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獸奇緣 第三十四章 驚變!

作者 ︰ 蓮海

蘇墨向著安靜地站在幾米開外的男子走去。千澤看著她穿越蒼茫的雪霧向他走來,胸腔泛起奇異的情緒,似乎于黑暗沉寂里突然見到了光亮,堅定不移地照亮了他面前的世界。好似蒼涼落寞里迎來的一抹暖色,一縷曙光,一朵花開。

男子異色的瞳孔里流轉出溫潤的光澤。蘇墨在他面前站定,仰起臉來,男裝打扮的少女,容顏清麗,一雙墨色的眸子里有著罕見的靈氣。「千澤,你做好決定了?」她望著他,語氣里隱有不安,「外面的世界可能森冷可怖,可能爾虞我詐,殘忍冷漠,即使如此,你依然想要去看看嗎?」

男子在寒風中伸出手,指尖落在蘇墨的臉上,珍重地用手指觸模她的溫暖。「是的,我想去。」因為你和離淵都在那里。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嗓音里的誠摯堅定讓人心生暖意。蘇墨輕笑,「那麼,一起吧。」她將左手伸出,手背上的魔法印記驟然亮起碧色的光芒,千澤的身影轉瞬便消失在封印里。

蘇墨轉身朝著等在結界邊緣的露可和佐伊走去,她微笑著,滿心歡喜期待地和他們共同踏入結界里,斑斕的光芒如同柔軟的流水一樣擦過手臂的肌膚。她在完全進入結界時,向著左側的路加獸看去,它依偎著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瞧見她看向它,露可用毛絨絨的腦袋蹭蹭她的手背,耳朵輕輕抖動,開心地搖了搖尾巴。蘇墨伸出手,她想模模它,一如這一年來每天做的那樣。

她的手心落在它七彩的晶石上,從神經末梢蔓延開來的是路加獸固有的溫度,代表著它生命的源泉,記憶的深湖。她那時不曾想到,這竟是他們散落天涯前最後一次溫暖的觸踫。

短暫對視的幾秒,卻有悄無聲息的,比閃電還迅捷的黑色箭羽破空而來,直指蘇墨的後心!如此鬼魅的箭羽,隱藏了所有的氣息,下一秒就會射穿蘇墨的身軀。少女猶自毫無知覺,她維持著側身的姿勢,腳步也隨之踏入了結界,漩渦驟起!

路加獸卻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那抹黑影,來不及嘶吼,來不及做出恐懼的反應,身體本能地撲向一旁,撞開蘇墨。 啪一聲,晶石碎裂的聲音成為了混沌世界,扭曲空間里唯一的聲響。蘇墨愕然回首,于晃動的世界里努力伸出手。

露可!!!!!!聲音被什麼吞沒了,無聲無息。蘇墨哭喊著,墨色的瞳眸通紅,似要滴出血來。她顧不得扭曲著幾乎要撕裂身體的力量,顧不得佐伊在一旁死死地抓住她,生怕她被卷入洪荒里。

她只是瘋了似的,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露可。卻如何也觸踫不到,一次次落空,眼睜睜地看著它被卷入那洶涌的,閃爍著金色光芒的時光洪流里。

它額頭上的晶石已經被黑色的箭羽擊中,觸目驚心的裂縫好似冰稜刺在了蘇墨的心髒上,痛得幾乎窒息。蘇墨的手只來得及替它拔掉那只箭羽,身體便隨著空間的扭曲被拋至混沌的虛無。

噗通一聲,身體墜落,隨即響起巨大的水聲。水流洶涌地包裹住周身,蘇墨意識還是清醒的,卻任憑自己漸漸下沉,沉向那深淵般的湖底。她的腦海里還殘存著露可那雙悲傷的金色眼眸,還殘存著它額頭上觸目驚心的裂痕。在最後離開時它看到她無事,終于緩緩閉上眼楮。

它閉上了眼楮。蘇墨的心髒在那一刻被捏碎了。它的晶石碎了,像阿白一樣……永遠離開她了嗎?她來到這陌生的世界後一直陪在身邊的,用靈魂溫暖彼此的,她的路加獸。蝕骨的疼痛聚在心頭,蘇墨在水中緩緩伸展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

