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處理收到的各種信息,一邊心里暗自憤恨。我就不明白了,這魏莊怎麼的也算是一個百年之人,歷經歲月的洗禮,听風看雨數十年,怎麼就那麼的幼稚?!在魏家的那個老宅子里,我估計他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只能想,想以前,想現在,想以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就算是不能成為哲學家,怎麼的也該有了不一樣的眼界。就像我接觸過的很多老人,尤其是那些有學識的男士,完全是老而彌堅。他們經過歲月的沉澱,學會了隱忍,懂得了寬容感恩,讓人接觸起來,便覺得這樣的人很好。
魏莊是書香門第、大戶人家的少爺,上過北大,還在亂世之中謀得過一官半職。按理說這樣的人怎麼的也該有氣量,可是現在對著我的這個,就是個怪物!他脾氣古怪,永遠都是一張負面情緒的臉,還盡做出讓人不可理喻的事情。
我心中憤恨,手上也沒個輕重。手上的信紙被我揉揉捏捏,等到大明提醒我的時候,紙都快廢了。
「你別生氣了,那個小偷肯定只是跟那個叫什麼寧蚚的長得像而已。我們處理了那麼多的案件,你看哪一次是真的有鬼的。」大明坐我旁邊,一邊從成堆的信件中找出有價值的,一邊將其他信件放進信件箱,等待著統一處理。他這人特別的嘮叨,但是心地不錯︰「但是無巧不成書是吧。就是因為巧合,才有了價值。雖然不能抓到那個小偷,你也沒有什麼損失。而且還讓你見證了一起不可思議事件。」
我沒吱聲,因為他的話我不贊同,從第二句就不贊同。鬼?我家就有一只。要是有人願意參觀,我立馬帶著他去。
不想大明下一句話竟然是︰「我說沈曦,我們哥幾個都商量好了。買了一捆柚子葉,還把公司清潔阿姨家里的火盆拿來了,準備下了班去你家給你去去霉氣。當然不是免費的啊,晚飯你請!」
「……」我瞪大眼盯著大明,他先是抬頭看我一眼,發覺我神情不對,就湊近我問道︰「你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
我能有好的表情?!這堆人去了我家一定會被改變世界觀人生觀乃至價值觀的!
「你怎麼不回話啊?莫非是金屋藏嬌了?!」大明的目光立刻泛起□的神色,看著我怪笑道︰「我就說你昨晚怎麼這麼早就回去啊,原來是家有美嬌娘啊!」
「不可能!」我咬牙切齒地說,心想不把家里那貨給除去,別說美嬌娘了,就算是如花都不可能!
「沒有就沒有,你凶什麼?」大明悻悻地縮了回去,而我是腦子里亂成一鍋粥,心里更是討厭那個魏莊。但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慌亂得左顧右盼,沒想到眼楮竟然看到一個詭異的身影。那個身影躲在門縫里,只能讓我看見一小半的臉。
白色的底,上挑的眼,裂開的嘴邊一坨嫣紅,明明是一個紙人,卻又透露出詭異。冷汗從我的額上滴落下來,我努力地平心靜氣,想要看清面前信紙上的內容。一滴汗水滴落,暈染了面前的紙。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操!誰把紙人放這兒啊!」這個聲音是我的另外一個同事,林安的聲音。這要是讓他踫到了,還了得?!
「別動他!」我大喊一聲,飛奔向門。甫一打開,門外竟然無人,只有那紙人站在我的面前,雙手托起玉鐲子,恭敬道︰「還望沈公子笑納。」
我轉身看了眼大明,發現他竟然還能哼著歌看信件,對我這邊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這樣也好,免得嚇著別人。
我將門帶上,就在過道里與那鬼面對著面。他那張嘴一直都是挑著的,正是白天,日光充足。我透過他的那張嘴,還能看見里面被削薄的竹篾。
「我真不想拿,你拿回去還給為老太爺好了!」大概是因為白天,而昨天晚上這個紙人沒對我做什麼的緣故,現在我說話都能有底氣了。我說︰「我跟你們家少爺不合適,早晚會掰。真心的!」
沒想到我這一句話說完,那和煦的氣氛就變化了。從陽春三月變成了冰雪霜天,紙人剛才還上挑著的嘴角,此刻居然垂下了。眉毛倒豎,眼眯成縫,那尖細的嗓音像是刀刃劃過黑板一般刺耳。
「沈公子,小人奉勸你一句,莫要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他這副樣子弄得我也緊張了,不禁後退一步,手向後抓上門把手,口中直解釋道︰「你別激動啊!是你家少爺不要我,真心的!」
「我家少爺可不是那種人。你身為少爺的內人,魏家的主母,竟敢質疑自己夫君的品性。按祖訓,理應掌嘴!」他一說完,一股大力就撞上我的臉。那臉上的肉都被這一股力撞得抖動起來,連帶著我的脖子一起轉了向,最後牽動了身體,一起摔在了門上。
我……
這要對方是個人,老子早就沖上去揍死他了。分不清公母就算了,還說打就打!一小股血從嘴里流了出來,肯定是牙齦出了問題,弄得滿嘴腥澀。我抬手擦了一下,心里惱怒這個紙人。但是我會乖乖地等著讓他掌嘴?
