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縛靈的童養媳 請君入甕有古怪

作者 ︰ 野猴兒

說來奇怪,叔父已經死了許久,這座宅子里的物事卻收拾得干干淨淨,就連院中的花草也不見一絲雜亂。跟著這鬼走了一會兒就來到一間屋子前面,老式的木門被推開,燭火忽地點燃。一張供桌上面舊式的牌位林立,配上那陰森森的燭火,讓我全身跟著緊張。

「莫怕,這是我先祖的祠堂。」他拍拍我抓緊他的手,安慰道︰「這宅中就我一只孤魂野鬼,你自不必害怕。」

他這麼一說,我真有些放心了。抬腳進去看那些牌位,口中輕聲念道︰「先祖魏英豪之靈位,先祖母魏胡英蘭之靈位……咦,你姓魏?」

「嗯。」

我看了下這不下數十個的靈位,問他︰「這上面哪個牌位是你的?」

氣氛突然沉默了,那只鬼久久不說話,我有些奇怪地轉身看他,卻見他的身體就想被攪動的水面一樣。難道這貨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鬼,帶我來這里的目的是要吃了我?

「鬼兄弟,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啊!」

他的身體忽然靜止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恢復了原貌,口中不冷不熱地道︰「……我已被除名。」

「為什麼?」問完我就想煽自己嘴巴,剛才就因為靈位問題這貨差點要狂化,現在我還要去探討更深入的問題,「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他搖搖頭,抬眼看著我,笑得有些無奈︰「我喜歡了一個男人,讓家族蒙了羞。」

我想起來了,這只鬼喜歡的性別確實讓有些人不能接受。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我兒子突然有一天喜歡上了一個男的,恐怕我也不能接受。這樣一想,既覺得這鬼可憐,又覺得他的父親可憐。

「說吧,你為什麼要和我結婚?」見地上擺了兩個蒲團,我便坐了上去,抬眼看著他。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門先關上。嘈雜的風聲立刻就小了,四周靜悄悄的,讓人略有些不安。

那鬼坐在另一邊的蒲團上,側臉的線條很有美感。

「你叔父認識我。」

「嗯?」我沒有想到這只鬼真的認識我叔父,有些驚訝。

「你叔父三十年前就認識我了。」

這段故事要追溯到五十年前,那時候我老沈家還住在村子里,窮得遠近聞名,偏偏孩子多,祖父祖母根本就養不起。正好這時來了一對外國夫婦,說來也巧,那對夫婦見到叔父的樣子就挪不動腳步了。經過村長的撮合,還有夫婦本身的誠意,以及大量金錢的誘惑下,祖父祖母終于決定把叔父交給這兩個外國人撫養。

一晃二十年去了,老沈家的孩子死的死,送的送,就剩下我爸爸一個了。等我爸二十四五的時候,正值改革開放沒多久,很多國外僑胞都回來探親。這時不知道叔父從哪里得知了老兩口逝世的消息,從美國趕了回來。

兩人畢竟是親兄弟,一見面就有一種從心底涌起的親情。

叔父那次回來了一個月,我從我爸爸那里听的是他後來回美國去了,可現在這鬼說的卻是老人家不知怎麼的來到了這里,然後花重金買下了這座老宅。

其實這座老宅要現在來賣,絕對價值不菲。這可是老魏家從清朝乾隆年間就傳下來的家宅。不過那時候的人沒有什麼文物保護的觀念,見叔父給的錢多,就賣給了他。

叔父很快就帶著一大堆人住了進來,很吵,偏偏其中有些洋鬼子。這只魏家的野鬼早年在北大上過學,後來去東三省淘金。那時候人們發財就三條路——闖關東、走西口、下南洋。魏家家世漸微,這位鬼兄骨子里還是想振興家族。不想恰逢九一八事變,東三省亂成了一鍋粥。亂世之下,必出英雄。他本想生財,卻逢國難。

反復思量之下,他加入了中國東北軍。戰事艱難,但他是一腔熱血。不想沒過多久就接到了家中的信件︰家母命在旦夕,速歸。

他沒有辦法,只得先回了這鎮子。他前腳走,後腳就傳來噩耗,母親已經病逝,鬼兄弟踏進家門,見到母親冰冷的棺木,一口血卡在喉嚨,生生憋得暈了過去。自那之後,有數個大夫前來瞧過,都說是心疾,魏老爺子見他因為母親去世,而抑郁在床,心中憐惜,遂讓鬼兄弟待在家中,繼承家業。不想鬼兄弟沒多久就從床上掙扎著爬起,說要回東北,繼續抗擊日本人。

