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英烈 第五十六章 賢妃小雨(下)

作者 ︰ 京華閑人

在自己的書房里枯坐了近半個時辰後,徐紹安才完全回過神來,以最快的速度寫了一份電報稿,說明了自己與林小雨進行聯絡的過程,以及林小雨親筆信中所敘述的主要內容,並通過電報室發給了千里之外的「清園」。

「清園」那邊對這封電報的回復非常快,不過小半個時辰便發來了回電,要求與徐紹安進行直接通話。一直等在電報室的徐紹安絲毫沒有耽擱,在接到回電的同時便將電台調到語音模式,與電台那邊的王崤峻和張維信進行了溝通。

由于徐紹安的電報中已經將事情講清楚,「清園」那邊對林小雨被封妃事件的來龍去脈和林小雨對這件事的態度了解的很全面,所以兩地直接對話溝通的時間並不算長,三個人最終達成的共識也很簡單,總結起來就是八個字——「順其自然,靜觀其變」。

按照張維信的說法,那就是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十八妹現在是一門心思想要嫁給自己中意的男人,而對方又是有著雄才大略,對團隊今後發展有著巨大影響的周帝柴榮,那麼目前對穿越團隊最有利的解決辦法就是尊重十八妹的選擇,同意她嫁入皇宮。這樣既可以保證穿越團隊的團結與完整,又可以維持與後周朝廷之間的合作關系,而不會影響團隊此前制定的「借勢而起,打下一片基業」的大政方針。

由于此前張維信已經去過「涼園」,將有關林小雨即將被封為妃子的消息轉告給了李俊武,而一直沉浸在科研工作中的李大爺對此事的反應則很平靜,他略一思忖,便借用了前世一位偉人在評價自己曾經的「親密戰友」叛逃時說的那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的名言,來表達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雖說這句話用在林小雨封妃這件事上並不太妥當,但卻明白無誤的表達出了李俊武對這件事的看法——「人各有志、不可強求」,既然對方已經做出了決定,並且沒有任何更改的意思,那就不要再強人所難,由她去就是了。因此,盡管通過電台達成共識的只有王、張、徐三人,但這個實際上同樣符合李俊武觀點的共識已經可以被看做是委員會的決議了。

既然這個共識算是委員會決議,那麼王、張、徐三人自然不會怠慢,馬上就開始按照這一共識的開始開展工作。

徐紹安在結束通話之後,便離開自己的府邸,前往「暗羽」開封分堂的秘密聯絡點,找到開封分堂的堂主,命他與那位將林小雨親筆信傳遞出來的馬平安馬公公取得聯系,要後者再次設法前往林小雨的住處,將委員會的有關決定傳達給對方。當然,徐紹安在布置任務時並沒有說「委員會」、「決議」,等等這類比較特殊的詞匯,而是要開封分堂的堂主轉告馬平安,要他給林小雨帶個話,就說眾兄弟對他即將被封妃之事都已知曉,祝她與周天子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同時,也希望她不要忘了這一班兄弟,以後若有什麼幫得上忙的事情,還請她予以關照。

「暗羽」開封分堂的堂主自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低細,因此對徐紹安的吩咐沒有半點疑問,當即表示此事全包在他的身上,八爺的話一定會被帶給十八女乃女乃知道,絕不會有任何差池。

對于這位分堂堂主的保證,徐紹安自然是相信的——那位馬平安馬公公既然能將林小雨的親筆信帶出來,那麼讓他把徐紹安的幾句話帶進去當然就更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雖說這是一件相對輕松的任務,但前世今生都做領導——盡管前世的營長與今生的「神機軍」都虞候使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的徐紹安很明白鼓勵下屬的道理。因此,他在听完對方的保證後,依然用很欣賞的眼神看著對方,並對其對完成任務如此信心十足進行了鼓勵。

