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本想打那個惡霸圖哈幾下出出氣,可沒想到那個惡霸水性不好,竟溺死在葫蘆浴里,這下她可闖了大禍。
圖哈的父親名叫圖不查,是鰲拜的堂兄,為黑龍江漕運總督,次二品官職,財力雄厚,又有鰲拜在朝中只手遮天,圖不查家族在黑龍江稱霸一方。康熙五年,圖哈因一塊田地與兩戶村民發生沖突,命手下把三個村民活活打死,其中還有一個懷孕的婦人,三尸四命。當時引起村民憤怒,持農具和趕來鎮.壓的官兵對峙,後來圖不查出面調解,賠了銀子才算把此事暫時鎮.壓住,可誰知那死去孕婦的丈夫,卻拿著賠償的銀子作為盤纏,竟偷偷跑到了京城,在紫禁城門前剖月復自殺以告御狀,這件事便驚動了天子和朝中大員,但因康熙年幼,朝中之事有幾位議政大臣參議,而其中就有飛揚跋扈的鰲拜。有鰲拜從中作梗,此事最後便不了了之,但為了息事寧人,圖不查便把兒子圖哈送到了離黑龍江三百里外的小縣城扶渝縣。
圖哈的死訊很快便由家人送到了黑龍江,五天後,圖不查親自帶人來到扶渝縣,命扶渝縣令將凶手繩之以法,但因蘇烈知道此事後便把那個唯一見證人——老漁夫接到了府上,開庭之日老漁夫出庭作證,那圖哈調戲民女在先,他的死又因溺水而亡,縣令知道蘇、圖兩家都有朝中議政大臣為靠山,哪一家他都得罪不起,便把這個案子遞交給上級——黑龍江總督衙門。
早晨,天剛蒙蒙亮,扶渝縣,蘇烈府上來了很多人,有蘇烈在黑龍江的很多家人,也有小喬肉身的父母——佟員外夫妻二人,而蘇烈從黑龍江來的家人中,有一個人卻不是為此而來,這個人名叫蘇葛,是佟珠為小喬提親的請來的,他剛到扶渝縣便正趕上此事。
府內院子里很多僕人和官兵都在收拾東西,正房的側室內,只有佟員外夫婦,佟珠、小喬、姝兒和伶兒六個人愀。
「濯兒,沒想到你一來到姐姐家就惹下這塌天大禍,早知今日,娘說什麼也不會讓你來啊。」佟老婦人涕不成聲。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已至此,哭又有何用,那圖家有鰲拜這麼大的靠山,恐怕絕不會善罷甘休。」佟員外長嘆一聲。
「阿媽額娘,事情已經發生,難過也與事無補,好在那唯一的證人在我們手上,就是那圖哈家再有勢力,也不敢拿妹妹怎樣。那圖哈惡名昭著,身上還有人命官司,他又是被水淹死的,妹妹不會有事。再說我們蘇家也不是好好欺負的,他朝中有鰲拜,我們也有蘇克薩哈,阿媽額娘安心回家就是了。」佟珠扶著母親坐在了炕沿上,安慰道焓。
此時的小喬站在屋子一角,像個惹禍的孩子一樣,低著頭,再也高興不起來。本來她只想教訓一下那個惡霸圖哈,抽了那個人幾竹竿,可沒想到那個人竟淹死在湖里,而這個人不但家里勢力龐大,而且又是鰲拜的堂佷,圖哈的家里豈能就此善罷甘休。這個簍子捅的也太大了,圖哈家不但不會放過自己,恐怕還會連累到佟濯的父母和姐姐一家。作為小喬的姐夫,蘇烈不惜動用他自己家族的勢力來打這場官司,這件普通的案子現在已經變成了兩大家族勢力的角逐。
現在,扶渝縣令不敢承接此案,已經把這個案子呈報給黑龍江總督。為了這個案子,蘇烈要帶著小喬舉家搬回黑龍江。
佟珠在屋里安慰著父母,蘇烈在外指揮家人搬東西,不多時,一些重要物品都搬到了車上,其他一些桌椅箱櫃等家具,則都棄在了府中。日頭從東方升起時,蘇烈一行人和佟員外夫婦告別後,便啟程趕往黑龍江,而佟員外夫婦也離開了扶渝縣,暫時返回了蘭德小鎮。
康熙六年10月21日,小喬跟隨蘇烈的車隊終于來到了黑龍江。來到了黑龍江,小喬才知道蘇烈的父親是黑龍江指揮使,從三品職位,和蘇烈一樣也是員武將。他的家族在黑龍江勢力很大,與另一家族圖哈家族勢力相當。
蘇烈的父親蘇克木吉五十多歲,身材高大,筋骨結實,性格直率剛烈,對圖家所作所為早就不滿,听到那個因爭地害死四條人命的圖哈死在小喬手里,不但沒怕受到牽連,還直夸小喬是女中大丈夫,殺了那哈圖是為民除害,並讓小喬放心,這場官司他會傾盡全力去周.旋。
11月2日黑龍江總督府衙內一片肅穆,台上坐著總督張作棟,手按驚堂木看著堂下,左右兩邊各站著一排拿著殺威棒的衙役,兩排衙役後面,分別站著蘇家和圖家的人,而大堂中間的空地上,則站著一個孤零零的妙齡女子。
「堂下民女為何見了本督不跪。」張作棟臉色一沉,手中驚堂木一拍,啪的一聲響。