魏老爺子既悲又喜,悲的是就這麼一個兒子,還等著他養老送終,喜的是國難當前,兒子有心為國效力。鬼兄弟也是個聰明人,見到父親為難,便試著說服他。

前面說了,魏家勢微,鬼兄弟便想著一邊保家衛國,一邊從政,當了官,有了權,也能改善家族的現狀。魏老爺子抵不住誘惑,讓鬼兄弟回了東北,不想東北淪陷了。鬼兄弟待在川中小鎮,整日思考著如何保家衛國,如何振興家族。這時,川中第七路軍總指揮兼陸軍第二十一軍軍長劉湘勢頭正盛,鬼兄弟前去投奔。他有一身才華,自然很快就有了一官半職。不想,就在這時,他遇上了自己平身最愛的人,一位畢業于黃埔軍校的高級軍官。那名軍官遞屬蔣介石麾下,因為其智謀而聞名。但是劉湘與蔣介石並不對盤,他于一次醉酒後的表白反而被有心人利用,謠言四起。

當時這喜歡男子的事情還是很見不得人的,何況他是政要人士。因而,此事一出,他軍職被降,家中听聞這一消息,魏老爺子更是氣得病倒在床,還見他不思悔改,氣得將他除了祖籍。

後來于一次圍剿中,鬼兄弟不幸身亡,而他再次醒來時便是在這魏家大宅中。歲月早已過了幾十年,當日的魏家早已破敗,空有百年宅邸。

雖說死者當安息,但不知道怎麼的,鬼兄弟就被縛在了這里。那時見到叔父帶了這麼多洋鬼子住進這里,鬼兄弟骨子里那種對于外來人士的排斥就開始發作了。他不斷地制造混亂,讓這些人知難而退。不想,某夜叔父一個人坐在院子中,鬼兄弟正要興風作浪時,叔父卻轉頭看向他,臉上笑眯眯地喊了一句︰「魏莊。」

魏莊是鬼兄弟的本名,時隔多年,春去秋來,寒暑幾易,原以為這個名字應該跟那血肉之軀一般,早已塵歸塵,土歸土,卻不想這兩個字竟然輾轉響起在一個外來人的口中。魏莊當下愣在那里許久才問道︰「你是誰?如何知曉我名字?」

叔父搖了搖頭,將視線轉回前方,說道︰「必然是有人委托我來找你。」

「誰?」

「荊何。」

這個名字便是那位魏莊的意中人,若是事件最初時听到這個名字,魏莊必定要追問那人的情況,可多少年過去了,他心里也早知前塵過往不該記掛,所以此刻听到叔父說起這個名字時,心也算平靜。

「哦?他委托你來找我?」魏莊不咸不淡地問了句。

叔父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魏莊的眼神充滿了促狹,「嗯,他委托我給你找個媳婦兒。」

听到這里,我的嘴角止不住地抽筋,媽的,居然是被自己的叔父給出賣了。魏莊轉頭看著我,臉上笑得溫和,「你已經猜到了吧?那個人就是你。」

「嗯。」我點點頭,心里特別無語,我就想不通了,像我這樣的五好青年哪里看起來像別人的老婆啊!啊,不對,那時我還沒有出生啊!

想到這里,我趕忙問出了我的問題。魏莊笑了笑,眼楮看著地面,卻又像是看著其他的事物,「你叔父是位半仙,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搖搖頭,見魏莊臉上的笑意更濃,頓時無語起來。心里就感覺自己被人給坑了,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給人坑的。幸好,這坑埋得不深。

「你叔父算到你的出生年月,還算到……」魏莊說這話的時候臉又開始詭異地泛紅,我的腦子一見到他臉紅就大了,剛才他一臉紅就說我和他是夫妻,此刻莫不是又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吧?!

「是什麼?你倒是說啊!」我催促道,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那還不如做個明白鬼。

魏莊轉頭看了我一眼,忽然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嚇得我驚叫一聲︰「干啥?」

眼前那張如畫般的臉越來越近,唇上有一個涼涼的觸感,軟軟的。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吻,卻讓我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看著我的眼楮,臉紅得快滴血了,卻又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說︰「他還算到……我和你是天生的一對。」

啥?!

我的腦中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吻住了。腦子里亂成了一堆漿糊,剛才那個鬼說了什麼?我和他是天生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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