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恍惚得不知我身處什麼地方,我轉頭看到窗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薄毛衣黑色牛仔褲的男人,正背對我站著看風景。
我吃力地坐起身,驚動了那個男人,他一轉身我就傻了,連忙打量房間,我好好在家的怎麼一醒來就又回到了——漢仁醫院?而且還是醫院病房里,話說這個病房規格還真不錯,就一張床,一組會客沙發和茶幾,布置得像賓館而不像病房。而我眼前這個男人,不正是陸子銘?
我伸手想模模自己的額頭,卻發現自己的著點滴。
「你醒了?」他走到我床邊,低頭看看我微笑,說︰「我是誰還認得嗎?」
我回視他,沒好氣地說︰「你當我傻了還是怎樣?爬床男?」他的那抹微笑立刻被這三個字打散,「我怎麼會在這?」我問。
他還沒說話,病房外走進來一個女人,葉曼妮。她一見我坐起身,就毫不客氣地數落我︰「你這個死女人到底有沒把自己的身體健康放心上?要不是我來,你一個人死在那屋里都沒人知道!到時候你一人一狗尸體發臭了看你怎麼辦?」
我懶洋洋拉過一個靠墊在背後,說︰「到那時候我死都死了,還管我自己尸體臭不臭干嘛呀!」
她走進來,對著陸子銘點點頭,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我的床頭櫃上,說︰「你倒是想得開,幸虧老娘帶了你家的房門鑰匙,不然你就自個看著辦吧!」說著打開了手里的便當盒說︰「我叫我媽給你熬了點白粥,既然醒了就喝點吧。」她伸手模模我的臉頰說︰「哎,真是服了你了,輕微腦震蕩加餓過頭,沒了魏天昊那樣的渣男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尷尬地笑笑,沖她使了個眼色,她回頭看了眼一直站在床邊表情莫測的陸子銘,拿起勺子和便當盒遞給我,說︰「干嘛?」
我嘆了一口去,接過便當盒和勺子吃起來。
曼妮轉身對著陸子銘和顏悅色地說︰「我看她沒什麼事了,今天謝謝你了啊,陸醫生。」
「沒什麼,舉手之勞。」他微微欠身,一副很有教養的模樣。
我咽下嘴里的粥,對著陸子銘說︰「沒什麼事情你可以走了,哦!對了,麻煩你告訴杜澤凡,我本來呢是想看完病就算了的,既然現在這個情況麼,讓他直接賠償我十萬吧,以後看病什麼的我就不來你們醫院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十萬?」
「怎麼?我敲詐勒索了嗎?」我說。
他聳聳肩,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關上病房的門。
「喂,你們吵架了啊?」她問。
「誰?什麼我們你們的?」我吃著粥,而曼妮同學一臉興奮看著我。「你不會說的是剛才那個爬床男吧?」
「爬床男?」她疑惑。
「我和你說過的那個捉奸的事情里面,那個所謂的奸夫,就是這個男人。」我說。
「是他?」她問。
我點頭,「嗯。而且,他和杜澤凡很熟,你懂的……」
她凝視著我,沉默了一會,說︰「可惜……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就算知道真相也無濟于事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很妖孽,我覺得你賺了!」
「拜托,我又沒和他怎麼樣,什麼叫我賺了?」我好笑地看著一臉羨慕的曼妮。
「喂,這樣的男人什麼都沒穿,而且在你的床上,就算什麼都沒做也值了好不好,最起碼大飽眼福啊!」她說。
「那天那麼混亂的情況下你不會認為我有那個閑情雅致欣賞果男吧?」我說。
「哎,挺極品的妖孽男人啊,你居然放棄了那麼好的機會……不過現在也不晚對不對?」她笑嘻嘻地說。
「你就省省吧,收起你那職業性花痴的臉,看看你口水都流出來了!」我拿勺子指指她的嘴角。
她連忙擦了擦嘴角,說︰「哪有?」
我笑,不語。
她倚著床欄看著我許久,忽然說︰「女人,你干嘛不哭?」
「你怎麼知道我沒哭過?」我反問。
