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偽小白兔拐人
看著食指上戴著的削雲戒,雨化田想說這武器雖小可也容易引人注意,不過當他看著馬小琥那張因為莫名尷尬而微帶著紅暈的臉,原本該說出的話就此停在了沉默里。他不知道馬小琥在尷尬些什麼,但看他的神情,那份他所不知道的緣由可能會是他樂意見到的。
那雙染著愉悅顏色的眸子侵佔夠了馬小琥的窘迫之後轉而落在下層的地窖里。他們現在處于地下的負一層,最深層是平時開會的地方也是馬小琥藏尸體的地方。他知道馬小琥並不害怕鬼神之事,只是他處理尸體的方式也有些另類。最底層那兒距離岩石層還有大概兩米的沙子,這些沙子是龍門客棧塌方時漏下去的,而這馬小琥則將尸體打豎挖坑埋在沙子里頭,如果馬小琥真想要將這些尸體當作是防守客棧時的儲備糧食,比起埋在沙子里,懸掛在客棧屋檐底下還更方便儲存。
「喂,你要在這里繼續模魚?」背抵在牆壁之上的馬小琥變相被雨化田困住了,眼看他大有繼續呆在地窖里納涼的趨勢,他原本想要下去底層干點兒私事眼看沒法繼續了。
「我並不忌諱那些尸體。」雨化田的眼楮又落回在馬小琥的頸側上,那里原有的紅色胎記此時已經轉移到了他的後腰上。
「哦哦。」殺那麼多人,當然不忌諱啦。被迫一起模魚的馬小琥只能暗地里吐槽他。
他們不怕尸體不代表著別人不怕,比如說與他們有一石壁之隔的凌雁秋和素慧容。
……
事情回到天還未亮的時候。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凌雁秋此時正冷眼看著素慧容,那個素白小手緊緊抓著衣襟妄圖將自己縮在安全小世界里的人兒。黑暗的環境下,看不清彼此的眼神,沙漠里相濡以沫的信任因為昨晚的事情而出現了裂痕。
「大俠,我,我……」素慧容哆嗦著蒼白的嘴唇,那無法抑制的顫抖蔓延至全身,若不是因為這里有凌雁秋在,那瑟瑟發抖的小身板幾乎要暈厥過去。
「我我,我害怕!」崩潰的大哭,素慧容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
「別出聲,你想引來那些抓你的人嗎!」凌雁秋及時捂住素慧容的嘴巴,皮膚接觸到令人心驚的冰涼,還有那從大眼楮里滾落的熱燙眼淚讓冷著臉的凌雁秋無可奈何地軟化了一大半。
「唔唔,」嗚咽著的素慧容拼命點頭,那從喉嚨里溢出來的無聲哭泣使得她更加的楚楚可憐。
「我我不是故意跑開的,我害怕。這里有鬼,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好長的牙齒,眼楮是綠的惡鬼!大俠我害怕,不要丟下我嗚嗚嗚嗚。」素慧容的手緊緊抓著凌雁秋的手臂將之當成是救命的依靠,一邊嗚咽一邊解釋昨晚和凌雁秋在地洞里走散的緣由。
或者她的恐懼太過強烈了,又或者凌雁秋並未真心想責備她,看到她竟然被嚇成這個樣子,凌雁秋剩下那一小部分沒有軟化下來的懷疑也最終煙消雲散得無影無蹤。
「哪里來的鬼?」其實凌雁秋自進入這個地洞就有感覺到一種似有若無的窺視感。雖然說是三年沒有回來了,但這地洞有如她家後花園一般熟悉,按道理不該會這樣。或者是透過岩石壁偷听到那頭有人在掩埋處理尸體讓這個膽小的素慧容被地洞黑暗陰森的氣氛嚇著了,然後就自己嚇自己產生了見鬼的錯覺。
「真的有!我看見了,它就在頭頂上瞪著一雙綠幽幽的眼楮看著我,然後一眨眼就不見了。」心里的恐懼一旦有了發泄的出口,這被嚇得臉色蒼白的素慧容就偏執得失控了。
「怕什麼,可能是蝙蝠。」凌雁秋聲音強勢而且不容置疑地安慰著素慧容的脆弱小神經。
「以後抓緊我的手,發生什麼事都不放開。你放開了,我就不要你了。」有些拉不下臉來的凌雁秋別扭地給她一個下台階。
「嗯!嗯!」把凌雁秋當保護神的素慧容狂點頭,她是不會放開凌雁秋的,所以凌雁秋也不允許放開她。
「肚子餓了沒?」凌雁秋問素慧容。自從為了躲避那些東廠的人而躲進這個地洞里,她和素慧容都沒吃過東西。她暫時還可以忍忍,素慧容現在是一個人管兩個人的飯可是禁不得餓的。
「我帶你上去吃點東西。」也讓她見見陽光省得她在地洞里呆久了又胡思亂想。並未等素慧容回答就自己做決定,或者是因為女扮男裝的關系又或者是因為素慧容太柔弱極容易激發人的保護欲,兩人之間凌雁秋總扮演了強勢的角色。
凌雁秋是這家龍門客棧的前任老板,那麼她當然是很熟悉這個地洞的,也就是說馬小琥以為的這個地洞只有唯一的出口其實是被電影誤導的錯覺。在廚房後面的水井那兒其實有個暗門,這也就是為什麼沒有東西可吃的素慧容和凌雁秋會沒有先被餓死的緣由。
趁著天還未亮帶凌雁秋翻水井上來地面,凌雁秋偷溜進廚房偷了一個掛在壁爐里烤了一晚上的羊腿出來就讓素慧容抓著它啃了起來。
