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姬善跟著三排,最後下到了台地上。
剛站穩腳,羅二獻寶似的把一小盒chars香水遞過來,「來聞聞,這就是你說的香水,給你」。
拿著香水盒,樸姬善哭笑不得,「這是驅蟲用的,什麼香水」。羅二撓撓頭,難怪每個傘兵都有,這是怕跳到荒山里讓蟲子叮了。
這時,換上綠色傘兵野戰夾克的高翔,湊了過來,「羅副連長,全連已經換好裝備了,咱們幾個踫個頭」。
「我說老高,別整天羅副連長的,寒顫人啊,叫我羅二得了」,對于文縐縐的指導員,羅二老覺得不得勁,白白淨淨的,咋看都像個奸臣,還是月復黑的那種。
「行,羅二,老哥我長你幾歲,也不客氣了」,現在,高翔是對這個消瘦的副連長,有些重視了。
剛被派到偵查連的時候,一直沒見到羅二,但是從大力和老戰士的口中,高翔可是听得耳朵都起了繭子;每每听見大力講「故事」,對,就是講故事,他都覺得故事也太夸張了。
如今,整整一個滿編傘兵連,倒在了羅二的腳下,還是一點槍聲不漏的,這戰果,讓他這個正規軍校(速成的那種)出來的干部,也倒吸一口涼氣。
模著手里的夜視儀,難怪大力說一個羅二頂個偵查連,事實勝于雄辯啊。
羅二不知道跟前的高翔,腦子已經轉了好幾個彎,看指導員態度誠懇,滿心的高興;戰友之間的情誼,是在戰場上打出來的,這話不錯。
讓樸姬善和魯駿馳去接收電台,羅二跟著高翔,也進了帳篷。
亮起手電,大力瞅著面前的地圖,身邊是高翔、羅二、柯華磊、武蒙國,大家在昏暗的燈光下,默默地看著滿是英文的軍事地圖。
見連里的高層干部全部來齊了,大力咳嗽一聲,「現在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對面的山上,根據羅連長的偵查,還有一個滿編的傘兵連,大家說說看,該怎麼辦?」
「必須在天亮之前想辦法拿下」,羅二看看手表,要是不出意外,時間應該夠了。
「那就全連模過去,一個沖鋒得了」,柯華磊大大咧咧地擦著手里的沖鋒槍,眼楮卻瞄著羅二,見二哥皺著眉頭,明智地閉嘴不在說了。
「沒錯,我們要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一鼓作氣,再滅他一個傘兵連」,高翔眼里遮不住的興奮,要是再來個全殲,那功勞就太大了。
老成的武蒙國,緊著黝黑的臉龐,看看羅二,他從二哥的臉上,覺得事情不是那麼樂觀。
對于指導員的政治頭腦,大力很是佩服,也很是無語,你當那邊是一百多頭豬啊,還一鼓作氣?看來,高翔是對偵查連的運作,根本沒有理解。
郁悶的大力,大腦袋轉向羅二,等他出建議。
「這樣,我帶兩個人,從側面繞過去,大力你帶一個排,帶上夜視儀,在正面潛伏,記著,盡量別暴漏」。羅二點著地圖,他有些疑慮,大部隊行動,敵人的夜視儀,怕是不好對付。
「我先干掉哨兵,打出信號後,大力你再上來,千萬不能沖動。」手指點在地圖上,羅二鄭重地看著身邊的弟兄。
听著羅二的建議,高翔輕輕點著頭,他有些錯覺,眼前的羅二就是連長,正在安排任務,而且已經分工明確。
轉過頭,羅二看著高翔,「老高,你就留下看家,這可是咱的老本,千萬別大意了」。
見羅二說完,大力點點頭,「現在命令,高翔帶一、三排看家,羅副連長打尖,我帶二排正面潛伏」;毫不臉紅的大力,直接搬照了羅二的建議。
羅二出去準備了,柯華磊也興沖沖地竄了出去,留下大力他們三個。
「老武,你是老兵,帶好弟兄們,尤其看好咱們的電台」,大力拍拍武蒙國的肩膀,眼角瞟了瞟里面忙碌的樸姬善,那可是羅二的寶貝,要是不小心傷了,怕是要吃拳頭的。羅二這家伙小心眼,自己的東西看的死緊。
「放心連長,我一定堅守陣地」,武蒙國敬禮出去了。
見其他人都走了,高翔遞給大力一顆香煙,「大力,商量個事」,滿眼的笑意。
「老高,別客氣,有話直說。」大力叼著煙卷,坐在彈藥箱上。
「老高,好歹我也是從軍校出來的,要不這次我帶著二排上去?」高翔試探著說道。
「吆喝,老高你個指導員,也喜歡扛槍沖鋒,不愧是偵查連的」,隨口表揚一句,對于高翔的話,大力根本沒在意,以為他是在說笑。
「咋地,大力你不相信我?我在訓練場上也是第一、第二的,論戰術,不比你差」,高翔瞪著眼,怒視著大力,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他一個副連長你都放手,我這個指導員你還看不上了?