她鄙視的眼神看向我說︰「你,我還不知道嗎?小時候被大孩子欺負的時候,寧願挨打也不掉眼淚的貨,就算你七十歲八十歲,估計還就是原來那個死德性。」
「哭要是有用的話,讓我一天當三餐哭都可以。」我把吃完了的便當盒放到床頭,看看曼妮一臉的郁悶,說︰「好了好了,你知道我的,現在這個情況好像還沒到我非哭哭啼啼的地步,而且,眼淚確實幫不了什麼啊!」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樣?」她看著我,「現在網上都在盛傳夏夢瑩和魏天昊的事情,還講到你了,說你惡毒無恥什麼的,很多難听的話……」
「估計是夏夢瑩故意散布的吧?這個女人要是去做品牌推廣這類的工作絕對是個人才啊,她懂得控制輿論了呢!」我感嘆。
「你少調侃了,現在當務之急是你想怎樣?無論你怎麼做我都無條件支持你!」她把點滴的手背上,問︰「手背覺得涼不涼?」
我呲牙咧嘴,說︰「當務之急是先敲詐勒索,然後逃之夭夭。」
她聞言,神情驀地松弛下來,笑嘻嘻地說︰「敲詐誰啊?杜澤凡?光十萬不夠吧?要我說你要敲詐勒索這個人不如直接搞臭他的名聲。」
我瞥了她一眼,說︰「螞蟻弄死大象?你覺得我這只螞蟻可以弄死那只大象嗎?」
「不一定哦,也許能呢?」她正色地看著我,「女人,不管你有沒有計劃吧,最起碼杜澤凡這個男人害得你工作也沒有了,你自己的男人也多多少少因為他幫了那個死小三沒有了,你不想報復他嗎?一個女人報復男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我回視她,搖搖頭,說︰「不要!」
她撅起嘴巴說︰「你這個老古董!現在多少女人不是逢場作戲的,就你認真!」
「不是,我看到那個痴情暴力男我覺得我會忍不住罵他,你別慫恿我做這種事情,再說這個男人除了夏夢瑩油鹽不進。」我說。
她沉思了一會,說︰「你說,這事情也有點奇怪的,你和我說過杜澤凡好像是一年前認識了夏夢瑩的吧?而且前後只見過幾次面,這樣一個平時冷靜可怕的男人怎麼就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上那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呢?別跟我說是愛情的力量,這也太不靠譜了!」
我笑笑說︰「人家夏夢瑩沒你說得那麼不堪,小丫頭有手段著呢,相貌好又楚楚可憐的,平心而論,要是我是男人我也會選她不選我們這種類型的女人。你也別琢磨杜澤凡為什麼會愛上夏夢瑩了,這個事情不關我們什麼事。」
「我是認真和你說啊,真的,這事情我一直覺得很蹊蹺的,要是認真去查查,搞不好真能查出點什麼來呢?」她看著我,「喂,女人,你有沒在听我說話!」
我模模額頭,嘟嘟嘴︰「親愛的,我頭疼!」
她驀地偃旗息鼓,模模我的臉頰說︰「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我伸手握住她蓋在我手背上的手,輕輕地說︰「曼妮,謝謝你沒有離開我,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了。」
「去去去,少肉麻了。」她一臉不以為意地看著我,說︰「盧蓓蓓夏夢瑩這種看著就知道是為了好處巴著你的女人,也就你這個實心眼的會當朋友,我告訴你,朋友就是我這樣的,看清楚了沒有?下次按我的模板去找,知道嘛?」
我點點頭,問︰「那老公是不是也要按照你的模板去找啊!」
她想了想說︰「恩,這也不是不可以啊!我覺得我要是男人我一定會追求你這樣的女人的。」
「那我嫁給你吧,親愛的。」我笑嘻嘻地看著她。
她握住我的手,點頭,說︰「不過……我媽大概會打死我!」
我們兩個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咳咳……」一聲咳嗽聲打斷了我們的說話,我們向門口看去。陸子銘緩緩走進來,在床尾站定,凝視著我說︰「他同意了,一會會派人給你送錢過來!」
