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個個失措的兵們,大力暗嘆一聲,也只能盡人事了。招呼大家把身上的急救包都拿出來,大力幫著武蒙國,摘下羅二的鋼盔,給他快速地包扎著。
「老磊,做個擔架」,大力喊著,扭頭看見河對岸的兩輛卡車,「文富,到那邊找輛車去醫院」,手里忙亂著,大力不停地下達著命令。
柯華磊帶著兩個兵,匆忙到樹林里砍樹做擔架去了;程文富也帶著四個兵,直接跳進河里,連劃帶爬,到了對岸。
顧不上滴著水的衣服,程文富跑到前面的卡車前,一把拉開車門,「下來」。
氣勢洶洶的程文富,和一旁紅著眼楮的四個大兵,把司機嚇了一跳,急忙下了車。
「同志,有事?」剛才的爆炸,這個三十多歲的司機,清楚地看在眼里,知道有人受傷了,但是不明白程文富的意思。
「你的車我們用了,記住,是352團用的。」心急火燎的程文富,還算清醒,給了一個地址。
「我這是糧車,拉的是軍糧。」大驚失色的司機,揮舞著手臂阻攔;「嘩啦」程文富一拉槍栓,「人命關天,你攔著試試」。
這次行動,程文富可是看在眼里,嘴上不說,心里瓦亮;他和大伙都明白,這一趟出來,要不是羅二,他們早死了好幾回了。
包括這次,虧得羅二機警,否則他們這十幾個人,怕是卡車變飛機,直接就上了天。
現在羅二重傷,要馬上送醫院,如果有人要攔著,程文富真有了開槍的心。
凶狠的程文富,一臉猙獰地踢開司機,把頭一擺,「去,把糧食卸了。」四個兵二話不說,背著機槍,翻身上車,胡亂地把一袋袋的軍糧,扔到路邊。
看著散亂一地的糧食,苦著臉的司機,嘴里嘟囔著,站在一邊,沒敢在吭聲。
司機算是明白了,他要再阻止,站在車旁的大兵,真會把自己突突了;司機也納悶,誰要用車啊,這麼牛,連糧車也敢搶;要知道,前面的部隊,可是在使勁地催著糧食呢。
糧食卸完了,程文富跳上車,直接調轉車頭停好,沒有熄火,留下一個大兵看著車,又返身過了河。
林子里,砍倒幾棵小樹,柯華磊用繩子扎好擔架,月兌上的大衣,鋪在上面;跟著的兩個兵,也把大衣鋪上;按按還算結實,趕緊抬著擔架出了樹林。
搬是不敢硬搬,大力他們把羅二捧上了擔架;羅二身上的骨頭,胸部以下,基本被震碎了,只能幾個人雙手捧著他的身子,平平放在擔架上,嚴嚴實實地蓋上大衣。
現在的羅二,被十幾個大衣包裹著,抬到了河邊。也不用下命令,十幾個人,撲通撲通跳進河里,兩人一組排開,接力把擔架送過河去。雖然各個冷的直哆嗦,但沒人在意,大家心里的寒意,遠遠超過了身上的寒冷。
駕駛室里太小,只能把羅二放在車廂上,讓大兵們守著;大力爬上司機位置,正要關車門,被人民軍上尉叫住了。
「同志」,看見大力一臉的不虞,上尉也渾不在意,發生了這事,他能理解。
可是,上尉漢語不流利,急切下,後面就是一連串的朝鮮語,把大力說的心里直冒火,瞪著眼楮就要開罵;「連長,上尉說附近有人民軍的醫院,離這里不遠,可以去哪里搶救。」
上尉身後的樸正勇,及時解了圍。
樸正勇剛才已經傻了眼,看著羅二如此的傷勢,滿腦子空白,他不知道回去了,該給妹妹怎麼說。
原本對羅二很不滿的樸正勇,還是很服氣羅二的本事,是羅二幾次帶著大家,不但避開敵人的搜捕,還趁機發難,重創了敵人;但是,羅二和那個美國女人明顯的曖昧,讓他滿心的憤懣。腐朽的帝國主義,應該徹底打倒。
樸正勇自認為他的妹妹,和羅二還是般配的,或者說,羅二還是能配上自己妹妹的,經過教育的話。
現在好了,羅二都成了這樣,一般人早已經沒氣了,這能救活都成了問題;一時間,樸正勇沒了其他的念頭。
听到樸正勇的翻譯,大力掛著寒霜的黑臉,馬上緩和下來,「那還杵著,上車」。大力也明白,要是趕到春川,估計羅二的血早就流干了。
丟下呆在那里的司機,卡車緩緩啟動,直奔北邊而去;一路上,怕把羅二顛著,大力盡力把車開的穩點,但又著急羅二的傷口,很快就滿頭大汗。
「到沒到,你們的狗屁醫院在哪?」盯著地面的大力,已經是十幾次開口問了,嘴里也越來越粗糙,把身邊的樸正勇問的滿臉通紅;掃了眼旁邊指路的上尉,還好自己的朋友對漢語不熟悉。
終于,在大力又要飛口水的時候,上尉指著遠處的一個岔路口,「向右拐,快到了。」
