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地勢平坦、一馬平川的麻麻里河三角洲來說,特諾奇蒂特蘭城就相當于它的南大門。這道門戶一旦被打破,統治此地的精靈軍就再也無險可守,只能一路撤退到海邊,依托艦隊火力進行最後的抵抗,
因此,利用這一個多月雨季里印加聯軍暫停行動的空隙,殖民地當局使出了吃女乃的勁頭,在阿克迪娜女王的一再嚴令嚇之下,硬是搜羅起兩萬人的軍隊,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堆到了特諾奇蒂特蘭城,對外則號稱有五萬人。山窮水盡的殖民地當局企圖以此為資本,盡快構築起一道堅固防線,從而阻擋住……至少是延緩一下印加聯軍沖向大海的腳步。
這個想法雖然很好,可實際情況卻是令人無限絕望。
首先,在這些草草拉起來的新部隊中間,不但沒有幾個家伙是經受過軍事訓練的,而且精靈和半精靈只佔到極小的比例,超過一半的兵員是從費倫大陸搬遷過來的各種族移民後代(本地土著人在這種起義狂潮的沖擊下實在是太不可靠,因此盡量避免征用)。素質低劣、語言不通、指揮混亂之類的問題且不說了,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對這個國家沒有一絲一毫的忠誠心——土著人除了一部分倒霉蛋之外雖然過得很苦,但至少還有一些人身自由。
而這些費倫大:民基本上都是戰俘的後代,被殖民地當局圈在礦山、工廠和種植園里當奴隸使喚,過著豬狗一樣的日子,在生活上甚至還不如土著人。到了眼下這種風雨飄搖的時候,他們又憑什麼要整天替奴役和壓榨自己的精靈老爺們當炮灰賣命呢?印加人殺過來之後他們這些家伙最壞的下場不過是換個主子繼續做奴隸罷了,說定還比現在強一些呢!
如果精靈軍上層稍微注一些宣傳鼓動方面的工作,能夠提前告訴這些菜鳥們某些恐怖的事實,例如印加聯軍依然保持著剝皮吃人和殺人挖心祭祀的「優良傳統」等等,或許能讓他們的士氣上漲那麼一星半點……當然,將他們嚇得集體逃亡的可能性貌似更大一些……
此外幾個月發生在庫斯科城的那場驚天大災難,讓精靈王國的龐大軍事機器幾乎散了架。而隨之產生的精靈民逃難狂潮讓靠近戰區的許多城鎮的民政系統徹底陷入了癱瘓之中。後方的沿海地區千方百計籌集起大批壯丁塞到前線,然後便拍拍什麼都不管了,只要將征兵令對付過去就算萬事大吉。而特諾奇蒂特蘭城本身的官吏又早已逃了個精光,連個抄抄寫寫的文書都沒剩下,順便還將庫存物資變賣瓜分一空。
如此一來方的各路馬緊趕慢趕總算開進城里之後,卻愕然發現所有物資居然全都要靠自備切糧餉彈藥都沒地方可領。即使偶爾有一點給養運來,也沒有什麼具體的分配計劃,基本上就是先到先得,來晚了自認倒霉。結果每一次補給物資的協調分配,都會變成讓人熱血的全武行……而上面的態度多少也有些漫不經心——這雨季還要持續至少兩個月呢!反正人都已經送上去了,有什麼麻煩完全可以慢慢處理……
于是少新部隊剛剛抵達特諾奇蒂特蘭城,就莫名其妙地斷了補給著在餓了幾頓之後紛紛干回老本行——為了節省征兵的時間,相當一部分壯丁根本就是從監獄里直接提出來的騙子扒手到連環殺人犯樣樣都有——膽子比較小的家伙翻牆入室偷雞模狗,膽大一些的索性明火執仗殺人搶劫麼看都不像要挺身保衛這座城市的意思,倒是比較類似于攻破城市的入侵者在「放縱軍紀」、「自由行動」……
面對集體藐視紀律地現象。憲兵們也是無能為力——他們大多也才「被自願」入伍不過幾天時間。恐怕連軍規條令都沒背熟。在膽量和責任心方面也都很成問題。基本上不能指望這些菜鳥有怎樣超水平地表現。
以上這些問題雖然比較煩。但精靈軍編練外族土兵也有上百年地經驗了。類似地情況並不是沒有遇見過。還不至于完全沒有對策。而最致命地關鍵問題卻在于。自始至終。在特諾奇蒂特蘭城都沒有出現過一個掌握全權地最高領導人!
