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以軍票為主的高額遣散費之後,殖民地聯軍中的義勇軍和民夫運輸隊在當天就先後開拔南下,返回各自的家鄉,兩天之後,北極港前線的帝就只剩下了巨熊軍團以及浣熊軍團的若干殘部,另外還有路德維希議長從新埃諾奧克州帶來的幾百名騎兵,連北方州民兵和巨熊軍團中的黑暗精靈sm女郎也都得到了回師的命令,連同一些隨軍牧師護送著傷員登上了撤退的馬車,龐大的營地一時間變得空空蕩蕩,門可羅雀。
在外面多呆上一天,就要多出一天的花費,而且條件簡陋的前線也不適合傷員休養。以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澤娜和路德維希等人打發走了所有不可靠的兵力。只留下極小一部分可靠的親信,以履行和約,接收北極港為名,繼續滯留在前線。對于這個差使,其他人也沒有怎麼眼紅——誰都知道,這一回又不是受降,精靈軍在撤退之前肯定會把城市搜刮得一干二淨,哪里有什麼油水可撈。說不定還要自掏腰包去賑濟城里被丟下的平民呢!
而大德魯伊維尼少將也不得不揮淚告別了他那些一口蜂蜜都沒有吃到的狗熊小弟,並且祝福它們不要喪生在獵人槍下——戰爭結束當天,專門針對狗熊的動物保護法案就被全部十三個州的議會火速聯合撤消。正如路德維希議長先前所說地︰在危機結束後以最快速度拋棄英雄,是強國之民的共同表現啊!
而且由于持續半年多的禁獵令,熊皮、熊膽和熊掌等東西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了天價。不曉得有多少紅著眼楮的士兵正在打軍中這上千頭狗熊同僚的主意,有的人甚至已經付諸與行動。例如落到喪葬隊手里的戰死「熊兵」尸體,到最後總是不知去向。估計這些被用完後拋棄的可憐蟲只要一出營門,背後就會有昔日戰友追上去打黑槍……同袍之情,並肩作戰之恩,似乎還是比不上黃澄澄的金幣有說服力。
黃鼠狼德魯伊鄧肯地下場更加淒慘,沙丘之戰前後。他和他那幫黃澄澄的小家伙可沒少坑害同袍戰友。至少上萬人被他害得永遠失去了嗅覺,路德維希所部駐守地左翼的崩潰多半也是他地功勞。停戰之前。大家還指望著讓他和他的小伙伴去禍害精靈軍,尚能勉強忍讓。等到停戰條約得到確認之後。所有人積壓的怒火都在一瞬間爆發了……于是,在上司的刻意縱容下,回鄉的士兵脖子上往往多了一條臭烘烘的黃鼠狼皮圍脖。而鄧肯本人也接到了無數雙拳頭和臭腳丫子的親密問候,在急速增肥成豬頭狀態之後,和滿滿一麻袋的慰問金一起被丟到了森林里——當然,給的全是軍票。
如此一來,前線就沒有多少人了,再算上戰爭中的損耗之後,菲里擔憂地發現,營地里總共只剩下了不到兩千名士兵。還不斷有人私自月兌隊。雖然這些人地武器都被留下來了,但是戰斗力的衰退還是太過嚴重。公允地說,只要對面的精靈軍調動一千人打個反沖鋒,自己這邊就鐵定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面。
菲里猶豫再三,還是忍受不住內心的惶恐。找個機會向澤娜提起了這件令人擔憂地事情,不料黑暗精靈女政治家卻用看鄉下土包子一樣的眼神望著菲里,非常驚訝地反問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涂?如果停戰條約可以隨便違反,那還簽訂它干什麼?」
「可是……這未必不是敵人的計謀。再說了,現在的我們在精靈軍眼里。簡直就是一塊油得不能再油地肥肉啊!萬一他們把咱們洗劫一空。再報個兵變失控什麼地理由上去,那咱們可就虧大了!」
「你放一百個心吧。小菲里。」澤娜非常輕松地說,「這種情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為了這份和約,雙方地神都對著永恆流淌的冥河發過誓言。我們這些做手下的沒收到消息倒也罷了,要是在明明知道消息的情況下還要違約,就很可能導致己方神的成批隕落!哼哼,如果精靈軍的統帥真的如此愚蠢而又狂妄的話,那受害的咱們就是立下了驚天動地的大功勞啊!足夠頒發一枚一萬鎊重的大勛章!嗯,說不定還有資格封神呢!」