露可,別怕,我很快就來陪你。驟然顛覆的命運。前一秒她還微笑著凝視著它,以為可以一世相伴。下一秒,它卻身負重傷,生死不明,身影徹底從她的眼前消失。巨大的悲傷沖擊著蘇墨的神經,一瞬間意識散去,徒留空蕩蕩的刺骨森涼。

水嗆進肺里,身體如隕落的星辰一樣在幽深的湖水里下沉。蘇墨的嘴角恍惚揚起一抹笑意,生的意識被死亡的渴望淹沒。左手手背上突然射出一道藍光,剎那間照亮陰暗的湖底,優美的魚尾一甩,鱗片折射出絢爛的色彩。

栗色的長發在水中徐徐飛散,少年抱住蘇墨,藍寶石般的眼眸里流淌出無邊的恐懼。他抱著她,魚尾輕輕擺動數下,急速游向水面。嘩啦,一片水聲中,離淵抱著蘇墨躍上岸邊。

耳邊響起更加澎湃的水聲,抬眼望去,仿佛從三千尺高空傾瀉而下的瀑布近在眼前。他們剛才墜落的地方恰巧是瀑布匯入的深池。周圍怪石嶙峋,離淵挑了塊還算平坦光滑的石頭把蘇墨放下。

他俯身,耳朵貼到她的胸口上。心跳似有若無。離淵的身體劇烈地震顫了一下,他跌坐在蘇墨身旁,顫抖著伸出手撫模她冰冷的臉龐。「騙人的,騙人的,你怎麼會死呢?」

她怎麼會死呢?那個強大又溫柔的女人,那個會微笑著看他,輕聲叫他「阿離」的人,那個一人面對雪族的騎兵團也鎮定自若的人,那個他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一生追隨的人……怎麼會死?怎麼會死呢?

「蘇墨,蘇墨……」他抱起她,臉貼到她濕漉漉的銀發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把最近一直想不通的事終于想明白了。」少年喃喃地說著,聲音淒楚,他用力抱緊她,埋頭于她濕漉漉的發間,「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上你了。你听見了嗎?」

你听見了嗎?離淵在轟鳴的水聲里對著沉睡的女子輕聲訴說,卻似乎一切都太晚了。他緩緩閉上眼楮,湛藍色的眼眸里淌出一行清淚。「求你……別像他們那樣丟下我。」他捧住她的臉,緩緩將唇覆蓋上那蒼白冰涼的唇。

漆黑一片,蘇墨睜不開眼,也不想睜開。生命在一點點流失,她平靜地等待著。「路加獸沒有死。」男子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空靈飄渺,似從雲中傳來。淡綠色的光芒環繞周身,蘇墨終于感覺到了暖意。

「晶石沒有完全碎裂,它沒有死,你要留下它獨自離開嗎?」男子似貼著她耳邊低低撫慰,溫柔安詳。身體里卷起無邊的浪潮,源源不斷的澎湃魂力由左手手背傳至每個角落。它沒死!!它沒死!!蘇墨在心中默念這句話,千百遍。

一瞬間堵塞了胸腔的悲痛如被浪潮沖散,強烈的信念在身體里沖撞。活著,怎麼能不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找到露可;活著,才可以為阿白和露可報仇!她品嘗過的蝕骨傷痛,她也要那些人一一用鮮血償還!

蘇墨緩緩伸出手,于一片虛無中朝身側探過去。寬大的掌心,冰涼的觸感,那只手緩慢而堅定地握住她的手,「我在這兒,還有離淵,等你醒過來……一起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蘇墨用力回握住那只手,生的再次變得無比強烈,沖破短暫的,似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離淵貼著女子後心的掌心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咚,咚,咚……一聲大過一聲,重新跳躍成了強烈的節拍。

世人都說,幻魚的歌聲迷幻大陸,無人能及。而此刻,他只覺得這樣簡單的,只是規律跳動的聲響就是世間最動听的音樂。離淵喜極而泣,埋首在她的頸間,為自己的失而復得悲喜交加。

第一卷︰冰原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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