人奪舍,那時候我會離開。」
影子說完,抬起手臂向郁千雪發去一道光幕。銀色的光幕頓時把她籠罩住。她怔了怔,感到自己的記憶中似乎多了些什麼。正在詫異,听得影子道︰「我已經將修真秘訣注入的你的記憶當中,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煉,能修到什麼程度就看你的資質了。」
郁千雪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土地廟的草堆上,幾步之外坐著折可適,正在大口吞咽著的包子。
「好端端的怎麼會昏倒在樹立林里,要不是我正好路過看見,你恐怕被林子里豺狼吃干淨了。」折可適幾口吃完了包子,搖搖頭道︰「你身子骨可真夠柔弱的,走走路都會昏倒。」
郁千雪揉了揉眼楮,想起昏倒後發生的一切,有些不確定,對折可適道︰「今晚二更初始,你見過天空閃過一道很奇怪的光沒有?」
「你是說那道閃電啊,也真是怪了,大晴天的月色正圓,沒有烏雲沒有打雷,卻有閃電。」
折可適正是因為看見了閃電,才勾起了好奇心出去走走,意外發現昏倒在林子里的郁千雪,便把她抱來破廟。他自幼長在與西夏接壤的邊塞,男女大妨不如東部地區嚴謹,而且從來灑月兌慣了,不認為幫助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麼大事。
那麼不是做夢了,她搜索一下記憶,確實多了一篇納氣的功法,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修真秘訣。想到體內還住著另一魂魄,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從草堆上站起來,腿腳有些虛軟,踉蹌了一下。折可適見狀,伸手臂攬住她的細腰。郁千雪定了定神,從他的身旁閃開,道︰「我看你的身體強很多了,明天不必再要我送飯了吧?」
折可適搖頭道︰「白天我出去走了一圈,發現有人還在搜查,我不可以冒險。」
郁千雪睜著一雙霧氣蒙蒙的眸子望著他,史書上的折可適是一個正直勇敢的人,這也是她願意幫助他的原因,但若是因此影響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卻不願意。忍不住問︰「你到底得罪了誰,現在被官府通緝嗎?」
折可適躲開她的視線,每次被那雙大眼楮望著時候就不自在。幽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來自西北的戰場,就一定知道邊塞戰事很殘酷,幾個月前我帶領一千弟兄跟黨項人打了一場,殲敵數千,我的弟兄折損了一半多……」想起同甘共苦多年的手下大部分不在人世,甚至曝尸荒野,自今未得到收殮,心頭泛起了一陣酸痛。
「以少勝多戰役的很好,你是在難過犧牲的戰友吧。」郁千雪理解他的情感,道︰「雖然那些人不能再活過來,但是為國家為百姓犧牲,死得其所,換了是你也不會後悔吧。所以說他們死很有價值,你也不必太過糾結與此,我輩做事但求心安理得。」
折可適點點頭,對她的話引起了共鳴,大起知音之感。一個山村少女能有這樣有思想和見識,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不知不覺,他的視線對上那雙清澈的剪水雙瞳,說出了心里話︰「我們不後悔上陣殺敵,死便死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有人非常無恥,搶奪了屬于我們的功勞,還誣陷是我們投靠敵國的叛徒。我要進京告御狀,不為我,是為了那些死去的弟兄討還一個公道。」
郁千雪見他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上,炯炯有神的雙目這時涌現出強烈的怒火,不禁問道︰「那人是誰?」
「高遵裕。」折可適冷笑著道。
「是高皇後的族叔?」郁千雪在史書讀過高遵裕其人其事,是個還算不錯的將領,驍勇善戰,治軍甚嚴。
折可適驚訝的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郁千雪沒有回答,道︰「于是你被他們以賣國投敵的罪名給通緝了?」
折可適點頭︰「我本要進京告御狀,但是高遵裕在所有的路口布下人馬,準備殺人滅口。我無奈只好繞道東部,打算躲開追捕再進京去。」幾個月的逃亡,也遇到過一些曾經熟悉的同僚,無論他怎麼解釋,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清白,讓他除了滿心的焦慮,又憤恨不已。
在他最孤單最彷徨,窮途末路的時候,遇到一個村姑能理解他的苦衷,心頭激動,便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末了,希冀的問道︰「沒有人相信我,跟我一起出來的五個弟兄都先後被他們殺害了,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嗎?」
「我相信你。」郁千雪微笑道。歷史上的折可適是非常優秀的將領,算得上一代名將。
折可適滿心感動如潮水般的涌出,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只覺得這段時間的風雨飄搖,九死一生,似乎都得到了回報。過了片刻,才察覺自己的無禮舉動,急忙扯開雙手。
一個握手禮而已,郁千雪沒覺得有什麼,微笑道︰「時間不早了,明晚我會再來送吃的。你躲在這里等風聲過了,再試機進京吧。」她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已經西斜,開口道別。
折可適的目光有些不舍,點頭道︰「明晚我等你。」
郁千雪回到家里,已經很累了,但那套功法吸引著她,從頭到尾默誦了一遍。按照上面的提示,盤膝于床,閉目凝思,靜靜的修煉起來。
首先調勻呼吸,納氣于丹田,周身放松,吸取空氣的微細靈氣。
一直做了兩個時辰,天色蒙蒙轉亮。她睜開雙眼,唯一感覺的是精神好了許多,回來時的疲憊不翼而飛。
從房間走出來,開始打掃庭院,喂喂雞鴨。正想去廚房做飯,看見柳虎氣急敗壞的朝自家大門跑來。
「大丫你別做白日夢,我是不會要你做老婆的,就算我娘想要你,我也不會要,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柳虎一到郁家門口,就一頓劈頭蓋臉的喊叫。弄得郁千雪莫名其妙,問道︰「你怎麼了,早晨沒睡醒,還是昨夜做惡夢嚇到了?」
柳虎瞪著眼楮道︰「我是做惡夢了,夢到有個傻大丫厚顏無恥,死皮賴臉的要嫁給我。你說我倒霉不,有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傻老婆,要是被我的那群哥們知道,還不笑掉大牙才怪,我還有臉活嗎我?」
郁千雪惱怒起來,冷冷望著柳虎,哪出土這麼一個稀有物種,姐手中要是有個黑驢蹄子非把你那張臭嘴給塞住不可。
「听著大虎,我母親沒有答應你家的提親,那只是你娘一廂情願,有事情找你娘理論去,別在這里放肆,堂堂大男人跑到別人家門口欺負一個柔弱女子,羞也不羞?」
柳虎一向以男子漢自居,听她這樣一說,不好意思起來,囁嚅道︰「那你發誓不嫁給我。」
這小子還真自戀,以為他是誰啊,奧巴馬嗎?郁千雪無奈的翻翻眼皮︰「好吧我發誓,如果我嫁給你,我就是大傻瓜。」
「你以為你很聰明啊?」柳虎嘀咕了一句,轉身走了。
郁千雪無語問蒼天,隨即搖頭,算了,一個小毛孩子,放在現代不過上高一的學生罷了,我跟他置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