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該懷疑的不懷疑
「我們各自先去收拾東西和糧食飲水準備隨時撤離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有東廠黑旗軍列陣外頭，我們不宜與他們硬踫硬。」龍門客棧里剩下的都是自己人，老掌櫃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
「話說那兩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夠惹來東廠黑旗軍？」拿自己手下去當靶子轉移注意力的雨化田扯起謊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素慧容能算得了什麼，真正的大魚就在雨化田左手邊站著，不僅僅引來了東廠督公曹少欽甚至西廠督主雨化田都已經混進龍門客棧的盜墓陣營里來了，而這些龍門客棧股東們還以為是昨晚的命案而惹禍上身。
「怕只怕是宮里的人。」萬貴妃那老女人獨寵後宮這是全大明都知道的。
「我有話要說……」馬小琥弱弱地舉手。
「最近廚房有丟糧食——」在全部人齊刷刷地看過來時，連同雨化田都不偏不倚盯著他的眼楮看，馬小琥這個極力想減少自己存在感的突兀小白臉繼續硬著頭皮說道。
「每天賣了多少碗面，多少個烙餅，宰了多少頭羊，賣剩下多少，我都有稍稍留意一下。」他這何止是稍稍留意一下，把數黃金的精神發揮到計算每日淨掙多少錢上，他這個店小二當得比老掌櫃還專業，若是問龍門客棧前一天的營業額，老掌櫃還不一定有馬小琥清楚。龍門客棧的股東們在渾水模魚，也就只有馬小琥在認認真真地當著他的店小二，雖然他這是無聊鬧得職業病犯了。畢竟對一個業務來說，每天看著收益進賬是一件很容易讓人滿足的事情。
「但都會在第二天早上少了那麼一點東西，今天早上也丟了一只烤羊腿，剛剛我也問過哈剛不是他偷吃的，所以你們說，會不會是那兩個女人其實並未離開，而躲在了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馬小琥當然知道凌雁秋和素慧容MM躲在哪里，眼看著要打架了，總得把正義一方的武力值增加到最大不是？唯一的問題是，到時候他們是打曹少欽還是打他這個皇帝，這是個很嚴峻的問題。
听到馬小琥這麼一說，大家都開始懷疑了。而那注意力一直都在馬小琥身上的雨化田更是沒有挪開注視著他的目光。
「這個龍門客棧是在被燒毀的舊址上重建的。龍門客棧的舊老板是一個叫凌雁秋的女人，凡在這條線上混的沒有人不知曉龍門客棧的名號。現在經小琥這麼一提醒，我想起了當初重建龍門客棧的時候在挖掘時發現的那地窖，倘若這地底下有什麼密道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老掌櫃捋了捋花白胡子。
「現在我們出不去，外頭的人暫時也進不來。倘若那兩個女人還躲在暗處並未離開，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顧少棠皮笑肉不笑地撇嘴，話語里頭的冷酷並不是說笑的。
「廚房那兒，還是我多留心點。」考慮到馬小琥在沒有任何內力的情況下都能留意到一些蛛絲馬跡，相對而言他們這些老江湖還真是不太像話了。
老掌櫃說完，各自點頭回應之後就迅速行動起來。
「風里刀。」老掌櫃卻在馬小琥離開的時候叫住了雨化田，兩個人神神秘秘地躲到隱秘角落里談話。
「昨晚小琥一直在房間里睡覺？」老狐狸的眼楮在看著雨化田那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眸子。
被老掌櫃叫至角落的‘風里刀’左右轉頭看了看，暗暗把老掌櫃的反應看在眼里，雨化田假扮起監視著馬小琥的風里刀來一點兒也不吃力。
「是的，並未出去過。」然後才低聲回答，顯得有些賊頭鼠腦。馬小琥當然沒有出去過，所以雨化田說的都是大實話，不怕老狐狸懷疑，因為出去的那個是他，而真正干壞事的就是老掌櫃眼皮底下這個所謂自己人。借追偷听者出去殺了東廠番子的是他雨化田，用計逼使龍門客棧的人殺人滅口與東廠正面對抗上的也是他雨化田，就連昨晚那個所謂偷听者也是循著暗香找過來的他的手下素慧容，把一切玩弄著股掌之中的正是他——橫行後宮權傾朝野的西廠督主。
