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獸奇緣 第七十二章 不如歸去

作者 ︰ 蓮海

蓋伊市,特伯街,集市上熱鬧非凡。蘇墨一行人混進洶涌的人流中,成功地偽裝成路人。蘇墨興致沖沖地和佐伊商量著晚飯要做什麼,采購著各式食材,迪勒走在後面,靜靜觀望。

佐伊在對面挑選新鮮的肉類,蘇墨則彎著腰正在攤位前挑選時令蔬菜,一只粗糙的大手突得捏到了腰間,猥瑣得掐了兩把。蘇墨一驚,正待轉身,耳畔飄過一道粗魯戲謔的聲音,「彈性十足,大爺我喜歡!怎麼樣,小東西,考慮做大爺的孌童吧?大爺在蓋伊城也算有勢力的主,絕不虧待了你!」

蘇墨強壓怒火,唇角溢出一抹冷笑,道,「大爺,您還是趕快放開吧,否則性命堪憂。」話音剛落,一股凜冽的寒氣便暴風般卷過整條長街。

腰間的手早已松了,慘叫聲突兀地響起,瞬間打破集市熱鬧平和的氛圍。蘇墨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剛才佔了她便宜的男人撞翻了鋪位,頭頂著蔬菜葉子,狼狽地伏在地上顫抖,肩膀上插滿了細小的冰晶,血流不止。

蘇墨不動聲色地拍拍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印記正綻放著耀眼的藍綠色光芒。「千澤,阿離,夠了。」她輕聲安撫,覆在印記上的右手似乎還察覺得出空間內兩只幻獸的暴動。

「你大爺的,敢踫我的女人,揍死你!!」心靈頻道里爆發出少年響亮的吼聲,旋即被一旁的男子敲了腦袋,「吵死了。」

「唔,千澤你不生氣嗎?都沒看到你發射冰晶啊!」少年委屈地捂腦袋抱怨。男子聲線森冷,讓人毛骨悚然,「冰晶怎麼夠,我剛才在想,怎麼讓他變成冰原上最常見的霧氣。」空間里的少年猛地打了個寒顫。

蘇墨黑線。正要趕快招呼著迪勒和佐伊閃人,卻見一向沉靜的騎士滿臉怒容,徑直上前一步,將倒在地上的人揪起,再一拳揍翻,拍拍雙手,若無其事地退回蘇墨身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墨覺得自己再不走就要被蓋伊城的治安司逮捕了。重新掀起兜帽戴好,蘇墨領著一行人身影迅疾地躍出人群,轉眼便消失了。

卻並未察覺,一直跟在身後的男子突然閃身,身影迅速沒入街角的陰影處。片刻後,身影再動已經躍回嘈雜的集市。兜帽遮住男子火紅的發,只隱約看得清一雙冰冷的碧色眼眸。

男子穿過人群,不聲不響地持劍上前,將聞聲趕來護主的侍衛重傷,朝著瑟瑟發抖的男人逼近。男子唇角一抹危險笑意,蹲,冷冷看著面前形容猥瑣的男人,低聲道,「你剛才是用哪只手踫了她?」

男人驚恐地睜大眼楮,連連爬著後退,嘴唇哆嗦著。冷不防,噗得一聲,鋒利的劍已經刺穿了在地上蹭著的右手。男人哀嚎一聲,面色慘白地捂著流血的右手。

人群不約而同地爆發出驚叫聲,倉皇逃竄。場面混亂,治安司趕來時卻早已尋不到那人一絲蹤影。

蘇墨走出蓋伊城才赫然發現,迪勒不見了!剛才走的慌忙,也沒注意他是否跟在身後,蘇墨有些不安,正要返身去找,卻見那人朝著她奔跑而來,斗篷在身後簌簌飛揚。

「迪勒!」蘇墨朝著他揮手,滿眼的欣喜。迪勒微怔,沖上前,張開雙臂擁住她。結實的雙臂,被擁住時有溫熱傳遞過來。短暫的一瞬,蘇墨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男子卻已經退開,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蘇墨眨巴眨巴眼楮,望著面前波瀾不興的男子發愣,深刻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大人,馬車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怔神間佐伊已經備好了馬車,恭敬地在車邊等待。

