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老祖宗之撿到一只忠犬
那是一匹身上插滿羽箭的死馬,染血的黑色馬身如此龐大,足以看得出它生前的高大俊挺,就連四肢還保持著狂奔的矯健姿勢,但此時它卻只是一堆死肉,靜靜地等待時間將它分解成塵埃。
以龍門客棧為中心的濃霧還在向外擴散,像緩緩流動的雲朵慢慢蠶食著沙漠,吞噬了一條條生命的同時也把他們的軀體一並掩埋在白色霧氣底下。漸漸的,死馬的身軀也被濃霧卷上,黑亮皮毛不知不覺中變成水墨畫般的淡淡黑影。
「嘩啦。」
一只髒兮兮的手從沙子里冒了出來,手肘以上的位置在沙面上模啊模,先是模到毛茸茸的馬蹄子,然後再模到柔軟的絲狀物,當它模到一個涼冰冰的鐵面具時,像是長了眼楮的手指就興奮地抖抖,然後抓起鐵面具就縮回沙子里頭。
「唔……」手中傳來的抓拽力道驚醒了重傷昏迷的大檔頭,沉重的眼皮還未睜開,他已一把抓住就要月兌離臉上的鐵面具。
「督……主,」
睜開的眼楮還未看清滿眼黃沙中那只髒兮兮的爪子,到死也不放棄的大檔頭此時錯覺地把面具當成了韁繩,緊緊抓著,他就不會掉下來,緊緊抓著,他就能逃開追兵,緊緊抓著,他就能活著回去見督主。
沙子嘩嘩響,那只露出半截來的胳膊模到寶貝卻拉不動,似是不悅地和手中的寶貝較起勁,硬是要將到手的東西拽進沙子里。不得不說那條胳膊天生神力,在力量的角逐中竟被它拽動了,只听沙子在沙沙滑動,大檔頭就被那條胳膊連人帶面具一起拖進了沙子里。
「嘩啦啦……」流動的沙子還在下漏。
地洞里的老祖宗傻呵呵地咧著嘴看手中模到的鐵面具,至于鐵面具的另外一邊還掛著的一個人,它暫時沒有留意到。
不得不說馬小琥對老祖宗的斂財教育實在太令人發指了。老祖宗不懂得分辨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不值錢,馬小琥就教它模,只要模到是又硬又冷的金屬將之撿回來就對了。
「呆頭。」
在大檔頭以為自己會被沙子活埋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睜眼看到的竟然是馬小琥身邊跟著的老祖宗。
綠眼,獠牙,盡管它在沙子里鑽得蓬頭垢面髒得看不清原貌,大檔頭還是憑借老祖宗那最典型的外貌特征以及它臉上跟馬小琥如出一轍的傻笑認出了它。
听到呆頭這兩個非常熟悉的字眼,在皇宮里被大檔頭欺負過的老祖宗習慣性地抬起一條胳膊對著大檔頭的腦袋就是一記橫掃,讓身上中了三箭的大檔頭一個措手不及被掃飛出兩米之外,若是平時他根本不會被這笨拙的大檔頭掃中,只是此時他只能夠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模了模手中的鐵面具之後將它丟到快滿出來的馬桶里,看著那鐵面具從堆得過滿的金銀珠寶上滑出來,老祖宗將之撿起又丟上去,誰知它還是滑了出來與地面上一堆散落的黃金結了伴。
拿那些老是滑出來的黃金白銀沒辦法,老祖宗反復弄了幾次之後就索然無味地放棄了,然後才僵硬地轉過身來看那個被它額外撿回來的大檔頭。
它記得鐵面具是戴臉上的。
于是老祖宗把鐵面具撿起來有樣學樣地將之戴在臉上,因為那長出來的僵尸牙剛好從面具上的兩個洞伸出來將面具卡住,老祖宗就這麼戴著個被扯斷帶子的鐵面具示威般扭過頭去看那個仍舊一動不動的大檔頭。
因為接近月圓了,老祖宗身上的能量被潮汐牽引出來,神智也比平時清明了些。若說它平時是1歲孩童的神智,那麼現在它很聰明地漲至了3歲,不過仍舊還是問題祖宗一個。
別看老祖宗不會說話,而那個忠犬大檔頭平時又悶葫蘆一樣只埋頭做事不說話,老祖宗可是一直都記得他私底下叫它呆頭的,就好像馬小琥經常喊它‘老祖宗’、‘哥’一樣被它記住了,可3歲的老祖宗也知道呆頭絕對不是個好詞,也就是說老祖宗記仇著呢。
于是這記仇的老祖宗左手提起滿是黃金珠寶的馬桶右手抓著大檔頭的腳踝一步一步地朝它曾經見過馬小琥的地洞口那兒走去。