事情也確如徐紹安所估計的那樣,在他將任務布置給「暗羽」開封分堂之後的第二天下午,開封分堂的堂主便給他傳來了消息,說是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馬平安馬公公不但見到了林小雨,將徐紹安的口信帶給了她,而且還帶回了林小雨的回言——「多謝諸位兄弟的理解與支持,小雨絕不會辜負諸位兄弟的信任。」

得到了林小雨的回復,徐紹安一邊在心中默默的祝福著對方,一邊通過電台將這兩句話轉告給了「清園」那邊。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在心里盤算著自己今後該如何作為,才能在給團隊帶來最大利益的同時,又不會給林小雨帶來麻煩與危險。

當徐紹安在思索自己今後該如何作為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良鄉城「清園」里的王崤峻和張維信也在仔細權衡著利弊,琢磨著應該如何將這件事向穿越團隊的全體成員,特別是那位依然對林小雨念念不忘的錢遠山進行說明。

王、張二人經過一番研究、討論,一致認為此事的關鍵還在錢遠山身上。在他們二人看來,林小雨嫁給柴榮為妃這件事雖然很突然,兄弟們知道以後會感到震驚與不解,但由于此前大家與林小雨的接觸並不算多,與她的印象更多的是停留在「徐紹安的女友」或者並沒有給什麼人看過病的「林醫生」的狀態。因此,在得知相關消息後,大家的反應恐怕基本上都會和大哥李俊武差不多,並不會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或許那幾位平時與林小雨關系較好的女性穿越者會掛念她,但既然連和她關系最好的張曉菲都能接受其入宮為妃的現實,其他人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計議已定,王、張二人一面通過各種渠道,召集委員會擴大會議成員到「涼園」去開會,一面立即啟程趕往「飛龍寨」,準備在擴大會議召開之前,先行與錢遠山進行溝通,做通他的工作。

因為之前已經接到要開委員會擴大會議的通知,所以當王崤峻和張維信在應歷八年陰歷六月二十三傍晚時分抵達「飛龍寨」的時候,錢遠山、曾志林等前方指揮部成員已經在門口等著迎接二人。兄弟見面自然少不了寒暄一番,而後才有說有笑的進了寨門。

由于王、張二人此行的目的是要私下里與錢遠山進行溝通,因此眾人進寨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直奔指揮部,而是在張維信「未到開會日期,不談公事,只敘兄弟情義」的提議下,轉而前往寨子里專門為委員會成員預留的往處,打算痛痛快快的吃喝一頓,來他個一醉方休。

于是,在酒宴擺上之後,兄弟幾人便開始劃拳行令、推杯換盞,喝得是好不熱鬧。只是與錢遠山等人真正的開懷暢飲不同,心中有事的王崤峻和張維信只是表面上興致高昂、頻頻舉杯,實際上卻喝得很少,頭腦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狀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張維信見錢遠山等人喝得火候差不多了,都處于一種極度放松狀態,便向王崤峻使了個眼色。王崤峻自然心領神會,馬上就以內急又不記得廁所位置為借口,要錢遠山領著自己去方便。錢遠山聞言不疑有它,馬上起身離座,引著王崤峻往廁所所在的小院而去。

待二人出了酒宴所在的花廳,王崤峻估模著其他兄弟已經看不到自己這邊的動作,便一拍走在前面的錢遠山肩膀,說道︰「十一弟且慢些走,哥哥我有話要與你說。」

正一心一意為王崤峻領路的錢遠山被拍得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五哥有什麼話要這般著急說,連廁所都不急著去了?」

王崤峻搖了搖頭,說道︰「哥哥我說要去方便不過是不想驚動其他兄弟而編的一個借口,自然不急著去了。」

听王崤峻這麼一說,錢遠山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問道︰「五哥想對兄弟說什麼?」

王崤峻聞言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左右,見在不遠處有正在站崗的親衛,便一擺手說道︰「此處不是講話之所,你與我到書房去談。」

盡管錢遠山此時已經被王崤峻的舉動搞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既然是五哥這麼要求,他也不便再多問,而是一臉疑惑的跟在王崤峻後面,往書房走去。