見指導員較真了,大力眯著眼,慢慢地吐著煙圈,「老高,咱這是偵查連,比不得其他部隊,少一個兵都心疼死人啊。」
「這我知道,連長你放心,我高翔保證完成任務」,高翔嚴肅地話語,讓大力有些動搖。
爭強好勝是戰士的風格,尤其是在偵查連更為明顯;一個厲害的老兵,往往比一個平庸的班排長,活得更長,也更能獲得戰士們的信任。
你看那羅二,根本是說一不二,包括大力在內,也從沒人反對過,听說他原本是一個炊事兵,土豆削得不錯。
我一個指導員,在偵察連里已經快一個月了,戰士們那嘴巴里,指導員指導員喊的,直接變了味。
想到這里,高翔來到連里的不滿,一下子爆發了;這次的任務,一定要拿下,讓這幫子沒素質的家伙看看,我高翔可不是吃素的。
瞧著大力的右腳,高翔決定加把火。
「再說了,大力你也別硬撐了,上山的時候,你的腳扭了,現在怕是腫的厲害,萬一耽擱了行動,那任務……」,聲音低低的,高翔關切地給大力續上一根煙,眼里的笑意更濃了。
「你知道了?」大力紅著臉,真他媽倒霉,堂堂一個偵察連長,爬山都能扭了腳,還不讓人笑話死。
「我不知道,我只是認為必須有一個干部留下看好陣地,這可是咱們的支點,馬虎不得。」高翔正色說道,哪里還有一點玩笑的味道。
「成,你帶著二排,在羅二出發後從山谷正面潛伏,運動到對面山下,等信號再進攻。」大力無奈地點點頭,腳上的疼痛,讓他站著都有些費力。
「是」,高翔帶上鋼盔,轉身去找柯華磊。看著高翔的背影,大力再次提醒,「一定記得,要等羅二的信號」。
「知道了,你就瞧好吧」,高翔拎著沖鋒槍,笑呵呵地應著。
高翔出去了,大力有些擔心地看著眼前的地圖;旁邊的樸姬善,也是一臉的不安。
高翔來到二排,得知羅二已經下山了。
「這次我帶隊,準備好了沒?」高翔蹲跪在地上,沉聲問著柯華磊。
「報告指導員,隨時可以出發」,不明白連長和指導員為啥換了位置,但柯華磊還是飛快地答道。剛才他和幾個老兵輪換著試驗了夜視儀,剛換上新電池,對這次任務信心十足。
「出發」,高翔低聲命令道。
當先兩個帶著夜視儀的老兵,沿著綁好的繩索,掩護著溜下石台,潛進高高的荒草里。
山谷里的夾道很窄,往前不到二百米,就是西邊是山腳。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那邊的山腳下,荒草已經被大火燒得干干淨淨,只剩下厚厚的灰燼,還有一片燒焦的樹樁子。
晚上的山風,已經小了很多,沒有揚起地上的草木灰;高翔帶著二排三十名戰士,拉開一條散兵線,趴在草地上,緩緩向對面爬去。
羅二從一排,點了兩個臉熟的兵,放下背包,只攜帶槍支彈藥,靈敏地下到山腳,沿著草地邊緣,向南邊奔去。
快速行進了一公里,這才折過身子,饒向西北邊。
羅二打算繞道敵人的身後,從背面上去。從來沒有這麼小心的羅二,對那個夜視儀有些忌諱,自己小心些沒事,但身後的兩個兵就麻煩了。
距離山腳700多米遠的地方,是大火掃過的邊緣地帶,也是羅二晚上目力的極限。半蹲在草叢里,羅二看看手表,現在是晚上四點多,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