明明就是他們眼瞎,我難道還要忍?身為一個男人,我也不是沒有打過架的軟腳蝦!
「一。」他念了一聲,那聲音跟成親時說的那三句在同一個調上的。我撐著站起了身,那股怪力又擊上了我另外一邊的臉,跟石頭砸臉上一樣。腦袋都快懵了,但這種時候你必須保持清醒。
我借著那一股力打開了門,猛地竄進門里再將門踢上給鎖了。
「你怎麼了,沈曦?」大明站起身看向我,眼里全是驚訝,但我也顧不得跟他解釋,一把撈起自己的包。里面的那幾張符被我飛快地模了出來。
「你怎麼……」
「砰!」這個聲阻止了大明的問話。這間辦公室里的門是那種老式的圓頭把手,木框門。外加上曾經有一次我沒帶鑰匙,直接把門踢開後就沒有修,弄得現在被外面的東西一撞,就搖搖欲墜。
我急忙奔過去把那符貼在門板上。說來也奇怪,明明搖搖欲墜的木門,竟然在稍後的幾分鐘里接住了外面那鬼的沖撞!
「操!沈曦,外面究竟什麼玩意兒?!」
「鬼!」
大明目瞪口呆,雙眼圓睜地看著我,語氣里滿是質疑︰「你說那是鬼?!」
我沒回答他,因為那張符竟然在冒煙,一點點地從符尾開始變成了焦黑。我手中捏緊了剩下的符紙,忽然手機響了。
這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差點沒讓我和大明的心從嗓子里吐出來。隨即我就想到了給楚御打電話,讓他把白玄帶來救我的主意。雖然白玄不靠譜,但人家好歹是道士。我隨手把手機扔給大明,說道︰「把這個電話掛了,找楚御,叫他帶白玄過來!」
大明也不是個孬種,雖然害怕,卻沒有被嚇得縮手縮腳。寂靜的屋子里就听見電話的按鍵音還有木門的撞擊聲。眼看那符要燒完,我再次貼上一張。
門外發出一陣吼聲,嘶啞沉悶,不像是人口中能發出的,反而像是野獸的嚎叫。不知道怎麼的,我忽然就想到了網游。那種在刷副本BOSS時,最後狂化的那一刻,怪獸發出的嘶吼,然後攻防全部提高。
「 !」門碎了,在我還想著網游的時候他就碎了。當然現在比它還碎的是我的蛋,要知道等會命都沒了,還要蛋來做什麼。
那個紙人也不能稱之為紙人了。我明明通過他大張的嘴看見過里面的竹篾,此刻出現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干尸。就跟那時我從房梁上取下來的一樣。他弄碎了門,反而不急著進來,蹲坐在門口那兒向這邊觀望。
因為一時的安靜,就顯得大明的聲音很突兀。他都帶著哭腔地說︰「快來!快來啊……救命……」我知道他的世界觀被顛覆了。要是我遇上魏莊是在這種地方,而魏莊那小子要是一開始就展露本性,我肯定也跟他一樣了。
很多人說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是真的有那麼多人相信有嗎?
也有人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但是為什麼我也沒有做虧心事,卻要被爆菊,還跟鬼做了名義上的夫妻?
說不準,誰也說不準。但是說不準,也還是要活下去。不說這個,就說高數吧。
要是有一天出現一個規定說全國不懂高數的20歲及以上人士都要死,那好吧,未來就真的全部交給20歲之前的人了。
所以不明白,不代表不存在,但是存在並不意味著很重要,很頻繁。就像高數,誰去超市會用到高數。大明現在肯定還弄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早晚會接受的。在那時,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別禍害其他人。
當然在這之前最重要的是要保住性命。
在這種時刻,我忽然無比地想念魏莊。當初他殺蛇的動作現在在我看來,簡直是帥爆了!
那具干尸佝僂著身體,踏著小碎步走了進來。他的目標直指向我,臉上的眼楮那里是空的,所以他抬頭看我的時候,我也只能看到兩個黑洞。但這已經夠恐怖了!
「二。」這個聲音像是壞掉的風箱,透露出說不清的詭異。但是我知道,我又要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