二人進得書房,王崤峻一面吩咐在書房門口執勤的親衛遠遠的去守著,一面將書房的房門關上,然後才找座位坐下,對已經快被自己這一系列舉動搞糊涂的錢遠山說道︰「十一弟,有一件事情哥哥要告訴你。不過,在說之前,希望你能答應哥哥我,你能夠冷靜的听我把話說完,然後再理智的發表意見。」

雖然搞不懂王崤峻說這番話的原因,但錢遠山還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五哥放心,兄弟一定會踏踏實實的把您的話听完,絕不會中途打斷。」

「如此甚好。」王崤峻同樣點了點頭說道。

隨後,王崤峻便把有關林小雨即將入宮為妃的事情從頭到尾向錢遠山詳細講述了一遍。因為怕對方有什麼不冷靜的行為,所以王崤峻在講述的同時,一直仔細觀察著錢遠山臉上的表情,以便能夠及時反應。

出乎王崤峻意料的是,盡管錢遠山在听到相關消息後一度滿臉驚訝、不解、不滿,但最終其並沒有像王崤峻預料的那樣完全爆發,而是在狠攥了幾下座椅扶手之後,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低頭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王崤峻開始擔心這位十一弟是不是因為受到過度刺激而有什麼精神異常,站起身打算仔細察看一番的時候,沉默良久的錢遠山終于抬起了頭。他見王崤峻正滿臉擔心的看著自己,連忙說道︰「五哥不必擔心,兄弟我剛才不過是突然听到這麼意外的消息而有些難以接受,現在已經沒事了。」

說到這兒,錢遠山略頓了頓,然後目視著前方,用非常平靜的語氣繼續說道︰「說起來,當初小雨對我說她選擇的是八哥而不是我的時候,我確實有過不甘心,覺得自己各方面都不比八哥差,只不過是因為不像八哥那樣會說話、會玩兒浪漫才在競爭中敗下陣來。當初我也曾經設想過,八哥和小雨性格差距很大,沒準兩個人相處一段時間後就會因為性格不合而分手。

因此,當他們兩個後來真的分手的時候,我還曾暗自慶幸過,覺得自己果然是‘料事如神’,自己的第二次機會終于來了。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我再次去和小雨表白心意的時候,得到的卻依然是拒絕。只不過,她這次拒絕我的理由不再是上次所說的她已經有了意中人,而是為了維護團隊內部的團結,她已經決定不再與團隊內的任何一位男性穿越者發生任何一點感情上的瓜葛了。」

說完,錢遠山無奈的搖了搖頭,又苦笑著說道︰「要說上次被拒絕我還有些不服氣,還覺得自己依然有機會。那麼這次被拒絕我是完全泄氣了,再也不對我和小雨之間的關系抱任何幻想了。

當然,兄弟我之所以不再堅持並不是說兄弟當初對小雨是虛情假意,而是因為小雨在拒絕我時說的那番話,那番她為了維護團隊上下一條心而不得不放棄與團隊內任何一名男性穿越者發展感情的可能,哪怕那名穿越者是她心儀的對象。面對如此重情重義的女子,兄弟我還能說什麼呢。除了在心里為她默默祈禱外,就只有祝願她能遇到她的‘真命天子’,幸福的渡過以後的日子。

沒逞想,小雨她經歷了這麼多感情波折之後,最終選擇的伴侶還真就是一位天子,而且還是一位雄才大略、胸懷遠大抱負的天子。雖然按七哥以前跟咱們講的,在前世的歷史中,這位柴天子英年早逝,北伐未成抱憾而去。但正如五哥您當初說過的,既然咱們都可以來到這個時代,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既然小雨都能成為一位皇妃,柴榮說不定也會活得比前世長久些,能讓小雨多享幾年福。所以,面對這樣的結局,我又怎麼會有任何不冷靜的,怎麼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呢?