「休息一下」,低聲吩咐著,羅二取出一塊巧克力,咬下一小塊含著。憑他的經驗,在這寒冷的冬夜,只要不運動,很快身子就冷得發麻,只要嘴里嚼著一點東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會感到太冷。
兩個老兵是跟著羅二從海上跑回來的,對他已經是俯首帖耳,惟命是從了,只要跟著二哥,保命不提,更能建功,這才是其他老兵眼紅的地方。
拿出吃食,倆人干脆趴在草叢里,靜靜地等著羅二招呼。
眯著眼,羅二看向山頂,幾束微微的綠光掃過,轉瞬不見了。那是敵人的哨兵,羅二默默地數著,一共有五個,和自己收拾的傘兵截然不同,怎麼這麼小心。
羅二看的沒錯,這是一個戒備森嚴的陣地。
西面的山頂上,美空降187團團長,親率E連140名官兵,據守在滿是灰燼的山頂高地。
有了團長親自督戰,E連官兵在上尉連長的帶領下,嚴格按野戰程序,設下了一圈警戒線,安排了值班機槍。
為了給上司一個好印象,上尉連長不停地查看著各個哨位,給氣,數下大堆的承諾,督促著哨兵集中精神。
于是,盡管腳下是厚厚的灰燼,紛飛的滿臉都是,但大兵們還是精神抖擻地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憧憬著立功場面。
贊賞著勤奮的上尉,少校團長躺在帳篷里的睡袋里,安心地睡下,腳下無處不在的髒灰,讓他煩透了。
半個小時後,揉著有些疲勞的眼楮,羅二輕嘆一口氣,看來,這次要空手了,眼前的敵人防守太嚴密。
扭過頭,羅二沖著草叢里搖晃的枯草搖搖頭,這家伙,真命大。
一個黑呼呼的大腦袋,頂著一股子煙灰氣從草里冒了出來,狼狽的大灰,終于露了面。
這場大火,給大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躲來躲去,身上雖然沒有受傷,但已經滾上了厚厚的草木灰;抖著身上黑不溜秋的皮毛,耷拉著半截尾巴,大灰慢慢走到羅二跟前,直接趴在地上不動了。
為了躲避大火,大灰可是跑了老大一圈,累的連看羅二的心情也沒有了。
四點五十了,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高翔再次拉過柯華磊的左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他還沒有表,只能不停地看柯華磊的手腕。
本來,大力見高翔沒有手表,想把自己繳獲的給他,被高翔嚴詞拒絕,笑話,要戴表,自己會去親自繳獲,不需要施舍;更何況,自己有一個小鬧鐘,湊活著用唄。
趴在草叢里,高翔有些後悔,干嘛不臉皮厚些,先戴上手表用著,有了繳獲再還,也不至于老去看別人的手。
已經潛伏了將近一個小時了,高翔渾身抖得厲害,根本止不住,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激動的。
羅二去哪了,都這會了,還沒動靜,高翔嘀咕著;不會是掉坑里了吧,那還有兩個兵跟著,拉也拉出來了;難道是三個人一塊掉坑里了?
