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歐娜如起舞般婀娜地抬起縴臂,將手中的耳環重重擲向地面——
耳環摔碎了,詭異濃霧霎時騰起。
趁著這一瞬間的混亂,大箱中接連跳出幾個矯健身影,快速四散開來。
距離大箱最近的多數薩曼蛇人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仍是一副痴迷陶醉的神情,渾渾噩噩中身首異處。遠處的海盜們意識到不妙,都屏住呼吸舉起手中的武器尋找敵人。
這些武器並沒有使用的機會。阿穆羅薩等人像鬼魅幻影一樣在濃霧的掩映下迅速解決著對手。
洛安在第一時間沖向泥蠍人出一記精神波,泥蠍人沒懸念地炸裂飛濺。她迅速轉身正欲向身旁攻擊,卻發現另一個薩曼蛇人首領,已經倒在了笑意濃濃的菲歐娜面前。
六個實力恐怖的偷襲者,讓這個有六十個成員的海盜團,在很短的時間內,全數覆滅。
濃霧開始消散,逐漸浮現出的幾個身影正環顧查看,確認活著的只有自己人。
對那些莫名丟了性命的倒霉海盜來說,一切只是發生在錯愕瞬間。如果他們知道這其實是前海盜之王阿穆羅薩計劃了三天的周詳行動,想必會恍然大悟死得更踏實明白些。
多虧了從藍星人船上搜刮來的香料,這些最上乘的迷情香料配合麗星人散發的信息素,讓整個行動的風險降到最低,效率提升到最高。
至于耳環上的煙霧彈,只是香料附贈的增添情趣用的小霧石。
奧古從一個箱子中抱出古娜,小泰坦人四處張望後,有些激動地說︰「這麼快就結束啦!我剛剛在箱子里幾乎听不到打斗聲,我還以為……」
「等等,船上還有其他物種。」賽德敏銳地察覺到了生物信號,側頭感受了一下︰
「精神力等級都不高,這個頻率是……」賽德忽然像是辨認出來,轉身就向船艙的一個方向跑去。
洛安想都沒想就跟上賽德,能讓他那麼著急,一定是大事。
在復雜的飛船中轉了無數個彎又向下跑了兩層之後,賽德停在一個帶有金屬護欄的突出平台前。
平台下面,是這艘飛船黑暗巨大的貨艙。
「就在這里。我們下去。」賽德看著深深貨艙底部隱約的熒光,示意洛安幫忙。
洛安輕松懸浮起賽德和自己,越過高高的護欄後,緩緩下降……
終于看清面前的東西時,洛安又一次被震撼了。
黑暗中,無數縴細霓虹變幻閃爍,穿梭交織成繁復的美麗圖案,雪花般精致、煙花樣絢爛。正在一株像是由光線組成的巨大榕樹上交替綻放,耀眼奪目。
短暫的明亮之後,圖案瞬間化為熒光點點凋零飄散,飛舞點綴著下一幕綻放。
好漂亮……洛安目不暇接,她甚至不敢眨眼,只顧貪戀地凝視,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
賽德向光芒中心走去,緩緩伸展雙臂,光線悱惻纏綿地包圍他聚聚散散,仿佛戀人在柔情低喃。過了很久,光線像是催促一樣輕輕拂動,賽德無奈地點點頭,從光圈中慢慢走出。
「這是一株旁及亞多樹。你看到的,是他的生命正在流逝。」賽德的聲音很沉重。
啊,怎麼會,這麼美麗的景色竟是死亡的過程?洛安心中不由驚訝惋惜。
「這不是適合他生存的環境,以現在的衰亡速度,或許支撐不過十天。他有個請求要拜托我們。」賽德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
「他現在已經十分虛弱,沒辦法把種子散發出去……他希望我們能撕裂他的身體,讓種子飛出。」
洛安看著面前的光線樹,有點難以想象這竟是有智慧有感情的生物。絢爛花朵在兩人身上投映出斑駁光影,洛安堅定地說︰「我願意幫他。要怎麼做?」
賽德指點著洛安將精神力發散覆蓋住整棵樹,繁復圖案停止了綻放,光線被逐漸壓縮成一個明亮的光柱……洛安的巨大精神壓力下,光柱最終轟然坍塌了,無數閃爍的顆粒從中旋轉著爆發。
忽然,碎裂的光柱像是要燃盡最後的生命一樣四散開來,萬朵霓虹煙花齊放的美景出現在眼前。
洛安覺得,那像是一個微笑。
賽德拉著洛安走到旁及亞多樹的殘骸邊,地上只剩下微弱的霓虹光線在慢慢熄滅,數不清的明亮顆粒在空中聚攏後又分散,環繞著旁及亞多樹的遺體。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訴說無限的依戀不舍。
洛安看不懂也听不到他們的語言,眼前這一幕,卻她覺得心里有些莫名的難過。
「這些是旁及亞多樹的種子,我的精神力不能容納他們全部,你願意讓他們附著寄宿在你身上麼?這是個溫和的物種,並不會帶來什麼不便,在有光的地方,他們幾乎是看不見的。」
賽德在聆听了旁及亞多樹種子的精神頻率後,認真地對洛安提出請求。
洛安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數以億計的發光種子緩緩離開了賦予自己生命的創造者,彌漫到洛安身邊。