站在堂下兩排衙役中間的正是小喬,知道堂上坐著的那個人就是決定她生死的大人物,左右兩邊凶神惡煞似的衙役把自己包圍在中間,可她卻全無懼意,鼻子一哼,高聲說道︰「我為何要給你下跪?」
一句話驚得滿堂目瞪口呆,蘇家所有人都急得直跺腳。
歷朝歷代,百姓見到朝庭官員都要下跪,這在各朝歷法中有明確規定。小喬的一句話不但讓坐在上面的張作棟大吃一驚,就連滿堂衙役以及左右兩邊圖府和蘇府兩家人也驚訝不已,大堂上立刻鴉雀無聲,可片刻後,從圖府家人一側立刻響起了不懷好意的笑聲。而蘇府家人這邊,蘇烈父子及其家人急得捶手跺足,站在蘇烈身邊的佟珠,更是嚇得眼淚都快流了下來。要知道,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在公堂上將小喬打個半死。
張作棟坐在堂上,離堂下的小喬不超過五步距離,他驚訝地看著堂下站著的這個柔弱女子,只見她雙眼中迸射出咄咄逼人的氣焰,目光直逼向他,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大膽,好一個狂妄的丫頭,你殺死人命在先,藐視公堂在後,就憑這兩點,我就可以把你亂棍打死在公堂上……」張作棟氣得胡子亂顫,手哆哆嗦嗦握著驚堂木,「給我打。」一聲令下,兩個衙役提著棒子向小喬走了過來,就在這時,蘇烈的父親蘇克木吉忙向前走了兩步,高聲說道︰「張大人息怒……」
可還是晚了一步,一個衙役舉起殺威棒啪的一聲打在了小喬的腿上,小喬只感覺一股巨大的沖擊力落在了自己的左腿上,在這股巨大的沖擊力的作用下,她身子幾乎離開了地面,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蘇克木吉一張口,兩個衙役手中高高舉起的殺威棒也慢慢放了下來。
「張大人,小女子公堂之上不跪自是該打,但你這一棍就已經把她打得癱倒在地上,若是此案未審你把她打死在公堂上,這個案子又該如何了結?」蘇克木吉武將出身,聲如洪鐘,公堂下一站不怒自威,面對公堂上坐著的從一品大員臉上毫無懼色。
「她藐視公堂就是藐視我大清,藐視大清就是藐視我滿洲八旗,害我小兒性命暫且不說,就憑這一點就應該把她亂棍打死。」圖哈的父親圖不查咬牙切齒地上前兩步。
「打死她,打死她……」圖府家人也跟著嚷了起來。
只感覺腿像斷了一樣鑽心地疼痛,趴在地上的小喬,咬著牙撐起了身體,哆哆嗦嗦的又從地上站了起來。
「妹妹……」
佟珠哭著便要上前去看小喬,可卻被蘇烈一把拉了回來,緊接著蘇烈也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張大人,自我大清開國以來對女人動刑的案例並不多,若是她執意不肯跪你,此案一句未審難道你就要把她打死不成?」蘇烈怒發沖冠,氣勢洶洶。
「她藐視公堂,又害死我兒子,就該打死她。」圖不查憤憤地說道,他後面的家人也跟著嚷嚷起來。
蘇烈柔中帶剛的一句話把張作棟問得牙口無言,這個案子本來並不難審,可兩家背景勢力相當,自從接到這個案子後他便寢食難安,沒想到一升堂便被這個小女子氣得亂了分寸,蘇、圖兩家也在公堂上爭執起來。他往堂下看了眼那個女子,只見她左腿不住地哆嗦,完全用右腿支撐著身子,可是她脊背仍然挺得筆直,頭高高的昂著,兩只眼楮正看著他,目光中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卻有增無減。
「好剛烈個女子,看她那樣子寧死都不會屈服,若是我還在跪與不跪這件事上較真,恐怕未開庭就已得罪了蘇家。前幾日圖不查為此案送厚禮于我,雖然我並未收下,恐怕此事蘇家已經知曉,跪與不跪是小,若蘇家因此認為我對此案有所偏袒,今後我這總督也不好當。」想到這里,張作棟平定了下情緒說道︰「台下民女可是佟濯?」
小喬正怒視著堂上的威風凜凜的張作棟,見他目光漸漸柔和下來,語氣也非常柔和地問著自己,于是便答道︰「是。」
「你且把圖哈之死的前前後後詳細道來,不可隱瞞,也不可妄言,若是你所說不實,本官數罪並罰,你可清楚?」張作棟拿起來案子上的卷宗翻閱起來。這個案卷是扶渝縣令初審的詳細筆錄,張作棟早已看過多次,那圖哈雖然因這女子而溺水身亡,但卻是因他想要對這女子非禮才落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