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某一年的春晚曾經說過,眼楮一閉不睜,一輩子就過去了,但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死的時候眼楮是睜著的,可我的一輩子也過去了。
死,其實就是一件小事兒。它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常,只是這個事情,一輩子只能做一次。在美國有很多靈魂學家做過一個實驗,那就是讓實驗者瀕臨死亡,復活之後再描述出死後所看見的東西。很多人都說自己身處在一個陰郁的環境,我現在能告訴那些懷疑這個實驗的人,你們都錯了。
因為我現在就站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頭頂是灰蒙蒙的天空,四周吹來帶著腥氣的風。一條血色的河流在眼前奔騰流淌,無數次手從里面伸出,像是要抓住些什麼,但最後都被那水流帶走。
我的心里帶著一股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感受,唯一能夠確定的一個情緒就是……郁悶,因為太坑爹了!
白玄說過我會四十八歲死的,但我現在還二十八都不到,就嗝屁了。
這個情況讓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我模了模肚子,不確定地叫了一聲︰「沈小曦……」
我想的是如果我死了,沈小曦估計也活不成,因為那貨就算是想早產都不可能。那麼他會不會跟我一樣,來地獄了呢?
但我想錯了,他沒有。我叫出了聲,卻沒有人回應我。
反倒是一個可疑的黑色物體一點點地向這邊挪來,那是一條水做的蛇,圓頭,一張沒牙的大嘴彎成半圓,叫喚了一聲︰「喵嗚!」
好吧,這里是小黑的地盤,遇上他也是應該的。
但問題是……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小黑?
自從這一條出現之後,無數條黑水化作的蛇就涌了過來。
就算是水,但那蛇一般的身形依然讓人頭頂發麻。
幸好那些水想靠近我的時候都被小黑水轟走了,別看他一副2B的樣子,但凶起來真不是蓋的。那尾巴能變得老粗,如同巨浪般地向那些水襲去,一下去把對方沖進了血色的河水中。但他轉頭對著我時,又是那副賤賤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有些憋屈,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我的,跑不了。
「走吧,帶我去投胎吧。」我心想既然來了這里,就該遵循規矩。但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在我的背後響起,如同一個魔咒。
「爹!」
我驚訝轉頭,那里只有漫天飛揚的沙塵,可那個聲音又傳來了。
「爹!你在嗎?」這個確實是沈小曦的聲音,聲音稚女敕,帶著焦急。
「沈小曦,你在哪兒?」我激動了,往前面走了幾步,仍舊一無所獲。
風聲颯颯,水聲潺潺,唯獨那個熟悉的聲音沒有再響起。我靜默了一會兒,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但身體剛轉向,便感到有一個東西輕柔地拱進了我的懷里,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喊道︰「爹……」
沈小曦哭了,但是我卻看不到他的樣子,只知道他在我懷里掛著。
「對不起。」此刻,我也說不出別的,唯有一句抱歉。要是我再小心一些,或許他就能出生在那個世界,也不會隨著我死去。
但沈小曦根本就沒在意我的道歉,而是緊張地叫道︰「爹,你快跟我走!」
「啊?!去哪兒?」我驚訝道,手被一股力量拉著向前。那力量很大,讓我不得不加快步子才能跟上。
「你不能待在這兒,要不就有鬼差來抓你去投胎了!」
什麼?!我要見到黑白無常了!
有句古話,說曹操,曹操到。沈小曦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就刮來,直讓皮膚生疼。
我回頭望去,只見一陣黑霧撲來,里面隱含著白骨刀劍,馬匹嘶鳴。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移動速度怎麼這麼快!
眼看那黑霧原本離我一千米,一眨眼就五百米開外了。我急了,恨不得生出四條腿,變成神獸草泥馬。
幸好□一涼,小黑聰明地一把將我駝在了它背上,白光忽而萬丈,刺得人睜不開眼。眼前再能看見。這個地方非常熟悉,熟悉到我每天都能看見。這里是我家那棟樓的樓道口。
我怎麼一下子就在這兒了?
「是不是因為黃泉水有穿越幽冥和現世的能力?」沈小曦一語道破,讓我不再迷茫。是了,我曾經還想讓小黑帶我去地獄避難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鬼,但我現在就是一個鬼,進自己家門的時候連門都不用開。
屋子里一片清冷,家具上有了薄薄的灰塵。我皺眉,左右找了一圈也瞧不見魏莊的身影。
那天的情況太突然了,也不知道最後的結局是怎麼樣的。我心中頹然,左右想了一番,還是決定給楚御打電話。
我一邊心里祈禱著楚御已經回來了,一邊撥了他的號碼。電話接通了,我心中驚喜,但幾聲過去了,還是沒人接。我不信邪地再打,仍舊一個樣。
這下子讓我模不清頭緒了,也沒有死過,沒個死後的經驗。我不禁急得抓耳撓腮,坐立難安。
「爹,你是要去找魏莊麼?」沈小曦還扒著我衣服,我能感覺到他的重量。此刻他說出來的語氣還算是溫順,更是道出了我的心聲,我也就點點頭,心頭軟了那麼一點。做父親的,本來就要在孩子面前高大威猛起來。
沈小曦沉默了半天,才說︰「魏莊被景弦抓走了。」
什麼?!這消息對于我來說不易于一個深水炸彈。
「那天你被擊中之後,其實沒有死。」沈小曦說這話,我卻是不太信,要知道腦袋都開花了,能不死?
但沈小曦篤定地告訴我,我沒死,因為楚御和白玄回來了,還帶來了海中玉。
這倆人為什麼有海中玉?因為魏莊家先祖要送給我的那鐲子就是一大塊的海中玉,送了好幾次,一次被魏家先祖逗著玩了,一次被魏宅的老管家送來,卻先懲以家法了。事不過三,這次玉鐲子總算到我手里了。
我一邊听沈小曦說,一邊都淚流滿面。果真是我的,就是跑不了。
「我本來想從你肚子里出來的,但是他們用玉壓著你的身,我就出不來了。」沈小曦說得開心,我听得揪心。
「那他們現在在哪兒?」我著急追問道,當務之急,便是讓自己的靈魂重回到殼子里。
但沈小曦滿是郁悶自責地說︰「我不知道。你的身體被玉壓住之後,我就听不到看不見外面的事情了。再後來就是忽然有一股力,把我吸到了你那邊去。」
「那你怎麼知道魏莊被景弦抓走了?」
「你剛剛……走了,他就被抓了。」沈小曦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的愧疚,就像是我的死是他的錯一樣。
他現在這個無形無質的樣子,讓我想安慰他都無從下手,只能嘆了口氣,說︰「成,我知道了,我們還是先去找楚御吧。」
楚御的家離我這兒挺遠的,好在有小黑牌運輸隊,我也能快速地到了那里。
一到他家,我就感覺到了一種很詭異的氣氛。他家里輕悄悄的,客廳中央擺了一個巨大的棺材。
不是冰棺,而是一個表面雕著祥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