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呆子,你活膩了!」大廳里陡然響起了一聲怒吼聲,把在座的幾人驚得身子直晃。
「救命啊,救命——」蘇中晨捂頭蓋臉的滿屋子亂竄。
屠蘇和蘇中晨這一番打斗,把林氏和關文也給驚動了,兩人忙攔著屠蘇問她是怎麼回事。屠蘇也不好說出真實原因,只得隨口敷衍說蘇中晨將帳算錯了。兩人急忙勸合,又說蘇中晨長途跋涉、舟車勞頓,腦子還沒清醒過來,這次饒過算了。屠蘇雖然被勸住,可是心里卻來越覺得氣悶,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她狠狠瞪著蘇中晨,蘇中晨像只耗子似的,戰戰兢兢的躲著她走。
這件事雖然暫被壓下,可是屠蘇心中總想著扳回一局,想來想去她便也學著他的樣子,拿宣紙寫了一堆人名,品評各色男子,還添加了備注。諸如︰吳秀才,醋;張三,豆芽;李四,泥鰍……蘇-,。寫完自己先樂了,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這還不算,她還故意讓蘇中晨謄寫一遍。
蘇中晨生怕再出什麼差錯,對于她下的每個指令都是認真完成,這次自然更是兢兢業業的謄寫花名單。他一邊寫一邊皺眉思索,待明白其中的意思時,時不時捂嘴偷笑一下,然後再抬眼警惕的觀察周圍的動靜,再接著低頭謄寫。抄到最後一行時,他攢眉思索,搖頭表示不解,接著再想,漸漸略有所悟,登時面色通紅,一臉羞惱。屠蘇在不遠處將他的神情變化得看得分明,心中涌起一陣快意,哼哼,現世報來了吧!
蘇中晨起來又坐下,如是折騰了三次,最後還是忍不住了前來問個明白。
他面帶紅霞,義正辭嚴的問道︰「東家這是何意?為何如此荼毒小生的清白?」
屠蘇挑挑眉頭,拖長聲音問道︰「我怎麼荼毒你的清白了?」
蘇中晨指著紙上的「」兩字吞吞吐吐的道︰「這又是何意?」
屠蘇早就等著他問這句,她晃了幾下腦袋,慢慢騰騰的解釋道︰「春,同音不同字,既蠢也,呆也。宮呢,就是自宮啦。合起來呢就是,我看那個又蠢又呆的人好煩,心里想著有天把他給宮了,明白了嗎?」蘇中晨一听這解釋,嚇得不知所措。連忙作揖道歉︰「東家你饒了小生罷,小生不知天高地厚了得罪了東家,情願做出賠償,只求東家消氣,東家千萬別心存這種想法……」
屠蘇見此情形,頓時悶氣全消,仿佛老貓逗鼠一樣問道︰「你都說說你能做出什麼賠償?」
「只要東家消氣,小生願傾其所有。」
「問題是,你的所有仍是一無所有啊。」
蘇中晨︰「……」
兩人在這廂糾纏不停,關忠在不遠處一邊擦桌子擦凳子,一邊豎起耳朵听他們這邊的動靜,听著听著又忍不住開始暗自埋怨︰少爺啊,你怎的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眼下這當口,討好東家都來不及怎能得罪她呢?他兀自在這里急得不行,但又幫不上忙。又想著萬一那姓陸的卷土重來怎麼辦?雖然他的猜想是對的,但保不住事有萬一啊,從古到今多少很多女子一旦為情昏了頭,連親爹親娘閨譽名聲都能拋卻,更何論其他。
關忠正胡思亂想著,就見那邊的蘇中晨的告饒似乎已有了效果,屠蘇正神氣的背著手,像審犯人的在審蘇中晨︰「這些先不說了,我再問你,這紙上寫的幾個人你怎麼處置?」
蘇中晨一臉為難的道︰「還能怎麼處置?小生本想矮子里面挑高個,趁亂娶一個不花銀子的妻子,如今看來還是算了。小生願將全部家當押在東家那兒,如果以後再有得罪,東家就請將錢扣下吧。」
屠蘇聞言傲慢的點點頭,再不置一詞,將他摞在這里揚長而去。
此時已過了用飯時間,大廳里空蕩蕩的,蘇中晨將帳目理好,留下一個伙計看守,自己則抱著書後院午休。
關忠瞅瞅四周無人,連忙小跑著跟上去。一進屋就急切的說道︰「少、公子你怎麼能這樣呢?時不我待啊……」關忠急得抓耳撓腮的,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話勸說。蘇中晨安靜的坐著床沿上,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
「那個,公子,我給你說說那姓陸的家伙的事情……」蘇中晨嗯了一聲,示意他說。
關忠擇其緊要處,匆匆說了一遍。蘇中晨听後卻一點也不急,輕輕一笑道︰「不急,等著吧,成不了。」關忠心里雖然也希望這事成不了,可他不像蘇中晨那樣自信。
「還有,小姐已經開始懷疑我們了……」
蘇中晨毫不驚訝的答道︰「早該懷疑了。」
「那我們……」
「再等等吧,我先看看事情的最後結果,再告訴她。」
關忠聞言大吃一驚︰「啊……公子是說還有可能有變故嗎?」