我和曼妮對視了一眼,我說︰「同意了?不好意思,我想你沒搞清楚一件事,請你幫我轉告杜澤凡,他以為光給錢就行了麼?他還欠我一個道歉,如果我沒記錯,那個路口我走的方向是綠燈,而他的車是闖了紅燈出來的,車速麼估計有50碼左右,既然私了,那就按私了的規矩來,談不妥我們可以再找交警,他可以選擇給我當面道歉,或者……」我笑笑沒把話說下去。
「你這是敲詐!」他看著我,平靜地說。
我嘴角一勾,「道歉而已,算得上敲詐麼?」
他思考了一下,說︰「如果我是你,就拿錢走人,杜澤凡沒那麼好惹,我這是奉勸你一句,你听得進去最好,听不進去那麼……」他輕蔑地笑笑,轉身。
「你把我的話轉告杜澤凡就可以了,爬床男。」我說。
他猛地回頭,眼神陰郁地看著我說︰「我有名字,葉小姐,你可以叫我陸醫生。」
我揚著下巴,輕嗤︰「你配麼?」
他的拳頭被他捏得霹靂巴拉地響,那張妖魅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色,曼妮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不要說話。他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話︰「我不打女人,你別逼我!」
「我就是逼你了怎麼樣?爬——床——男!」
「嵐嵐!」曼妮叫道。
他關上病房的門沖到我床頭,曼妮撲過來伸手想隔開我們,卻不及他動作快,已經一把揪住我的病員服領子,她大叫︰「陸醫生,你冷靜點好不好!」
我對著曼妮輕輕擺擺手,轉頭看著他,這個男人凶悍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到我臉上的微弱氣流,我心里打了個寒顫,深呼吸,對著他輕輕地說︰「我說過我什麼都不怕了,即使你把我弄死也沒關系,我不在乎。」
「你別以為我不會動手!」他雙眼直視進我的眼里,我卻看到他一瞬間的猶豫。
「我相信你會動手的,」我笑了笑,說︰「我想我們現在距離那麼近,你大概可以看清楚我的臉上腫著的地方,恩,我可以告訴你那是魏天昊打的,我的脖子上那對拇指印是杜澤凡所賜,哦,還有,我現在還輕微腦震蕩和軟組織挫傷什麼的,不過這些都沒關系,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確實是不在乎我身體上的傷痛,就算你們為了夏夢瑩把我踩到土里面都沒關系。我要的只是杜澤凡一個道歉,這很過分麼?」我看著他眼眸里反射出傷痕累累的自己,正以一種十分詭異的相貌在微笑著。
「陸醫生,有話好好說!」曼妮坐回了凳子上,安安靜靜地舉著手機看著我們。
他手微微一顫,目光在我的臉和脖子上徘徊了一會兒,頹然放開了我,轉身打開門走出病房。
我舒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被揪亂了的衣服問曼妮︰「你錄了嗎?」
「當然了,從他抓著你說別以為我不會動手開始就錄了。」她得意地晃晃手機。
我拿過她的手機按播放觀看,嘆了口氣說︰「哎,我剛才說的那都是什麼狗屁話呀,沒一句有思維邏輯的。」
「你被人揪住等著挨打的時候還能說了那麼一大段話,我已經很佩服你了,女人,什麼思維邏輯的,那都是小問題,重要的是——爬床男被你嚇退了。」
我點頭,把手機還給她,她看著剛才錄的視頻,忽然抬頭問我︰「魏天昊和杜澤凡兩個大男人為了那個死小三都對你動手了?」
我點頭。
「那兩個還是不是男人!」她憤憤地看著我說,「報仇,一定要報仇,就算不弄死那個死小三,這兩個男人一定要弄死!」
我慢吞吞地說︰「姐姐,現在這個社會是和諧的法制社會,動刀動槍打打殺殺是不對的。」
我頓了頓,「何況,真的要報仇也不一定要他們死,最狠毒的方法是讓他們生不如死。」
曼妮眼楮一亮,說︰「對哦,對哦!這辦法好!」她看著我說︰「好好養傷,就算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有我呢,對吧,我們總會有辦法報仇的!」
我握住她的手,沒說話,報仇,是的,曼妮說得沒錯,一定要報仇,至于怎麼報仇,這不是我現在要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