如果說在這個混亂多變的世界上,還有什麼是能讓人徹底相信的東西的話,那麼就是冥河誓言了。冥河誓言是所有誓言之中最為嚴格苛刻,同時也是約束力最高的誓言。無論是神、魔鬼還是惡魔,都無法欺騙最為公正的,有著神奇力量的冥河。任何一個不遵守冥河誓言的家伙,都將被剝奪掉一切地位和實力,然後自動轉移進烈炎深淵中囚禁五千年。在漫長的五千年里,這個倒霉鬼將時刻承受靈魂灼燒之苦,往往不等刑期結束就已經徹底崩潰。
即便背誓者熬過了五千年,他原本的職位多半也已經被別人佔去了。他自己也不再是不朽之身,而是將會化身為凡人。除非有什麼特殊的境遇,否則他將只能以這樣的狀態過完余生。因此無論是何等強大的存在,都沒有膽量挑戰這一誓言的權威,即使想要自殺的瘋子也不例外——自殺的根本目的是為了逃避痛苦,哪里有傻呼呼地再去承受五千年痛苦的道理?
雖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是菲里轉念一想,又有了新的疑問。既然神們發過冥河誓言,難道這次的和平會一直持續下去嗎?以前我國和精靈王國應該也簽定過和約吧,怎麼到後來還是說打就打?」
「永遠地和平?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不可思議的東西!這份停戰條約的有效時間只有三個月而已。你難道沒有看過條約正文嗎?」澤娜把她那對寶石般的紅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小菲里,看東西要仔細一點啊!」
「……很抱歉,非常感謝您的提醒。但是條約的正文實在看不懂啊!」菲里苦笑著說。
確實,他之前只听過並且翻看過由傳訊法師匯總整理出來的通訊簡報,里面的條約內容不過是寥寥幾句話而已。至于那份用數千年前的古代耐色瑞爾文字寫地條約正文……先不說艱深繁復的語法,光是多達兩百多頁地序言,就足以讓人望而卻步了!
用海量的名為修飾實為垃圾地艱深辭藻,把為數不多的核心內容徹底淹沒。似乎是任何官僚組織的通病。想要從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語句之中淘出一兩句有用的信息,實在是和探礦工人尋找金礦一樣艱苦。菲里自認為沒有這樣的探索精神。加上事不關己,也就放棄了。不想竟弄出如此沒有技術含量的笑話。
「對了。那邊的事情聯系好了嗎?」澤娜回頭看看,見四下無人,便使了個眼色,神情詭秘地向菲里問道。
「總體上問題不大,畢竟金錢的威力是無窮的。」菲里咬著澤娜地耳朵回答道,「不過有個事情得由您來下決定,到底是我們過去,還是讓他們到這里來?這事情不預先弄清楚,接下來的步驟就根本沒辦法安排。」
「還是我們主動一點算了,畢竟伊爾明斯特那個老頑固還賴在軍營里。」黑暗精靈女政治家想了想說。「夜長夢多,而且路德維希那邊也實在等不及了,就定在明天早上吧!」
「遵命。」
天色漸晚。
落日透過遠山的山巒,撒下縷縷余暉,天空和大海都被染成了絢麗的橘紅色。街道兩側新搭建的簡陋木屋中。一間接一間地亮起了橙紅色地燈光。裊裊炊煙在小小的城市上空升起,食物的香氣隨著晚風飄散開來。一同飄散在空中的,還有隱約的音樂聲和嬉鬧聲。
一名軍官穿著撕掉肩章地舊軍裝,在裝有鐵柵欄地窗口前,怔怔地望著外面溫馨的黃昏景象。微微帶著寒意地冷風從外面吹進來。刺激得他那對尖尖的長耳朵一陣顫抖。但是這位精靈軍官只是略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外面的風景,神色無限惆悵。
他就是北極港精靈軍曾經的副統帥。陸軍中將丹尼爾。
在沙丘之戰那場戲劇性的慘敗之後,丹尼爾便成了可恥的敗軍之將,受夠了士兵們鄙視的白眼。之後又多了一頂更加可恥的罪名——「破壞和平的戰犯」!
