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聞見大灰身上那股難聞的味道,讓羅二驚喜交加;顧不上干淨,一人一狼已經滾在了一起。再次看見大灰,樸姬善也是非常高興。
大灰的出現,不但意味著傷兵被接回,也讓羅二知道,自己的部隊就在附近。
果然,兩個警戒線上的士兵,很快露面了。
「同志,你們是那個部隊的?」黝黑沉穩的臉上,閃動著機警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兵,羅二心里高興,國內的老兵來了。
「我是羅本初,352團偵查連副連長,剛從醫院回來。」羅二的一句話,讓戒備的老兵,握緊了手里的步槍。穿著人民軍的制服,說自己是志願軍,還副連長,誰信?
後退兩步,老兵嚴肅地盯著羅二的雙手,「出示證明」,眼角留意著一旁的樸姬善。
老兵的步槍雖然槍口沖下,但羅二知道,這微晃的槍口隨時可以抬起,槍上的保險已經打開。
老兵這一緊張,他身邊的那個年輕戰士,也慌忙摘下步槍,拉動了槍栓。唉,這就是老兵和新兵蛋子的差別。
但是,憑著這份警惕就足夠了;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兵,比起你們的士兵,強多了;羅二撇了眼老婆,他是淨身出戶,哪來的證明。
羅二低頭拍打大灰去了,把難題留給了準備看熱鬧的樸姬善。
「我是40軍聯絡官樸姬善少尉,這是證件」,無奈,樸姬善慢慢掏出證件,遞了過去。
雖然身後就是大部隊,但眼下是非常時期,不能肯定是不是南韓的特工在搗鬼。
仔細看看證件,老兵一臉的茫然,上面的幾個漢字還認得,但一溜的朝鮮字,可就互不相識了。
遞還了證件,老兵遲疑了一下,「這樣吧,你們把武器交給我,到了連部再還給你們。」
于是,羅二把沖鋒槍扔給新兵,順便把背包也讓他背上;樸姬善見羅二如此,也把槍套里的手槍,交給了老兵。
老兵把手槍插在皮帶上,在前帶路,羅二和樸姬善走在中間,那個新兵把玩著手里的沖鋒槍,跟在後面。大灰晃動著健壯的身子,跟在羅二的腳下。
羅二和樸姬善的配合,已經讓老兵卸去了大半的戒心,接過羅二地上的香煙,老兵把煙卷橫在鼻子下細細聞著,和羅二聊了起來。
下了山頭,又過了一個崗哨,眼前的景象把羅二下了一跳。
沿著山丘,密麻的低矮窩棚,棚頂幾乎挨著地面,成片連在一起,隱匿在荒草中。要不是羅二能听見沉重的呼吸聲,他還以為這里根本就沒人。
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這樣的大規模隱蔽,怕是敵機駕駛員想也想不到的。
「快走吧,等會飛機來了就麻煩了」,在老兵的催促下,羅二他們來到了連部。
這里是352團3營2連的連部,說是連部,其實就是一個石壁上的淺坑,外面搭著一些枯樹枝。
里面地方小,羅二、樸姬善和那個新兵等在外面,老兵進去報告。
等一個中等個子的禿頭出來,還沒抬起臉,羅二先樂了;「禿子,是你呀」,羅二笑眯眯地叫開了。
這個腦袋上禿了一片的家伙,听見有人叫著自己的外號,立馬沉下臉,把手里的帽子帶上,偏頭怒視。這一看,「哈,羅二,你還活著,沒死啊」。
什麼話,羅二晃著胳膊,開始準備;眼前的家伙,是羅二在教導團就認識的,大名圖自強,是個神槍手。
在教導團的時候,羅二的槍法是聞名的臭,當然被圖自強很是嘲笑,加上不再一個排里,這爭斗就沒停。
于是,惱怒的羅二利用自己幫廚的機會,每每「克扣」圖自強他們排的肉食,全進了大灰的肚子;排長圖自強當然不干了,找羅二單挑,被羅二打得暈頭轉向。
這不打不相識,倆人就成了朋友;當羅二進了炊事班時,圖自強還想把羅二要過來,但是戰事緊急,沒趕趟。