進了岔路,上路更窄了,兩邊是陡峭的石壁;在上尉的應答下,卡車經過兩道防守嚴密的崗哨,一個寬大的礦洞出現在眼前。
隨著戰事的發展,在春川東南100公里的大山里,在蘇聯政府的幫助下,人民軍建立了一座東線野戰醫院。
醫院建在一個銅礦里,雖然礦石已經采挖枯竭,但能夠直接並排開進六輛汽車的洞口,還是可以看出以前的規模。
沒理會車外士兵停車的手勢,大力猛踩油門,直接把卡車開進了洞里;「吱」,車沒停穩,大力已經跳下來,大聲吼著,「趕快,把人抬下來」;再看樸正勇還在車上,大力又是一嗓子,「樸正勇,找醫生,趕快!」
樸正勇還沒動彈,那個上尉已經下了車,拽過一個醫護兵,遞上證件。
野戰醫院的醫護兵很利索,略一檢查,「送手術室」,眼里卻閃過一絲黯然。
見過的傷兵多了,經驗豐富的醫護兵,已經看出羅二是不行了。
大力帶著十二個兵,加上樸正勇,擠在手術室門口,盯著那泛黃的白布簾;
手術室沒有大門,雖然可以直接進去,但大家還是老實地呆在外面;至于那個上尉,開始不停地給醫院道歉去了,誰讓大力一家伙闖進了洞子,還不搭理別人的質問。
不一會,一個護士出來了,對著樸正勇說了幾句;「羅二需要輸血」剛對大力翻譯了一句,十幾個兵,已經卷起了袖子,靜靜地看著護士。
在羅二昏迷的瞬間,他的左眼仁上,再次倒映出那一盞青燈;血紅色的光芒離開了燈芯,化成紛紛的紅色光點,浸入羅二的身軀,修復著幾乎撕裂的。
每一道光芒的消失,都會熄滅一朵爆開的火花;頭部、四肢、胸口、月復部,足足熄滅了七朵火花,燈芯又開始緩慢地跳動起來,最後隱入眼仁。
羅二的體內,那些碎裂的骨骼,被柔韌的黑色骨骼,緩慢地裹了起來,融合在一起;在被抬出手術室的時候,他的胸部以下的骨骼,完全被詭異的黑色骨骼代替,現在還十分脆弱,根本支撐不了。
青燈的燈芯,剩下了27朵爆開的小火花,蓮花狀的光芒,已是殘缺不全。
六個小時,足足六個小時,在兩名蘇聯外科大夫的努力下,羅二被縫合了出血的內髒,清理包扎了外部傷口,象個破損的玩具女圭女圭,包裹在紗布里。
昏暗的燈光下,要不是羅二還有呼吸,看著眼前損壞嚴重的軀體,兩個老外差點失去信心。
至于震碎的骨骼,洋大夫也沒辦法,只能在四肢、脊柱上固定夾板,慢慢養吧。
輸進了1000CC的血液,羅二昏迷著被送進了病房。
漫長的等待,等到的是羅二還有呼吸,只是昏迷不醒,讓大力他們,稍稍松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在上尉的熱情招呼下,大力他們草草吃了飯;「好了,羅連長只能在這里養傷了,咱們還要趕到春川去」,大力拍拍樸正勇的肩膀,在這里,就要分開了。
「老樸,我們羅連長就交給你了,拜托。」在大力看來,羅二是樸正勇未來的妹夫,他很放心。
「杜連長放心,我會盡心的。」
大力點點頭,轉身出發。
出了礦洞,大力迎面踫見了一個人,現在他最不想見的一個人。
由于這個野戰醫院是人民軍最好的醫院,樸姬善也被轉到這里養傷。經過治療,樸姬善的傷口已經愈合,明天就準備出院了。
病房在礦洞里的深處,雖然通風干燥,但樸姬善總是感覺氣悶;今天趁著下雪,敵機不會光臨,她在外面轉了一圈,這才回來。
經過洞口的卡車時,樸姬善還納悶怎麼把車開進來了;一抬頭,看見大力那灰黑的大臉,讓樸姬善吃了一驚。
「大力?」樸姬善試探著叫了一聲,這呼啦一大幫子,她不能確定是不是看準了。
「啊,樸姬善!」沒躲開,大力只能干笑著和來人打招呼。
「真的是你」,樸姬善高興地笑著。
「是啊,真巧」大力明白樸姬善的驚喜,心里更是難受。
「羅二呢?沒和你們一塊來?」樸姬善的眼楮已經開始在找人。
「是啊,那個……」大力支吾著,開動腦子在想著借口;眼前的人和羅二的關系,他是心知肚明。
「你們?」樸姬善不傻,看著沉悶的兵們,登時臉色慘白。
「他傷了?死了?」樸姬善帶著哭腔,盯著大力的眼楮。
「沒沒,只是受傷了,剛出了手術室。」大力搖著手,急忙解釋著;話沒說完,蹬蹬蹬,樸姬善已經跑進了礦洞。
「哎,咱們走吧」,搖搖頭,大力帶人上車,奔春川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