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張維信一起吃了一頓簡單的早餐後,鐘有朋便向對方告辭,一方面準備今天一早繼續與王崤峻等人商談當說客的一些細節,另一方面也打算回到客房去看看前一晚被灌醉的兒子情況如何。
張維信自然不會妨礙鐘有朋的計劃,將他一直送到院門口,這才與對方拱手告別。臨出門前,張維信趁著左右下人、親衛們離得比較遠的機會,低聲對鐘有朋說道︰「昨晚與員外所談之事以及員外所提的一些要求,在周軍北伐之前還不宜讓別人知曉,還望員外能夠對此守口如瓶。」
鐘有朋聞言也低聲答道︰「朝請郎請放心。老夫既然向朝請郎提議此事,自然明白此事的重大,絕不會向旁人泄露半點。不過,老夫還是覺得此事應該提前告之朝議郎,以便到時候朝議郎能夠配合吾等行事。」
張維信听了只是點點頭,並沒有正面回答鐘有朋,而是說道︰「此事是否提前告之五哥,在下還需仔細思量思量。不過現在才只是年初,時間還充裕得很,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說到這兒,張維信略頓了頓,見鐘有朋對自己的這個決定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議,這才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員外盡管放心。無論在下是否會提前告之五哥此事,事成之後在下都會向五哥表明員外為促成此事所做的種種努力。五哥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若是知道員外為其出了如此大力,一定不會虧待員外和員外的家人。在下在這里可以向員外打個包票,只要此事能夠成功,五哥給員外的回報絕不僅僅限于員外昨晚提的那些要求。」
鐘有朋對于張維信的承諾自然是相信的,他向張維信抱拳拱手道︰「如此,老夫就多謝朝請郎了。」
張維信見狀連忙還禮道︰「員外太客氣了。」
說完,二人又客套了幾句,這才在張維信所住小院的門前拱手告別。
鐘有朋回到客房,見自己從宿醉中醒來的兒子只是頭還有些發暈,卻並沒有其他大礙,也就放下心來。一面吩咐下人們小心伺候,一面重新洗漱一番,換了一身衣服後,便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議事堂,與已經等在那里的王崤峻等人商談當說客的細節問題。
有了前一天就合作事宜達成一致的基礎,再加上算是已經與他結成同盟的張維信的暗中支持,有關細節問題的商談進行得非常順利。雙方就需要聯絡的官員及鄉紳的名單、拜訪的先後順序、可以給出的承諾,以及鐘有朋在當說客過程中如何保障其及其家人安全等問題都達成了一致意見。
其中,聯絡、說服官員及鄉紳的事情自然是以鐘有朋的提議為主,而有關安全保衛問題的建議則是由王峰提出的——按照穿越團隊的分工,安保問題原本應該是由保衛部主管來負責提出解決方案。但保衛部的主管徐紹安這會兒還在「開封留守處」,不可能回來主持此事,而代理保衛部二科主管的楊新,其主要精力又放在了委員會的事務上,所以對鐘有朋的安保方案的提出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保衛部一科主管王峰的肩上。
不過,這也帶來一個好處。作為鐘有朋的女婿,王峰在保護自己老丈人的事情上肯定會盡力竭力,絕不會讓自己的老丈人出現任何差池。因此,在王峰連夜寫成的方案中,不但提出由保衛部一科派出兩名經驗豐富、身手高強的親衛負責貼身保護鐘有朋,而且還建議從「游騎兵」或者「狼牙」這兩支「飛龍軍」的特種部隊中挑選一個班左右的戰士,喬裝成鐘有朋的家丁僕役,隨同鐘有朋四處奔走,從而與那兩名親衛一起,在鐘有朋身邊構建起內外兩層保護,以確保鐘有朋的安全。除此之外,王峰還建議在鐘有朋外出聯絡之時,鐘家的其他人都以探望鐘子淇的名義住進「清園」,以防有圖謀不軌之人對他們不利。
對于王峰這樣一個處處為他這個岳父考慮的方案,鐘有朋雖然感到很欣慰,但同時也覺得有些過于招搖了。畢竟聯絡官員、鄉紳反遼乃是一件極機密的事情,自然是越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越好。可按照王峰的方案,鐘有朋每次出門身邊都跟著十來個人,而且還是十來個身強力壯、孔武有力的年輕小伙,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難。如此一來,不但可能過早引起契丹官府的警覺,而且還可能引起那些官員和鄉紳的擔心,並因此影響鐘有朋對他們的說服——做事如此張揚的人,又有誰會願意和他共謀反遼大業呢?