「沒事,這是羊腿。」看著素慧容猶豫不決不敢下口,凌雁秋開口安慰她讓她趕緊吃。在地洞里偷听到了馬小琥說要把尸體存起來當羊肉烤了吃的碎碎念,素慧容會被嚇著也不奇怪,真是難為她一個孕婦要經受如此的折騰。不過也多得馬小琥的碎碎念,她們也得知了客棧里住著的那幾個東廠番子因為得罪布嚕嘟而被全部滅口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她們比較敢從地洞里出來的緣故。
听到凌雁秋的保證,素慧容才小口小口地咬著手里抓著的金黃焦香大羊腿,而凌雁秋則負責放風,準備隨時撤回地窖里去躲避。死了幾個東廠番子不代表著沒有其他番子不會來龍門客棧這里抓她們,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凌雁秋是準備在地洞里多呆幾天,等風頭沒那麼緊了再帶素慧容出去。
不過視覺敏銳的凌雁秋也察覺到了龍門客棧外頭的不大對勁。沙漠的白天干燥炎熱,晚上卻寒冷異常,沙子上凝結冰冷的水珠是常有的事,只是那隨著夜晚黑暗漸漸退去而浮現的乳白濃霧絕不是沙漠里會出現的情況。而此時龍門客棧里早醒的人也因為這詭異的濃霧而吵嚷起來。
「我們回去。」凌雁秋不讓素慧容繼續啃而是將那羊腿往包裹里一包就拉著素慧容的手翻水井回去地洞里。
就這麼一瞬間的事情,龍門客棧的大門外邊就走來了三個好不容易才模爬滾打到龍門客棧的江湖俠客。
重新奪回地洞里的凌雁秋並不知道趙懷安此時正在龍門客棧里,她的大部分心神全都在那籠罩天地的濃霧上,還有小部分則——
「咽著了?」听到素慧容艱難地用小拳頭捶著胸口,凌雁秋擰開羊皮水袋的口子將水遞給了她。
「大俠,你不吃?」素慧容趕緊喝了幾口水把那堵在食道里的羊肉咽了下去,怯生生的大眼楮看看手中被她咬了個大缺口的羊腿再看看一直都未吃東西的凌雁秋,她愧疚地將還剩下一大半的羊腿恭恭敬敬地遞到凌雁秋面前。
「吃。」肚子本來就餓的凌雁秋並未跟她假客氣,直接從她手里拿過羊腿就咬了一大口,不過她又體貼地從羊腿上撕了一塊肉下來塞回給素慧容,一個大口吃肉,一個像小松鼠一樣用雙手捧著肉塊細嚼慢咽,兩個人就這麼就著一個羊腿在安靜的氛圍里吃著一頓安定的飯。原本陰暗得令素慧容害怕的地洞也因為有凌雁秋的存在而失去那份恐怖的氛圍了。
就這麼隔著一層岩石牆壁,這頭的素慧容和凌雁秋在溫馨地吃早飯,那頭的雨化田和馬小琥則在戒指來戒指去,但地面上突如其來的騷動又打斷了他們。
「啊!」
身處底下的四個人听不到,可地面上的那些人則听見了遠處沙漠傳來的微弱慘叫。
「是剛才離店的那些客人?」老掌櫃捋著胡須的手頓住了。
「發生什麼事?」遠處傳來幾聲微弱的慘叫,讓龍門客棧里的人全都戒備起來。
龍門客棧里頭僅剩下的幾個以及剛剛又住進來的三個全都跑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打開大院門,可外頭除了濃霧還是濃霧,根本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不好!」趙懷安听到由遠而至的微弱破空聲,他趕緊將大門一關,只听咚咚兩聲悶響,那大門上就插了兩支黑色的箭。
「是誰在放箭?」趙懷安在別人的勸阻中,他小心翼翼地將左邊大門打開。一看到那大門上插著的兩支箭,他們也就立即明白那些慘叫聲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弩弓。」見多識廣的老掌櫃從趙懷安手里接過那一支暗黑無光的羽箭,再看了看剩下那支箭插入門板的深度以及他對這弩弓力道的了解程度,他大致推算出放箭之人和龍門客棧之間的距離。
「看來敵人離我們還很遠,用不了火攻。」
「老掌櫃?」趙懷安詢問地看著老掌櫃。
「不瞞大俠你說,老朽剛才不肯讓你們住店就是怕會連累你們。昨晚有幾個東廠的番子死在龍門客棧里,老朽這是怕那些東廠走狗來龍門客棧報復啊。」
那獨特的羽箭弩弓讓一切謊言都無所遁形,老掌櫃干脆就將趙懷安拖下水。沒錯,這個老狐狸早已認出眼前這個就是最近在江湖上和東廠抗上的趙懷安俠客。對于這種一腔正義熱血的耿直俠客,他們被正義所束縛有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用正義的名義拖他們入渾水,他們信奉的人生信條越讓他們抽不得身。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由己的那些極大多數都是作繭自縛。
而這個趙懷安大俠就是一個將世上所有不平事全攬在自己身上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