看見羅二的動作,圖自強臉上一緊,趕忙上前,抱住他的膀子;「兄弟,歡迎啊」,瞬間臉上堆滿了熱情;「羅二,給個面子,兄弟我現在好歹也是連長了。」低低的聲音,讓羅二一愣,媽的,這傷亡也太大了。
心里嘆口氣,羅二反手抱住圖自強,「哎呀圖連長,幾天不見精神了很多」。羅二的胳膊,勒的圖自強漲紅著臉;這家伙,真是不吃虧,直接就找回來了。
羅二把嘴湊到圖自強耳邊,「禿子,老弟現在也是連長,嘿嘿,副的」。不待圖自強說話,指著樸姬善,「介紹下,這是人民軍聯絡官樸姬善少尉。」
見羅二開始正經,圖自強松了口氣,看向樸姬善,眼楮一亮,「人民軍同志,歡迎歡迎」,伸手就要去握樸姬善的手,被羅二一把按住了。
「禿子,你看你,太客氣了,都是友軍嘛,找點好吃的就成。」羅二說著,人已經擋住了圖自強的眼楮,「我的東西,你踫下試試」。
羅二低聲的威脅,讓圖自強滿臉郁悶,「你這家伙,膽肥了,不怕這個」,手指頭指指頭頂。
「現在就你知道」,羅二的半句話,讓圖自強苦笑著要扇自己的臉;羅二護短的風格,他可是領教了。
羅二和圖自強鬼祟的舉動,讓樸姬善紅著臉在後面直踢羅二的小腿;不用听就知道,羅二肯定沒好話。
當然,看見羅二和自己的連長這麼熟悉,那個老兵也舒了口氣。接過武器、背包,羅二熱情地和老兵告別,順手賽過一包香煙去,把老兵樂的嘴都裂開老大。
打發走兩個值哨的戰士,圖自強招呼人準備飯,順便把自己的指導員介紹給羅二他們。至于大灰,只能待在外面了。
看著眼前兩碗熱騰騰的炒面,還有一小碟咸菜,羅二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身旁的樸姬善端著碗,小口地吃著,很吃相凶狠的羅二,反差太大。
這家伙,別人打生打死的,他可好,悶頭找了個俏媳婦。圖自強捏著煙卷,滿月復牢騷,要不是羅二給了一條香煙,他今天直接兩個窩頭招呼。
「我說,老圖,我這大老遠來了,你也不整點肉吃吃」,放下碗,羅二開始提意見。
提起肉,圖自強就想起外面的大灰,那壯實的身子,得多少肉;咽咽唾沫,算了,羅二的狗,惹不得。
圖自強和身邊的指導員互相看看,「羅二,你不知道,就這兩碗炒面,是我和指導員今天的伙食,現在部隊糧食緊張啊」。
圖自強剛倒上苦水,指導員就接上了,「是啊,羅連長,這咸菜,可是兩天的菜了」。指導員的話,把樸姬善伸向咸菜的筷子,嚇得縮了回去。
靠,至于嘛,還讓不讓人吃了,別看羅二不看樸姬善,眼角一直留意著呢。
叫羅二臉色不善,指導員趕忙招呼人民軍同志,不要客氣,盡管吃,吃飽為止。還吃飽,羅二看著空碗,樂了,你丫的根本沒有添飯的意思。
「羅二,前幾天大力從這里過,我倆是兄弟,聊了好一會,听說你的法術……」圖自強的聲音是越來越小,成了蚊子哼哼,眼楮可就盯在了羅二的臉上。
羅二郁悶了,大力這家伙,逮誰都說;一把拉起圖自強,「上個廁所」,轉身出了連部。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大力還說什麼了?」羅二沉聲問道。
「大力救過我的命,我倆是生死兄弟」,沒有回答羅二的疑問,圖自強直接來了一句。
這句話,反倒讓羅二輕松了起來,臉色緩和起來,「得,大力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別在外傳了」。
「你放心,我號稱鐵嘴,有進沒出」。見羅二態度緩和,圖自強也放下心來;剛才羅二滿臉的寒氣,讓唬得他後背濕乎乎的。
圖自強搞不明白,這分開兩個月,羅二的氣勢這麼陰森,把自己嚇得夠嗆。
「鐵嘴?不賴,逮住不放啊」,羅二眯著眼,「白給可不行」。
圖自強一听,得,有門,「你說吧,要什麼,只要我有」,話沒說完,心里就忐忑起來,他不會?