糾結著羅二是不是掉坑里的問題,高翔再次拉過柯華磊的手,在二排長無奈的眼光下,紅著臉看了看時間。
不行,不能這麼無限制等下去,再等一會,天都要亮了;咬咬牙,高翔把嘴湊到柯華磊耳邊。
「羅副連長不會出事吧?」
柯華磊搖搖頭,沒吭聲。
「再等十分鐘,趁著天最黑的時候,咱們上」,高翔下了決心。
柯華磊驚訝地看著指導員,他發覺,這次事情麻煩了,沒有二哥的信號,上去干嘛?那是找死。
盯著柯華磊,高翔冷著臉,「柯華磊同志,現在是黨指揮槍,不是槍指揮黨,你要服從命令。」
柯華磊明亮的眼楮有些暗淡,這他媽什麼事,都趴到敵人眼皮子底下了,還黨啊槍啊的。
緩和了一下語氣,「咱們不喊口號,悄悄模上去,抵近開火,爭取迅速殺傷。」高翔是自信滿滿的。
柯華磊無語,喊口號?幼稚了吧。
就在高翔下了決心的時候,羅二也動了,他也知道,一旦天亮,敵人馬上就會發現蹊蹺,那時可就成了陣地戰,直接把偵查連給暴漏了。
羅二起身,矮著身子,踩進了厚厚的灰里,無聲地靠近山腳;身後的兩個兵,默契地踩在羅二腳印上,彎腰緊緊跟上,手里的沖鋒槍,板開了保險。
大灰雖然不願意再跑進嗆鼻的灰燼里,但羅二已經走遠了,也只能仰著腦袋跟在後面。
五點整,高翔最後確認了時間,向後面一揮手,示意進攻開始;見排長沒有反對,兩個老兵打開夜視儀,舉著T3卡賓槍,迅速匍匐前進,身後是五名戰士,據槍半蹲前進。
一切都是在毫無聲息地進行,嚴格按照潛伏紀律執行,老練的戰術動作,讓後面的高翔頻頻點頭。
但是,今晚的山頭上,有上司徹夜督促的哨兵,緊張地注視著周圍,還有那五支開著夜視儀的T3,交替監視,注定了這次進攻的失敗。
當兩個老兵,踏進夜視儀的可視範圍,很快就被哨兵發現了,「噠噠噠」一梭子子彈,從哨兵的位置,打了下來,劈頭打翻了一名老兵。
隨著報警的槍聲響起,五支值哨的T3卡賓槍,也清脆地打響了。居高臨下的槍口,對準了現身的七名偵查兵。
「噠噠噠噠」,夜視儀里晃動的人影,被準確地壓制在地上,撲倒在地上的黑灰里,死活不知。
剩下的那名老兵,喘著氣,靠在一棵燒焦的樹根下,把槍架在受傷的左臂上,透過夜視儀,開槍還擊,「噠噠、噠噠」,幾個點射,放倒了兩個哨兵。槍口的火光,引來了機槍的還擊。
「嗒嗒嗒」,山頂上值班機槍打響了,兩挺BAR瘋狂地吼叫著,把子彈潑灑下去,把老兵和那燒焦的樹樁,一起打折成兩截。
山下的高翔他們,根本不敢開火,黑夜打不準不說,一旦開火,立馬成了機槍的目標。
見上去的七個兵,沒了動靜,柯華磊急了,自己剛當上排長,沒吭聲就一下傷了七個,那還得了。
紅著眼楮,摘下胸前的M26式手榴彈,這是剛從敵人那里繳獲的,「手榴彈」,柯華磊大喊一聲,拉掉保險,甩了出去。
潛伏的其他戰士,紛紛投出了手榴彈,「轟、轟」,炸的滿地的黑灰亂飛。
由于是往上投彈,橢圓彈體無法停在原地,距離又遠,手榴彈的效果不佳,反而引得山上的敵人,更是瘋狂地開火。「嗒嗒嗒」,爆響的槍聲,震動了整個山谷。
幾個投彈的戰士,剛抬起身,噗噗,直接被掃射的子彈射穿了身子,渾身冒雪翻倒在草叢里。
高翔把身子緊緊伏在地上,臉貼在冰涼的積雪上,心里陣陣發寒,這回二排算是殘了,損失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