因此,在鐘有朋的一再要求下,方案在將貼身護衛由兩名增加到四名之後,取消了外圍的特種部隊。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在取消外圍特種部隊保護的同時,根據張維信的建議,原本只負責提供說服對象相關資料的「暗羽」各堂口,由協助變成了直接參與——出于保密的需要,在向鐘有朋介紹時,「暗羽」這個名字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密探」、「暗樁」這種通俗化的說法。
根據張維信的建議,「暗羽」各州縣分堂在提供相關資料的同時,還要負責為鐘有朋提供全天候的安保。當然,為了不引人注意,「暗羽」對鐘有朋的安保是在暗中進行的。
首先,「暗羽」會在鐘有朋拜訪說服對象時,派遣探子化妝成各色人等,秘密潛伏在說服對象居所周圍,觀察周邊動態,以防有圖謀不軌之人跟蹤、監視鐘有朋或者說服對象,並在形勢有變時及時通知鐘有朋。
其次,潛伏在外圍的「暗羽」在為鐘有朋額外提供一層保護的同時,還要在情勢危急時,負責協助貼身親衛們,將鐘有朋轉移到安全地帶,並及時向「清園」報告,以便這邊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派人前去接應。
盡管新的安保方案依然比較龐大,但在穿越團隊,特別是在王峰的堅持下,鐘有朋最終還是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不過,在接受方案的同時,鐘有朋也再三強調,在自己發出明確的信號之前,無論是貼身護衛,還是外圍的「暗樁」,都不可輕舉妄動,以免引起說服對象的誤解,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對此,穿越團隊這邊當即表示沒有異議。當然,這種「沒有異議」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的「沒有異議」,而不是完全的「沒有異議」。在穿越團隊接受鐘有朋這方面要求的同時,也向貼身親衛和「暗羽」發出了指令——「一切以鐘有朋的安全為前提,在情況緊急時,爾等可以采取任何必要措施來保證鐘有朋的安全」。
鐘有朋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合作伙伴發出了這樣的一條指令,他在結束與穿越團隊的第二次商談,就各種細節問題達成一致後,便在所有與會穿越者的歡送下,帶著自己的兒子,依然由王峰陪同著離開「涼園」,返回了自己在範陽城的宅子,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說客」這項很有前途的工作中去。
于是,從應歷八年陰歷二月初開始的幾個月里,鐘有朋、鐘世文父子便在六名親衛的保護下、在數以千計的「暗羽」密探的協助下,乘坐著自家的一輛馬車——穿越團隊的四輪馬車特征過于明顯,強調低調行事的鐘有朋並沒有繼續使用——往來穿梭于遼國南京道的各個州縣之間,奔走出入于一個個漢人官吏、鄉紳的家宅之中,為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未來而全力履行著一個「說客」的職責。
幾乎是與此同時,鐘有朋的夫人、兒媳、孫子,以及幾名最忠心、最值得信賴的老家人,都以探望鐘子淇的名義住進了「清園」。只是,令周圍的鄰居感到奇怪的是,與一般的娘家人探望女兒不過是見上一面,至多住上一兩天不同,鐘夫人這一家子在「清園」一住就是數月之久,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不過,這些鄰居雖然感到奇怪,但充其量也就是和自己的家人納罕一陣,在與朋友喝酒時當做談資說上兩句,時間一長也就見慣不怪,不拿這個情形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