果然,「你那串手鏈錯,金光閃閃的,看著很好,我窮啊,老婆手上啥也沒有」,羅二一副窮人扮相。
圖自強是個老兵,國內戰爭時,在戰場上得了個手鏈,寶貝似的一直保存著,結果在一次吹噓中,忍不住拿出來給羅二炫耀,可把羅二羨慕壞了。
現在好了,這該死的家伙,明顯是要趁火打劫了。
但是,現在戰斗隨時就要打響,部隊物資困難,只能找羅二想想辦法,但願大力不是在忽悠自己。
「多少東西?」咬咬牙,圖自強穩穩地站在那里,他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單兵帳篷一百,中性帳篷五十,壓縮餅干三頓,牛肉干一頓,美式冬裝二百套,急救包三百」,羅二盯著圖自強,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
圖自強身子晃了晃,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羅二,你要是騙我,我就和你拼了」。
羅二笑著,把手伸到圖自強面前,「拿來」。
「啥?」
「裝傻,手鏈啊。」
見圖自強開始猶豫,羅二耐心地勸著,「你還怕我跑了?大力也是我的兄弟啊。」這廝,把大力當成了保證金。
看在羅二「真誠」的份上,圖自強下了決心,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不舍地放在羅二的手上。
打開布包,一個精致縴細的手鏈,出現在羅二的眼前。米粒大小的黃金鏈環,綴著一個心形的紅色玉石,讓羅二看的相當滿意。
羅二看上的,不是黃金鏈子,而是那塊玉石,握在手里,煩躁的心境馬上就能平緩下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羅二對這塊玉石的功效很驚奇,難怪一直掛在心上。
現在終于到手了,也算是給老婆有了信物了。
「不錯,老圖,以後還有好東西,別忘了找我,一切都好商量」,這個眉清目秀的家伙,竟然一副守財奴的樣,讓圖自強羞愧無語。
說話的時候,羅二對四周的地形,已經打量過了。
「敵人從這里撤退的時候,在那里,丟棄了大量的物資,被我連偵查員發現,五分鐘後你帶人過來」,羅二一指對面的山坳,徑直奔了過去。
丟棄?物資?望著羅二的背影,圖自強很是懷疑,那里他早就派人查過,連個布頭也沒有。你敢跑,哼,你老婆還在連部吶。
圖自強明白,這是羅二給了自己一個上報的借口。
一個人跑到山坳里,羅二在稀疏的樹林里,揮手放下物資;想了想,干脆,配齊鋼盔、皮靴,讓他禿子欠個人情。身後的大灰,緊盯著那十幾箱牛肉干,它也很長時間沒放開吃肉了。
當圖自強一臉興奮地指揮著戰士,搬運物資的時候,大灰在前開道,羅二帶著樸姬善,已經離開了連部;沿著山腳向十公里處,是352團部所在地。
樸姬善的手腕上,金煌煌的手鏈閃動著;「這是我們羅家的家傳信物,你要保管好」,羅二親手給戴上,鄭重地說著。
就從我這代開始吧,羅二有些心事重重,也不知道父母和哥哥的情況,得找機會打听一下。
樸姬善這回是樂暈了,滿心歡喜地跟在羅二的身後;她明白,羅二已經接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