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捂著下垂的手臂,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密密麻麻的小創口都在淌著血,可以用體無完膚來形容。.也許是心中驚疑不定,讓他暫時安靜了下來。
「陸忠、陸勇,你們欺負後輩,丟不丟人!要打就跟我打!」只見這出手阻攔之人,近四十的年齡,本是劍眉朗目,卻已兩鬢斑白,皺起的眼紋中飽含著無數滄桑,他的五官與陸羽生竟有七成相像,尤其是眉眼之間。
「父親!」陸羽生一聲驚呼。不錯,來人正是他的父親陸永安。
陸永安的出現的確很讓他意外,然而更意外的卻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在過去的歲月中,每當他和弟弟陸明被堂兄弟們欺負和冤枉的時候,總是出去賠禮道歉,息事寧人,說好听的是謙和溫善,說難听的便是懦弱無爭。這些年來除了他獨自在自家的小院里練練拳,還從沒有見過他與人動手。
「小羽,你過的還好嗎,對不起,為父來遲了,為父總是來遲的。」陸永安關切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更流露出濃濃的哀傷,那令陸羽生無比熟悉的哀傷,接著又溫柔地沖兒子笑了笑,便回過頭去直面著陸忠兄弟,決絕地說道,「不過你放心,只要我在,就算拼上這條性命,也絕不會再讓他們傷害你和你的朋友。」說完,他反復地回想起兒子剛剛那堅毅的眼神、一身靈士的修為,心中無限欣慰。
望著那義無反顧地擋在面前保護自己的高大背影,驀然間陸羽生心底升起了一種既溫暖又陌生的感覺。這是我的父親嗎,原來自己從沒有真正地了解過他。.
父親這個詞,在他前世的記憶中,似乎很淡很淡。自己從小是個街頭的孤兒,依稀地記得只有個照顧過自己的小姐姐總是「羽生羽生」地呼喚著自己,更帶著自己沿街去乞討,可是似乎還在自己剛剛記事的時候她就離開了,自己甚至沒有問過她一句,「我是從哪里來的?」那些日子的自己才真正感受到那種被遺棄的傷心,但很快她的記憶也模糊了。自己只記得吃著百家飯,靠著街坊們的施舍,活了幾年,後來更漸漸地學會了行騙謀生。直到七歲才遇到了老師,石頭還有小妹,自己才開始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和擁有家人的幸福。
十二歲那年,似乎有人告訴了父親,說在鐵風城遇到了很象他的乞丐。于是他便連夜趕了過去,盤桓十數日,尋遍了全城,終于找到了自己。當他將自己一臉不情願地帶回陸家時,自己卻遭到了整個家族的敵視。之後數年的相處中,父親本就是個沉默的人,自己又見他有妻有子,便不願意與他們接近,除了偶爾見陸明也同樣被欺負時,出手解救一下,其他時候都是獨處,更是經常偷跑回鐵風城去找石頭他們。
十七歲過後自己便在外專心發展教派了,幾年間父親去看過自己幾次,一開始想勸自己回陸家,但見到自己確實生活的很好,而且比在家族中更快樂,便放棄了所有心思。終有一次,自己試圖問他有關母親的事情,他卻哭了,哭得很傷心,之後卻仍然緘口不言,父子也再找不到什麼話題,于是他走了,臨走之前,只留下一句,「小羽,你長大了,我很放心。」直到半年後,陸明和他娘前來投奔自己的時候,才知道父親偷走了家族重寶,不知去向。自己後來的十多年,也曾派人打听過他的消息,只是連天機閣都沒有的,靠自己那千把人如何能找到,漸漸地便也放在了一邊。
思緒從遙遠的過去回到了當下,這一刻,所有模糊的記憶再次清晰地回到腦海中,陸羽生耳邊反復傳來父親剛才溫柔而堅定的話語,心中竟有一股暖流徐徐流淌,這才是自己的父親,深藏著自己卻深愛著兒子的父親。
「啪啪啪」刺耳的拍斷了陸羽生的沉思,「的確精彩!永安啊,難怪你大哥天明會請長老們派我們兄弟前來,開始我還以為牛刀雞屠,沒想到你的真正實力竟然強悍至此,恐怕你大哥他也不是對手,還要多謝你剛才手下留情,不然勇弟也不會只受些許外傷。」
陸羽生倒是很同意陸忠的實話,父親的修為只有靈師六階,在家族中也只能算平庸之輩,然而輕松擊傷靈師九階陸勇的事實擺在面前,他也不得不相信父親已經擁有了對抗甚至戰勝靈杰低階的實力。
陸羽生在心中快速地分析著眼前的情勢,大伯既然特意請來陸忠,恐怕也是算準了他至少能牽制住父親,而輕傷的陸勇對付自己幾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看來自己手上的符才是月兌困的關鍵,只是父親的出現已經扭轉了整個不利局面。
陸羽生走到父親身側,將手中的符揀了四張遞給他,「父親,這是幾張五級炎符,雖然您操控起來也仍有些勉強,但是想必已經不會有我適才的性命之虞了,要是和堂伯們同歸于盡,我還真是心有不甘啊。」
其實對于符的使用,特別是攻擊類的符,沒有僅低一級的修為,操控起來都是很危險的,就好像小孩子耍大刀,很容易傷及自己。
「五級符!」父親驚詫地審視著手中的東西,又看了看兒子,他眼中的欣慰越來越濃,「好,如果他們要逼迫咱們,說不得我也只好使用它們了。」說著他沖對面的兄弟二人搖了搖手中的炎符。
對面的兩人盯著陸永安的手,紛紛流露出了一絲恐懼,五級符靈王一擊,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這次出來執行任務,本以為輕松無比,沒想到居然面對這樣的危險。陸忠露出和氣的笑容,言道︰「永安啊,千萬不要激動,我們請堂佷回去,只是奉了長老會的命令,回去問問情況,畢竟小羽傷了小峰的手臂,小羽最多也就受點小懲罰,過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能有什麼事情,老哥我在此擔保。」「就是就是,堂弟啊,你可要想清楚,殺了家族執法,你可就真的是家族的叛徒了,別忘了你可不止這一個兒子,你也要為家里的小明母子想想。」陸勇也跳出來略帶威脅地說道,兄弟二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倒是配合默契。
陸永安始終沉著臉,斬釘截鐵地回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送小羽他們安全地離開桐城,所以還請兩位執法不要逼我出手。」說著便對陸羽生說道,「你們頭前走,我斷後,我看他們誰敢跟上來。」
「救我,羽哥!」「小萱姐!」
就在此時,一聲少女的驚呼從身後幾百米外的空中傳來,陸羽生剛剛因為局面大好而安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口,他猛然回頭,只見一名黑衣人肩上扛著小妹,御劍低空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