兩個身影終于從黑暗中懸浮著回到平台,在上面等待的幾個人松了口氣。
大家都在平台上看到了貨艙下面那無比璀璨的一幕,只有見多識廣的阿穆羅薩認出那可能是旁及亞多樹在傳播種子。美麗的景色讓所有人陶醉,可洛安和賽德回來時臉上的凝重,卻讓人看不懂。
「你們沒事吧?發生了什麼?」古娜忍不住問。
「是……垂危的生物傳播種子,想回到昂羅德星系。」賽德看了看洛安身上隱約可見的閃爍,對大家鄭重開口︰「在主星之外的環境里,他們只能生存最多半年的時間。」
「搶了飛船之後,我們第一站就去送它們回家!」洛安環顧眾人,語氣堅定的不像是個請求。
從那些發光顆粒開始環繞洛安的一刻,她就似乎能感受到它們悲傷不安的情緒,以及對自己這個宿主的信任依賴……地球人的心中,因此生出了保護欲和責任感。
「當然,安尼塔小姐你可是我們行動的主要戰斗力。可以由你選擇第一站的方向。」阿穆羅薩打量了一會洛安身邊環繞的光霧,心中贊嘆這次運氣真是好到如有神助。
…………
海盜飛船很大,武器十分充足,飛行的速度當然也比螢火蟲快得多。這樣的船雖然飛不過星際間無垠的荒蕪地帶,但是,想去多納尼亞的邊緣還是會很輕松。
本來打算到交易星再想辦法換一艘船去搶劫軍隊的阿穆羅薩,現在已經心滿意足地坐在這艘剛剛被他命名為幸運號的飛船主控室,愉悅檢查著飛船的各項功能。
洛安此刻正在迷路中困惑。
在阿穆羅薩宣布這艘船從此就是他們的之後,所有人都被安排了各項出發前的準備工作,洛安將物資送到休息區之後,就帶著小古娜興奮地在飛船中懸浮穿梭,參觀這個戰利品。
很快,洛安就發覺,這簡直不是一艘飛船,是一個迷宮建築。
飛船分成三層,越向下空間越大。洛安猜測它的外形莫非是個金字塔?
第一層是主控室和武器庫,下一層主要是廚房盥洗睡眠等功能區,底層是巨大復雜的貨艙,被曲折劃分成無數個區域存放各類貨物。洛安和古娜就迷失在這里的某處。
她們本來是被貨艙中的各種奇怪生物吸引——這艘海盜飛船的貨艙里關著不少活的東西,數量多到讓洛安覺得那群海盜可能搶劫過一個動物園。
在發現熟悉的波克獸之後,洛安充滿懷念地與這些猴臉小豬玩了很久……波克獸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香噴噴的肉,小古娜殘忍提議,不如抓一只回去廚房燒來吃。
然後,她們在第三次繞回波克獸貨艙時,確認自己迷路了。
「泰坦人方向感是很好的。都是因為你一直帶著我飛,才會混亂…」古娜小聲嘀咕著推卸責任。
「嗯……別擔心,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內。」洛安努力回憶。
至于發出精神信號求救什麼的,兩人不約而同都沒有考慮這個方法——
在自己的船里迷路,實在是太丟人了。
賽德和菲歐娜留在主控室里配合阿穆羅薩調試檢測,這種飛船的控制面板很復雜,至少需要三個人才能順利執行各項功能。幸好,賽德和菲歐娜都具備基本的飛船操作常識。
兩個泰坦大個子在清理飛船入口大廳中的尸體。菲歐娜從面前監測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飛船的各處結構,以及代表飛船中所有生物位置的光點。
「咦?」菲歐娜研究了一會,詫異開口︰
「我設置成鎖定D級以上精神力生物方位之後,為什麼顯示船上只有六個人?奇怪……控制室里是我們三個,大廳里是奧古和哥達,剩下只有一個在貨艙。是誰不見了?」
阿穆羅薩抬起頭神秘地笑了,他建議菲歐娜開啟貨艙的監測設備看看。
菲歐娜鎖定了光點顯示的區域,將實時監控錄像啟動,屏幕上出現了小古娜的身影,她正站在一個貨艙邊,不時轉頭對著身旁的空氣比劃。
「你們來看看,為什麼我只找到小古娜一個人,設備出問題了麼?」
菲歐娜反復切換檢查,可不管是哪種方式,結果都是一樣的︰飛船上完全不存在第七個人。
阿穆羅薩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賽德,見他並沒有很吃驚只是起身走出控制室,更加確認了自己的猜測。果然,這個賽德人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卻不願意透露。
「為什麼我找不到安尼塔呢,她已經離開飛船了?不可能呀……」困惑的菲歐娜忽然有了個猜測︰會不會是她的精神頻率特殊到無法鎖定?
「親愛的菲歐娜小姐,你沒發現賽德已經去了貨艙麼。我想他會帶著答案回來的。」
…………
丹尼爾,飛船上的生活充滿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