可憐昏迷不醒的大檔頭身中三箭還得被拖,幸虧他中箭的位置都是後背,也幸虧地洞的路面上鋪滿了從上面漏下來的柔軟沙子,大檔頭那張臉才沒有被拖成毀容。
「呆頭……」
大檔頭最終還是憑借驚人的意志力自己從昏迷中掙扎醒來,而此時老祖宗還抓著他的腳踝往出口拖。
「嗷,」老祖宗扭頭就對大檔頭呲牙,無奈它的牙齒被面具卡住了,就只能從面具背後蹦出一個短促的嗷,就好像在回應大檔頭‘什麼事?’一樣。
「為什麼每次都要我做這樣的事情……」難得大檔頭會說超過十個字的句子。
只見腳踝還在老祖宗手上的大檔頭掙扎著起來伸手就一把將老祖宗臉上的面具扯了下來,原本他想將唾液抹在老祖宗人中之上,結果因為站不穩而抹偏到了老祖宗的臉頰邊,見老祖宗抗拒地就要發怒,大檔頭眼疾手快直接就啃上了它的人中。
「為什麼皇上要養這麼奇怪的東西……」見因為月圓將近而躁動的老祖宗平靜下來,大檔頭踉踉蹌蹌地站穩腳步。只不過因為人中那塊地方距離某部位實在太近,難免啃過頭的大檔頭呸呸呸地吐著嘴巴里的沙子,因為整天在黃沙里鑽來鑽去的老祖宗實在是太髒了。
「嗷……」像是被打了鎮定劑的老祖宗嘴巴里的聲音變成了呢喃。
「你在這兒,皇上應該也在附近,還有督主。」大檔頭咬牙折斷身後的羽箭,因為看不到背後,他只能夠讓箭頭暫時留在肩後,只是膝蓋那兒的箭傷則必須拔出來,要不然瘸著腿的自己只會拖累督公。連悶吭聲都沒有,大檔頭咬著嘴巴里的箭桿就拿匕首劃開膝蓋上的肉挖那箭頭出來。
也幸虧箭頭埋的地方不深也沒傷到筋帶部位,當頭冒冷汗的大檔頭將膝蓋的箭頭挖出來之後,他不僅往傷口上了金創藥還從懷里掏出能夠止痛的藥往干渴的嘴巴里塞,痛覺在這個關鍵時刻只會礙事。
所以,督主現在到底在哪里?
灼灼黑眸轉過去看還在原地站著老祖宗。
……
「外頭的霧氣太詭異。」凌雁秋領著素慧容到有光線透下來的地方呆著,黑暗的地洞呆久了難免會讓人精神產生幻覺。只是當她听到地洞頂上傳來打斗聲,她不由得謹慎地屏息凝听。這個地洞非常得天獨厚,躲在底下的人能夠听得到上頭的聲響,上頭的人卻根本無法察覺沙子底下還有這麼一個別有洞天的地方。
「可能是追殺你的東廠走狗。」眼前不容樂觀的境況讓凌雁秋不敢輕舉妄動。
「那,那怎麼辦?」素慧容害怕地抓緊了原本就與凌雁秋相握的手。
「他們並不知道這地洞,我們暫且是安全的。」凌雁秋安慰之。
「可要是他們把客棧里頭的人都殺了怎麼辦?」
素慧容的耳朵靈敏度不比凌雁秋低,大眼楮里的緊張害怕讓凌雁秋不由得憐惜她的過分善良,這樣的人根本不適合皇宮那塊地方,她若再回去只怕會被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整個兒吞噬了。
「別出聲,我們上去洞口看看。」若是東廠的走狗真的來了,那麼此時的龍門客棧就不安全了。顧忌于此,凌雁秋並未倒回去水井那邊去而是選擇了遠離龍門客棧的出口,倘若龍門客棧真的被襲,那她們能夠比較安全隱秘的逃離。
只是凌雁秋並不知道此時出口附近有個受傷的大檔頭以及綠眼獠牙的老祖宗。當素慧容遠遠看到幽暗的地洞盡頭站著一個黑影而那個黑影有著一雙綠油油的眼楮以及那猙獰的紅色鬼臉,被嚇得花容失色的素慧容尖叫著奪路狂奔。
「別跑!」
素慧容看見的,凌雁秋也看見了。她沒有想到素慧容說的鬼竟然真的存在,在連砍了那惡鬼好幾劍都無法將之驅散之後,心里發怵的凌雁秋只得掉轉身去追那崩潰尖叫著逃開的素慧容。
被砍了幾劍也不痛不癢的老祖宗沒有理會那尖叫著來又尖叫著走的兩個女人,但它不理會不代表著在它身後的大檔頭不理會。
或者因為地洞太暗,又或者因為老祖宗那雙綠幽幽的眼楮太顯眼,凌雁秋只顧著去追那被嚇破膽的素慧容而沒有發現到做在地上包扎著傷口的大檔頭。
看到地洞里竟然出現兩個女人,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是他非常熟悉的同僚,身上還帶著傷的大檔頭趕緊將布條打上死結就拖著老祖宗就去追那兩個女人,因為他知道素慧容絕對知道督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