老掌櫃偷偷拉了他第一句話就是問昨晚馬小琥有沒有出去過，半途混進龍門客棧里頭來的雨化田一听這句話就知道他們是安排風里刀在照料順便監視馬小琥。老掌櫃在懷疑馬小琥，雨化田當然听的出來，根據越來越多的信息情報，還在假扮著風里刀的雨化田心里繼續暗暗盤算著。他從風里刀那里得到的信息並不多，很大程度上還是得隨機應變。身處龍門客棧這里真正和這些人接觸，雨化田對他們才有了更深層的認識，眼下大明皇帝已經落入了狼窩里，他不得不像以前那樣更多些擔待，誰讓這個馬小琥總讓他不省心。
「並未出去過啊……」老掌櫃的眼神里難掩錯估的失望。
「這東廠番子不是我們自己人殺的話，那會是誰殺的？」老掌櫃對他掏心置月復，他當然不能夠令老掌櫃失望不是？
「昨晚住店的客人當中會武功的並沒有幾個。」在今天早上之前老掌櫃的確還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真的是那兩個女人暗中殺的？」他殺和素慧容殺沒有什麼區別，當時他們兩個的確在一起，在最短的時間內交換信息以及禍水東引罷了。
「若真是，那兩個女人的來頭可就……」陷入自己思考。
若說龍門客棧股東里頭戒心最重的那個非老掌櫃莫屬，馬小琥的性格懦弱隨和，吃虧了被欺負了的事轉頭就忘不會放在心上，顧少棠多少會對性格滑頭又懦弱的馬小琥放下心防，老掌櫃卻是從第一天開始就一直沒有信任過馬小琥的。那個懷孕女人和東廠常言笑錯認了馬小琥于老掌櫃看來事情並不只是錯認了那麼簡單。再加上入住龍門客棧的當晚就有一個番子死在馬小琥房間的走廊外頭，這東廠番子去那里干什麼，是誰殺死這東廠番子，全都是謎團重重。
昨晚東廠番子死在龍門客棧里頭，他們迫不得已一不做二不休來個殺人滅口，即使他對馬小琥有所懷疑，也因為昨晚時間緊迫事態緊急而錯過了審問的時機，但剛才馬小琥那掏心掏肺的擔憂讓老掌櫃動容了。
還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商戶家的孩子吧，有什麼就說什麼，目光淺顯得像一湖清水。不像龍門客棧里頭包括自己在內的幾個，魚龍混雜，面對面站著也看不清對方的底牌，有限度的誠意也是因為地下寶藏才暫時合作而交出來的罷了。
盡管如此，習慣性懷疑別人的老掌櫃也不會信任馬小琥就是了。在江湖上混，信任的後果就是被人捅後腰子。
「對于那兩個有可能還藏在附近的女人，怎麼看？」把馬小琥隱藏起來的最好方法並不是把他藏在暗處而是讓他藏在更加明亮的地方。
「靜觀其變。」老掌櫃若是想要逼她們出來大可在食物里下毒，但這是下下之策所以並不怎麼可取，現在局勢未定充滿了變數，他們只能夠是隨機應變。
「如果東廠那些人模著濃霧進來——」雨化田看著老掌櫃的眼楮已得到答案。
「這不是有趙大俠在嗎？」老掌櫃捋著花白胡子徑自走開。
「來一個，殺一雙。」在老掌櫃走遠之後，雨化田才輕聲說道，輕描淡寫就要去了別人的性命。對于雨化田來說，無論是龍門客棧還是東廠黑旗軍都不是他的人，哪邊輸贏都沒關系，哪邊死人也一樣沒有關系，因為只要馬小琥還活著就行了。
現在既然得知‘風里刀’是監視馬小琥的，那雨化田經常粘著馬小琥也就成了理所當然。才和老掌櫃密會完，雨化田就找到了正在廚房里打包烙餅的馬小琥。
「你倒是不緊張。」
看馬小琥的樣子就好像是出遠門一樣，給了雨化田一種霧外並沒有曹少欽也沒有黑旗軍的錯覺。
「這是昨晚剩下的吧？」因為今天早上的事情，廚房都沒有準備新的食物。
「緊張又輪不到我頭上。」馬小琥隨手扔了一小袋瓜子過去給雨化田。
「那也是。」雨化田有些莞爾，這馬小琥還真是干什麼像什麼。
「這麼認真，難怪……」老掌櫃也中招了。馬小琥當皇帝的時候是挺認真的，他說什麼馬小琥就做什麼，現在馬小琥當店小二也是有模有樣，若是告訴老掌櫃他的店小二其實是大明皇帝，他打死也不會相信的吧？
「你是信我，還是自有打算？」馬小琥在地窖那兒把武器還給他的時候，雨化田第一反應就是他這是讓他出去打架呢。看著趙懷安走出龍門客棧的當會兒，雨化田多少對他有點兒感同身受的同情。
只是他這可以飛天的小皇帝可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他直到昨晚也不知曉素慧容就躲在腳下的地洞里而這小皇帝卻知道，所以他的這份淡定是因為信任他能打得贏曹少欽，還是因為他另有妙計，雨化田很有興趣知道。
「吃你的瓜子吧。」馬小琥深深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演風里刀演久了而染上了風里刀嘮叨嘴碎的毛病，擔憂又像昨晚那樣被偷听，他干脆打開那小袋子從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出來放進雨化田手心里借嗑瓜子來堵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