「嗯,我們出發吧,前往菲梅爾城!」蘇墨一揚手,眉宇間透出殷切的期盼和欣喜。露可,等著我,我馬上就到你身邊來。身旁,迪勒眼神漸漸暗淡,無奈,掙扎,困苦一一閃過,最終沉入深淵。

嵐國,珈藍城,城郊,墳冢。暗夜里突然顯現出一抹紅色,幽光閃爍,近了才發現是一盞古舊的宮燈。雖陳舊卻保存得完好無損,時至今日依然可見宮燈上刻印著的花紋。微弱的光勉強照見四周一小片,荒蕪,淒涼。

陰森可怖的夜晚,提著燈的人著一身艷麗的大紅色,步伐輕盈,如行走在雲間。月光下,那是一張絕美的臉,白皙動人,琥珀色的眼眸,一流轉便是傾城之姿。眼角用藍色染料勾勒出詭異的圖騰,妖嬈,魅色無邊。紫色的發傾瀉而下,輕輕擺動。

那人行至一塊干淨整潔的墓碑前,緩緩俯,用自己的衣袍去擦拭冰冷的墓碑,「染染,乖,小傘來看你了。」聲音溫柔繾綣,如同情人細語。擦拭了一遍碑身,男子便坐在墓碑旁,手輕輕撫著並無雕刻任何名字的光潔墓碑。

「染染,再過些時日便是你的百年祭日了……轉眼間已經一百年了。」男子歪著身子,輕輕抱住墓碑,神色寂寥。「染染,你記不記得曾經說過,你說,等小傘長大了便用一座浮島來聘小傘,用全天下最貴的禮……小傘一直等著……一直等著……」

男子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喃喃自語,驀地卻突然變了臉色,眼眸中亮起瘋狂詭譎的光,「騙子!大騙子!!!」

「你死了!魂飛魄散,再也活不過來了!!墨染,你這個騙子!!」男子神色瘋狂,眼眸中滿是痛楚,憤恨,周身的冷冽怒氣將不遠處的幾座零散的墓碑都震成了粉末。宮燈被用力拋出,落在幾米開外的荒地上,微光閃爍。

那暗紅色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臉上瘋狂的神色漸漸淡去,悲傷像潮水一樣漫上男子絕美的臉。他焦急地沖過去,蹲到地上捧起宮燈,細細拍去上面的塵土。

「染染,我錯了,我不該把你留下的東西亂丟,你別生氣。」男子神經質般低喃著,隨即又驟然冷笑出聲,眼神戲謔又隱隱透出幾分哀愁,「要是生氣了就更該活過來,活過來罵我,打我!」男子失魂落魄地走到墓碑前,枯坐著,臉上是冰冷的絕望和麻木。

他親眼看著她魂飛魄散,怎麼會不知道……她活不過來了,即使他等了一百年,即使他瘋狂到用秘術將容顏留住,還是等不到她。不是沒有放棄過,卻只有醉生夢死才讓他可以短暫地忘卻她。他只要一閉上眼,無止盡的夢境里永遠都是那一人。

他因她而活,她為了他埋葬了自己本可以得到的幸福。他愛著她,欠著她,甘願苦等百年。「染染,你大約不會回來了吧。一個人很孤獨很害怕吧……你且等著,小傘很快就去尋你。不管你在哪里,碧落黃泉,有我相陪。」

曾經效忠她的祭司為他佔卜過,如果她真有再生,她必定會在百年內回來,如今百年將至,她定是徹底地消亡了。如果真是這樣,他活在這世上做什麼呢?不如歸去,與她黃泉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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