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慶幸他們遇敵的地方就在帕森城的郊外,如此一來迪勒才能及時接受治療。蘇墨守著治療完畢卻依然昏睡的男子,在床邊安靜凝望他蒼白的臉。佐伊知曉她的心情,遂沒有打擾在門外守著。
迪勒醒過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睜開眼時便有陽光落入瞳孔里,一時耀眼得讓人昏眩。察覺到右手的異樣,他微微側過臉,臉上露出些許愕然。少年打扮的女子正伏在床邊,握著他的手沉睡著。
他神色復雜地看著蘇墨,眉毛蹙著,眼中泛起淡淡光亮,卻又轉眼便冷了。他將自己的手用力抽出,溫暖的氣息迅速抽離,心中有片刻的失落,他嘲諷地笑了笑,收回手坐起身。
簡單的家具和擺設,略顯陳舊,但整潔干淨,應該是家旅館。在他昏迷過後顯然她已經帶他去了治療所,又找了家旅館。
「你醒了?」清亮的嗓音驀地打破寂靜,迪勒收回思緒,視線落在蘇墨揚起的臉上。疲憊中毫不掩飾的欣喜,眉眼舒展著,一雙墨色眼眸澄澈溫暖。
他心中微動,卻迅速歸于平靜,淡淡笑道,「嗯,已經沒有大礙了,我們稍作休息便啟程吧。」蘇墨一怔,隨即露出關切之色,「我想,你還是再休息休息,恢復體力……」
「不用。」迪勒驀地出聲打斷,嗓音里多出幾分蘇墨不熟悉的冷冽。蘇墨愕然,迎上男子帶著些悔意的笑容,「真的不需要,不要因為我耽誤了行程。」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蘇墨遲疑片刻,輕輕點頭,「好,我們正午啟程。」
蘇墨走出房間時頓了頓,緩緩轉身突然朝迪勒一鞠躬,在男子茫然錯愕的目光中,坦誠道,「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迪勒,你的恩情我一定銘記在心。」
迪勒望著再次合上的木門,心中升起莫名的焦躁。他希望行程趕快結束,這樣就不必再留在她身邊。這也是他為什麼寧願趕路也不願意留下來稍作休息。
他開始察覺到一種讓他煩躁又不知所措的情緒,牽扯住他的神經,讓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智和冷漠。
走在通往帕森城出口的大道上,蘇墨陷入了窘境。沒想到今天恰好是帕森城一年一度的「訴情節」。顧名思義,是女子向男子傾訴衷腸的日子。難怪她一路走來,總有嬌滴滴的女子往她手里塞手絹。敢情……那是看上她了。
蘇墨第一次覺得扮成少年似乎也不是什麼好事。看看身旁,佐伊正委婉地拒絕著蜂擁而至的女子,面紅耳赤,還總是不經意間就被熱情的炎國女人吃了豆腐……他咬牙推開投懷送抱的女人,視線瞥向一旁同樣忙于應付女人的蘇墨,生怕她也被吃了豆腐。
走在她右邊的迪勒卻應對得游刃有余,微笑如春風拂面,讓送花的女子各個心頭小鹿亂撞,期盼著他收下手絹後會按照上面刺繡的地址登門求親。
蘇墨正琢磨著如何學來這一招,左手上的印記突然光芒暴漲,一只迷你龍和一只小人魚便躍了出來。蘇墨趕忙將它們抱在懷里,低頭無奈道,「怎麼跑出來了?」
要不是他們出來前還懂得變成幼獸的樣子,她估計這兩只絕世幻獸會馬上被人群圍觀,甚至成為賞金獵人的獵殺目標。
離淵也不回答,哼了一聲便從她懷里蹭出來,直接爬到她的肩膀上,凶狠地望向蘇墨面前的女人們,魚尾一甩,很傲慢地昂首道,「你們都給爺滾蛋!!沒看到嗎?這家伙已經有未婚夫了!!」
眾人傻眼,巴巴地看著這只可愛又傲氣十足的小人魚。未婚夫?這小少年竟然有婚約了,還是跟男人?!「看什麼看!她的未婚夫就是我!還有……還有……這只龍!」離淵瞧見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後惱怒地抱住蘇墨的脖子,順手指認了另一個未婚夫。
眾人正要噴笑出聲,卻听到裂錦的聲響。那聲響恰好是從蘇墨懷里傳來了,順著聲音看去,蘇墨懷里的龍立刻成了視線焦點。
那是只通體冰綠色的龍,鱗片折射出讓人炫目的光芒,而一雙異色瞳眸更是懾人心魄。只是這只龍面無表情,且正在做的事情著實讓人冒汗。
它將蘇墨手里握著的手絹都搶了去,三兩下用爪子碎成片片,再冷酷地揉成碎末。隨即一抬眼,冷冷掃過面前眾多嬌滴滴的女子,用幼龍可愛的聲線說出了冷冰冰的話,「情敵,殺無赦。」話音剛落便張開了翅膀,做出攻擊的姿態。
剛成年的年輕姑娘們哪兒見過這麼凶狠的迷你龍,紛紛尖叫著奔離了,一時間蘇墨周圍的人都跑光了。
蘇墨抽了抽嘴角,拍拍迷你龍的腦袋,「千澤,可以收翅膀了,人已經被你嚇跑了。」迷你龍乖乖收起翅膀,眨巴著眼楮看蘇墨,聲音糯糯的,「女人果然麻煩又膽小,還是蘇墨最好。」
喂喂,我到底在你心里是什麼物種啊?不是女人嗎?不是女人嗎!
「總算趕跑了,跟大爺我搶女人,哼,你們還女敕著!」離淵還抱著蘇墨的脖子,魚尾在她肩膀上高興地擺動。
一行人終于走出大街,拐進了通往城門的一條小巷子。蘇墨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店鋪,竟然都是賣魔法晶石的。看得出神便落在了後面,佐伊一直留意著跟在蘇墨身側,迪勒卻有些心不在焉,走的略快,很快就走到了前頭。
巷子里不少孩子在用晶石嬉戲玩耍,都是些惡作劇性質的,因此即使被凍成冰塊也只是過半分鐘便會恢復如初。
迪勒正在想事,耳邊一聲調皮的「看我的變身晶石,今天就讓你變成丑小鴨!」喚回了他的理智,卻還是晚了一步。 得一聲,晶石砸下的同時升騰起一陣白霧。
白霧散去,小巷的青石板上散落著男子的衣服,而男子卻不見蹤影。幾個孩子紛紛交換了不安的視線,上前扒拉開衣服,依然沒有看到任何動物的影子。
「哎?那人應該是變成鴨子了啊,怎麼不見了?」其中一個男孩疑惑地模著後腦勺。另一個也奇道,「跑哪里去了……」
迪勒在變身的瞬間便迅速移動,身影躍入了一旁的商鋪里。惡作劇的晶石而已,他只要撐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
他變成了鴨子,沒有衣服遮擋身上那丑陋的標記,那讓他遭受了無數冷眼,嘲諷,鄙視和痛苦的烙印。他唯有隱藏起來,靜靜等待恢復人形,再想辦法和蘇墨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