其實,兄弟我剛才有那樣的反應並不是對小雨要嫁給柴榮不滿,而是對她意圖隱瞞此事,給咱們兄弟來個‘瞞天過海’、‘先斬後奏’這種做法不滿。不過,仔細想一想,只怕小雨這麼做也是出于無奈,不得已而為之。畢竟這件事對咱們這些兄弟來說太過驚世駭俗,她確實也沒有任何把握咱們能支持她的這個決定。」

見錢遠山經過短時間的情緒激動後能迅速平靜下來,並說出這麼一大堆入情入理的話來,王崤峻原本還有些懸著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他拍了拍錢遠山的肩膀,說道︰「十一弟你能這麼想,哥哥我就放心了。」

說著王崤峻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說道︰「不瞞十一弟,為兄剛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曾對十八妹這種‘先斬後奏’的做多少有些不滿,第一個反應也是讓老八設法與十八妹取得聯系,並勸說她放棄這個念頭,而不是從十八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去體諒她的難處。

不過,後來冷靜下來之後仔細一想,才發現十八妹之所以這麼做,確實正如兄弟你所說的那樣,是出于無奈才不得已而為之。再加上從老八後來傳來的消息來看,十八妹這次是動了真情的,咱們真要是去強行阻止,就太沒有人情味兒了。所以,後來給老八的處理此事的方針就是‘順其自然,靜觀其變’,這等于變相認可了十八妹的決定。」

「這正是五哥做事謹慎、老成持重的體現。兄弟如果不是因為當初與小雨有關一番交流,知道她在個人情感上的重重難處,只怕在听到這個消息時唯一會做的就是盡全力阻止這門親事,而不是多想幾層、多思考幾遍。」錢遠山反過來開始安慰起王崤峻。

听錢遠山如此說,王崤峻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內心里卻苦笑不止,心想自己何嘗不是因為知道林小雨的苦衷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給錢遠山听了。因此,王崤峻便沒有再就此事繼續說下去,而是就勢結束了二人的這次密談,離開書房,重新回到酒席宴上去,繼續與其他兄弟們開懷暢飲。

完成了與錢遠山的溝通,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在第二天召開的委員會擴大會議上,張維信代表委員會向與會者公布了有關林小雨即將封妃的消息,並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要介紹了一下。結果與之前預料的一樣,與會眾兄弟雖然也為此感到驚訝、不解,甚至個別人也像錢遠山那樣被林小雨意圖隱瞞此事而感到不滿,但大家對此事最終的意見卻和大哥李俊武沒多少出入,全都以一種平和的心態接受了這件事。

在這次委員會擴大會議結束後沒過幾天,後周顯德五年陰歷六月二十八,柴榮正式頒旨,冊封林小雨為賢妃。與這道冊封聖旨同時頒下的還有一道加官的旨意,「清園」三十六兄弟中除林小雨和徐紹安外,都在原有散官的基礎上連升三級(王崤峻、張維信、玉虛子為正五品下朝議大夫,謝天、鄭知微、黃山、魯悅為從五品下朝散大夫,曾志林為正五品下寧遠將軍,王峰為從五品上游騎將軍,其他們兄弟分別為正六品下承議郎及正六品下昭武副尉),此外還賞賜了大量的財物。

不過,雖說是連升三級,但再怎麼升也只是無職無權的散官,更何況這些個官位在柴榮北伐幽雲成功之前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而其所賞賜的那些東西對家資巨萬的穿越團隊來說更是不值一提。因此,穿越眾上下對這道聖旨上前面所說的這些封賞沒有任何興趣,其關注的是這道聖旨的後半部分。因為在這後半部分中,穿越團隊中唯一一名在後周朝廷擁有實權官位的徐紹安被單獨進行了加封。

在旨意中,柴榮以軍務繁忙、難以兼顧為由,撤掉了劉光義神機軍副都指揮使的職務,讓其專心致志的擔任侍衛司龍捷右廂都指揮使的本職,而空出來的這個位置則由原神機軍都虞候使徐紹安接替。除此之外,柴榮還加封徐紹安忠武將軍(正四品上)的散官,並賞賜大量財物,以示對徐紹安的榮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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