因此,當永聚島的和談特使騎著飛龍趕到北極港之後,丹尼爾便被順理成章地解除了職務,投進了禁閉室。他只能無所事事地望著鐵窗外的景色發呆,以此打發無聊的時光。
禁閉室不大,估計只有五尺見方。只有一桌一椅以及一張小床,樣子都很簡陋,連油漆都沒有刷,露出了木材本身的淡黃色。好在中央城堡的禁閉室是設在高高的塔樓之中,地板和空氣倒是不怎麼潮濕,還不至于讓囚犯有得關節炎的危險。
隨著太陽落下山巒,外面的光線越來越暗,景物漸漸變得模糊,最後什麼都看不清了。丹尼爾終于從窗台前起身,打著哈欠點亮了油燈。隨即百無聊賴地往床上一蹦,在藍白相間格子條紋的床單上打了幾個滾,然後模著癟癟的肚子,耐心地等待起了遲到的晚餐。
對于自己的解職入獄,丹尼爾並沒有什麼看不開的。雖然這場戰役中存在太多的偶然因素,但敗了就是敗了。不僅一下子損失掉了超過六千名精銳士兵,還讓尊貴的弗萊雅公主尸骨無存,連骨灰都不能返回故土。一回想起弗萊雅那稚女敕中帶著英武之氣的面龐,還有丹尼爾大叔」這個曾經讓自己哭笑不得的稱呼,他就感到心如刀絞,為當時自己沒有拼命阻止這場多余的戰役而感到悔恨不已。至于趁著擁兵在外對抗王命,或者投敵求生,甚至聚眾謀反等等大逆不道的念頭,丹尼爾是想都沒有想過。
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抗命和投敵的本錢。
丹尼爾雖然在精靈陸軍中任職多年,曾經培養起一支班底。但是最近十幾年里,他一直被閑置在外交部,過去的關系早就斷了個精光。新近復起之後,接手的又是完全不熟悉的王家衛隊和海軍陸戰隊。不僅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且部下對他的驟然上位是一點都不服氣——雖然有在軍事政變中的功勞,但丹尼爾更多的還是靠著金精靈的優良血統,才得到了精靈王室的越級拔擢,坐上了這個與功勞和資歷都不匹配的位置。
說的難听點,丹尼爾就是王室養的一條狗,平時可以借著王室的威望指使桀驁不馴的群狼。但是一旦辦砸了事情,卻絕對不可能像真正的頭狼一樣,憑借狼群反過來威嚇主人,而是只有俯首待宰,順便給狼群咬上幾口的份。至于投敵……他留在永聚島上的父母兄弟怎麼辦?
所以在被關進禁閉室之後,丹尼爾是徹底想開了,整天除了寫遺書就是吃吃睡睡。至于最後到底是絞刑、斬首、槍斃,或者稍微奢侈些,浪費大批木柴弄個古典的火刑,他都認了。
既然有了死的準備,那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所以,禁閉室中的丹尼爾非常坦然。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腸子演奏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正當丹尼爾忍不住要叫喚看守的時候,門外的石階上終于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他也就安心地躺回去了。
隨著一陣清脆的金屬踫撞聲,囚室的鐵門吱呀一聲被推了開來,丹尼爾歪過腦袋瞟了一眼丟在枕頭邊的懷表,隨口抱怨起來。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晚飯居然遲了一個半小時才送來!」
但是回答他的不是看守那副沙啞的破喉嚨,而是一個柔媚悅耳的女聲。
「喲,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呢,丹尼爾將軍。作為賠罪,閣下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共進晚餐,順便商量一些事情?」
丹尼爾驚愕地抬頭向門口望去,發現一位身材欣長的麗人正笑吟吟地看著他。純金色的披肩長發,淡金色的冰冷瞳孔,修長的尖耳朵,微微泛著金光的滑女敕肌膚,緊湊的女士獵裝上布滿了繁復的花邊和刺繡,頭頂上戴著瓖嵌有祖母綠的銀色公主冠。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放大一號的弗萊雅公主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當然,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艾倫妮塔長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