由于精靈軍上層地反復扯皮爭斗。以及精靈女王本身地猶豫不決。盡管在征兵工作方面。殖民地當局幾乎做到了超水平發揮。但是後遷到通貝斯港地精靈軍大本營卻遲遲未能確定前線地最高指揮官人選。結果就造成了指揮系統地極度紊亂——區區兩萬軍隊。卻來自于大大小小三十多個互不統屬地單位。由超過兩打地中校、上校、少將和中將分別掌管。即便是麾下兵力最多、戰斗力最強地吉爾伯特少將。手里也不過是兩千多名菜鳥新兵。外加三四百從戰場逃出來地老底子罷了。
在這樣一種誰也不服誰。誰也管不了誰地狀況下。任何分兵設防、布置梯隊、統籌調度地安排自然統統都成了空話。加上雨季難以施工。兩萬軍隊在這一個多月地時間里。除了惹是生非和吃閑飯。幾乎什麼該干地事情都沒做。甚至還為了糧食、服裝、彈藥、房屋和緊俏物資地分配。以及一些往日仇怨和挑釁口角。在軍中爆發過多次極其慘烈地火並。死傷人數總計逾千。差一點不戰自潰……一直等到前沿戰區被折騰成了這種爛攤子。阿克迪娜女王才從近臣們地阿諛奉承和拍胸
之中略微清醒過來。並且在與薛佛拉斯教會談判地前議。總算是給吉爾伯特發去了拖延已久地委任狀。
但是。正當吉爾伯特少將好不容易等到了女王陛下親筆書寫地精美公函。被任命為特諾奇蒂特蘭城警備司令地同時。敵軍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了全面進攻並且在頃刻間就擊潰了一切抵抗。整個戰場上地兩萬多精靈軍。全都如同紙糊地大廈一般轟然坍塌。
于是,這道升官的喜訊,眨眼間就變成了吉爾伯特少將的催命符。
「將軍,快走吧兄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前邊的那幫懦夫真是太不頂用啦!平時搶錢搶糧搶女人倒是威風凜凜,一上陣就全成陽痿了大炮彈藥什麼的都一個勁地往野蠻人手里送!將軍啊,您要是再不走的話,敵人就要在皇宮廣場前面架起火炮,直接把開花炮彈轟過來了!」
「剛才已經有一隊敵人翻牆模進了宮里,弟兄們拼著死了十幾個才把他們趕回去外面街道上的弟兄更慘,不少人居然被逃兵給活活踩死了!」
「將軍下令撤吧!這仗沒兒打了!」
面對著衛兵那一道道充滿急切的目光,吉爾伯特少將苦笑幾聲,從泥濘中撿起那份掉落的委任狀,拍打去上面的泥沙,然後鄭重其事地塞進了上衣口袋里。
「走?怎麼走?」他從腰間刷:拔出一柄細刺劍,臉上盡是堅毅之色「我已經是這座城的警備司令了,一旦防區失陷有要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連家人都要流放到邊境服苦役!而且,眼下正是女王陛下和薛佛拉斯教會展開談判的時候卻打了這麼一個大敗仗,還葬送掉了前線一半的兵力等于是狠很朝她臉上甩了一記耳光,怎麼看都是不可能得到寬恕了。就算眼下保住一條命溜回去,又能有什麼用處?」
不要自菲薄嘛,長官您的用處可大著呢!咱們的小命都著落在你身上!听了長官的慷慨陳詞,衛兵們紛紛在口頭稱是,心中卻是大大的不以為然——如果你活著逃回去了,頂多也就是自己上絞刑架;可要是萬一戰死沙場了,整個衛隊卻全得給你陪葬!
根據靈軍條例,凡是主將戰死而親兵衛隊擅自逃亡者,全隊皆殺!
正是因為存在著這條如嚴酷的軍法,他們才會有耐心勉強堅持到現在,而不是和其他的那些菜鳥們一樣,一听到槍炮響聲就作鳥獸散。
「……既然已經後退無路,那麼現在就是我們報效國家,為女王陛下盡忠的時候了!」
年輕的純種精靈少將咆哮著發泄了一通,然後喘著粗氣發布了最後的命令,「我以城防警備司令的名義命令你們,立即收攏所有還能抓得住的部隊,然後依托皇宮的建築物,就地構築防御工事,進行殊死抵抗。全體人員務必戰斗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流盡最後一滴血?你這家伙腦子有毛病吧!老子跟了你還不到一個月時間,連一毛錢的軍餉都沒發下來,一丁點的灰色收入都沒撈到!憑什麼要陪你這神經病上路?
正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感覺熱血的吉爾伯特少將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衛隊非但看不出有半點感動的意思,反而都在用對待白痴一樣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在庫斯科城的那一連串災難中,吉爾伯特少將麾下追隨多年的那幾個老親兵,早已是死傷殆盡。現在身邊的這些,都是他在這個雨季里臨時募集起來的。吉爾伯特連他們的名字都未必叫得出來,至于要這些家伙陪著自己一起同生共死,就更加沒門了。
于是,就在吉爾伯特少將心緒激昂、豪情無限,自以為頗有末路英豪之風的時候,某個距離他最近的士兵卻悄悄掄起了槍托,偷偷從背後朝少將的頭上砸了下去。吉爾伯特頓時被砸得全身一晃,接著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回頭望了他們一眼,然後便軟軟地暈倒過去。
見到長官被一記悶棍漂亮地打翻,眾人趕緊七手八腳地將他從地上架起來,用繩子捆綁到馬背上,一群人前呼後擁地絕塵而去。在臨走之前,也沒忘了將阿茲特克帝國古皇宮里殘留的極少量珍寶席卷一空。
dr1992年7月7日中午,祥瑞號頂著大雨和洪水,強行進抵特諾奇蒂特蘭城,並且當即組織了一次試探性登陸。不料守軍竟然未戰先逃,三百印加勇士順利控制港口,後續部隊隨即跟進。至傍晚時分,駐扎在該城的兩萬精靈軍已經完全崩潰,剛上任不足一天的司令官吉爾伯特少將,也被親兵挾持著逃跑。印加聯軍僅僅付出死傷百余人的微小代價,就成功佔領了這座被精靈女王寄予厚望的前線重鎮。
此戰之後,精靈軍在三角洲戰區的兵力頃刻間喪失近半,殘余部隊的士氣也是一落千丈,逃亡不斷。
而後方的暴亂更是風起雲涌,烽火處處。非但沒有能力對特諾奇蒂特蘭城發動反撲,就連守住剩下的版圖也已經是力不從心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精靈女王不得進一步收縮兵力,將全軍集結在通貝斯港固守待援。同時不顧海軍反對,強行抽調大批水兵上岸協防,擺出了一副背水一戰的架勢。
但是,援軍真的能及時趕來嗎?