蘇中晨沉吟半晌,幽幽嘆道︰「很可能。」關忠想再問下去,見公子沒有細說的意思,便連忙閉嘴不言。
屠蘇那日嘴上雖說著要扣下蘇中晨的銀子,但到事上也並沒有為難他,存在她那兒的銀子照樣還給了他。給他時,還不忘諷刺蘇中晨幾句︰「其實我覺得你娶三個中的哪個都挺合適的,就答應了吧。」
蘇中晨一正經的說道︰「小生如今改主意了,我雖是那禿毛公雞可也要捉頭大魚。」
屠蘇被逗得笑出聲來︰「喲,那太好了,我就等著那一天。」
自此之後,屠蘇忙著自己的選夫大計和買田計劃,也沒功夫搭理他。屠蘇和關文又托張中人幫忙買了幾十畝中田,蘇中晨的銀子不多,買的全是荒地。因為整個鎮上都在忙著嫁娶,齊嬸那邊也開始著急了,先讓媒人來探口風,看能不能提前將親事辦了。林氏一听也著慌了,只是先前原打算等新房子蓋好一切收拾停當了再娶親的。現在什麼都沒準備,齊嬸子又說眼下是非常時期,可以一切從簡,只求趕緊嫁了大女兒好辦二女兒的親事。林氏只得答應,跟著媒人送了禮,定了日子,又在自家食肆辦了十幾桌席面,再雇了幾輛簇新的馬車將新娘及嫁妝拉來便算成親了。由于新房子還沒蓋好,只能在食肆的後院先住著,鎮南頭的房子也抓緊時間蓋著。好在兩家都不是什麼愛講究的人,誰也沒說什麼。
關毛剛成親沒兩日,鎮上又貼了大紅通告,這說的卻是一件好事︰原來是新皇念及關林鎮位置重要,便下旨改鎮為縣。並派專人來督建街道房舍。而且為使邊關各城和京師之間來往方便,準備重修官道。並派工部某主事人員協同地方官員一起修築道路,官道沿途各村鎮也要給予配合。因為修路需要不少勞力,關林鎮附近各村鎮的都忙碌起來了,沿途各縣都要服徭役的,有錢的交錢,沒錢的出人。一時間關林鎮,現在應該是稱之稱關林縣了,是人流雲集,車馬輻輳。各大食肆、客棧日日爆滿。關家的食肆、酒肆更是從早到晚忙個不停。
屠蘇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兩頭跑動。廚房里的廚娘和伙計們也是忙碌異常,被支應得團團轉。連剛過門的新娘子春紅也跟著過來幫忙。
桑落和孫平安的親事也暫時定了,兩家交換了吉貼,請人寫了婚書,雙方交換了定親之物,兩家商量說先看看情形,如果有什麼變故就火速成親,假如真是訛傳,便等兩年再過門。林氏生怕到時又要忙亂,當下便請人為兩個女兒打制家具嫁妝先自預備著。
這期間也有少人來為關文做媒的,無奈,關文沒一個看上的。林氏也不催他,只把心全操在了屠蘇身上。屠蘇此時也很無奈,在前世時,小時候父死母嫁,待稍長大後爺女乃又先後去世,自此以後再沒人管束她,她有車有房有錢有閑,只管逍遙自在哪里還去操心嫁人的事情。如今想逍遙卻也不成了。
自己也只得暗暗留心,她將自己所認識的男子認真篩了一遍,發現只有陸家兄弟勉強湊和。但陸雲澤就算了,估計他一看到自己就想起口水的事。再者,她听說那家伙是個青樓常客,于是迅速拉入黑名單。陸雲岩,人還湊合,但若沒他娘就更好了……
屠蘇這麼想著,拖延著,一轉眼就過了半月有余,此時已是二月,柳吐芽,百花含苞欲放。關家的新房子已蓋了大半,關林縣的縣衙也草草竣工。又有傳言說,新縣太爺不日就要到任了。
人們都在翹首以待,關林鎮以前歸北安縣管轄,北安縣令大體還算清廉。人們都在猜想這新來的縣太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就在人們胡亂猜測時,陸雲澤和陸雲岩竟又到了關林縣。這次來可不比前兩次,而是浩浩蕩蕩帶了一大幫僕從和滿滿當當幾大車東西。兩人稍稍安頓一下,便到關家投貼拜訪。
關文自是熱情迎接,陸雲岩一進門就來拜訪林氏和關厚齊︰「伯父伯母在上,雲岩這廂有禮了,家母上次誤听讒言,對伯母一家的好意心生誤會。回去听我二人解釋清楚,心中也懊悔不已。臨行時再三命令我兄弟二人前來致歉。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請不要推辭。」
林氏一時不知該接什麼話好,只說道︰「無事無事,只要以後別再這樣就好。」
接著便讓二人坐下,又喚采萍端上茶來。
陸雲岩看了看屋里,只沒看見屠蘇的身影,關文瞧出了他的心思忙笑著說︰「我家的新房剛蓋好,大妹正在那里沒回。」
陸雲澤一听,興致大增,笑道︰「我早說了你們蓋好我定要去瞧的。」
關文笑道︰「自然自然。只是還沒咋裝飾好。二位不要嫌棄才是。」
兩人騎了馬,關文騎了自家的驢子一起去縣南頭的新家看看。
三人剛走出不遠,關忠就急急的跑進來對蘇中晨說道︰「他們又來了!而且小的看到姓陸的連僕從帶行李都搬進了縣府……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